《切肤之爱》nailuo

11、第十章

　　“你很寂寞吧？”一个女人娇滴滴地对他说。因为背光，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有着一头卷卷的发。
　　“谁说的？”他的声音，干哑得像有什么塞在喉咙里似的。
　　“你的眼睛跟我说的。”女人“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有甜甜的味道。
　　他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女人的身形突然拔高，原来窈窕的身材变得平板。“女人”转过身，背对着他，以很熟悉的男性声音问：
　　“喂，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
　　司徒旋猛地睁开眼。
　　怎么……他喘着气，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刚才的，是梦？
　　真的，是梦吗？
　　他现在在哪里？
　　房间很暗，只在一角落里亮了一盏小灯，但已经足够。司徒旋环视房间一眼，周围的摆设很是眼熟。司徒旋想了想，才记起这里是他办公室旁边的小休息室——他此刻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而在这里的，除了他外，还有另一个人：
　　杨影华坐在床左下方的沙发上，他脱去了西装外套，仅穿一件白衬衫，因没扣纽子而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他叠起双腿，手上捉着一只红酒杯，一双桃花眼亦正注视着他。
　　两人视线交汇，杨影华先是一怔，后勾唇一笑。
　　“司徒先生，您醒了？”杨影华放下手上的杯子，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俯视着司徒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您觉得饿了吗？”
　　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发生什么事情，司徒旋没有作声。
　　这种反应，早已在杨影华的预料之中。他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上，看着眼前人良久，他轻声地说：“抱歉，让您太累了……”
　　说着，杨影华伸手，欲拨开司徒旋额际的发，但他却撇开头，躲开了。
　　“……”杨影华摇摇头，笑容中略带溺爱的味道。
　　司徒旋根本没注意到杨影华的表情变化——或者是故意不去注意——那双棕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动，呆呆地看着前面，似是在研究被套上的皱褶。
　　突然，他的视线聚焦到地上那一小块光亮。
　　那是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如薄纱似的月光。
　　杨影华随他的视线，也望了那月光一眼，道：“今天晚上是下弦月呢，司徒先生。”
　　下弦月……收回视线，司徒旋闭上眼，“我讨厌下弦月。”
　　……那一天，也是下弦月吧？
　　像是被切开一半的月亮，是那场噩梦的象征。
　　然后在这个可怕的夜晚里，他失去了一切……
　　一切。
　　……好冷。司徒旋低吟一声，只觉心脏被谁挖走一般，胸口处凉飕飕的。被子下的双手紧紧交握，他强压着某些将要溢出的情绪……
　　许久，他方睁开眼问道，语气中有点不平静：
　　“什么时候。”
　　“快午夜十二点了。”
　　十二点……像想到什么事情，司徒旋抿抿唇，伸出双手欲撑着床坐起来，然身子只动了一下，他就停止了所有动作，却向杨影华使了个眼色。
　　见此，杨影华的笑意更深，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溺宠。点点头，他道：
　　“我明白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拿起叠放在一旁的司徒旋的衣物，一件一件地帮之穿上，并扣好每一个纽扣，抚平每一个皱褶，仔细如艺术家在为新作品作最后的修饰，温柔如对待一件娇贵的宝物。
　　一切完毕，他将之抱到电动轮椅上。
　　坐上轮椅的司徒旋，下意识就伸手摸摸裤袋，待手上传来坚硬的触感，他才稍微有种安心的感觉。
　　注意到司徒旋的小动作，杨影华垂下眼，若有所思。
　　接着，司徒旋便开动电动轮椅，往休息室的门驶去。
　　“司徒先生……”
　　见此，杨影华大步上前，欲帮之拉开门板，却不料慢了一步，司徒旋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
　　轻轻碰上对方的手，杨影华怔了一下，才松开手。
　　司徒旋抬首，看了他一眼，拉开门，径直驶到黑色大办公桌后。而杨影华将西装外套穿上，整理好后才跟着出来，并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灯。
　　眯起眼，待杨影华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就听到司徒旋说：“让仲修进来。”
　　杨影华不由得错愕了一下，“司徒先生，现在已经是深夜……不，应该是凌晨了，麦秘书……”不可能还会在公司。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旋打断了。
　　“让他进来。”盯着那黑亮的大理石办公桌，司徒旋这样说着，语气中竟有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肯定。
　　沉默好一阵，杨影华低下头说：“……司徒先生也该饿了，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司徒旋没有回应，靠在电动轮椅的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
　　将之理解为默认，杨影华朝门的方向走去。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麦仲修竟然真的就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捧着几个文件夹。从那笔直的身躯，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站了多久。
　　杨影华剑眉一挑，唇角轻扬，“麦秘书，是在加班吗？”
　　“嗯，”对于这种时间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杨影华，麦仲修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点点头，他道，“有点事情需要司徒先生立即处理。”
　　众所周知，杨影华与麦仲修，乃司徒旋身边的两大心腹——一个是特别助理，负责照料司徒旋的生活起居，以及帮其向公司传达其的意见决策；一个是秘书室的室长，掌控着整个司徒企业的大小事务，保证了公司的正常运行。
　　两人都有一定的决策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是司徒旋的好帮手。
　　虽然司徒企业里流传着不少两人常常明争暗斗的小道消息，但实际上，看起来互不侵犯的二人，私底下的交情似乎不错。
　　然而此刻却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什么工作如此重要，让你等到现在？”杨影华又问。
　　麦仲修眨了一下眼，却说：
　　“司徒先生临时决定不参加股东大会，令好几位股东感到不满。”
　　“……你是希望，让司徒先生出面，向这些股东赔罪道歉？”
　　“我没有这个意思。”娃娃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我只是想说，杨特助你，偶然也该注意一下。”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纵然一瞥，狭长的细眼微露利芒。
　　麦仲修不反驳，也不作声。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虽然这样说，但杨影华的眼瞳里，莫名的深冷，“现在司徒先生已经休息了，不希望被人打扰。另外，我想请你将今天股东大会里，各个股东的意见整理一下，做一份详细的分析可行性报告；还有收购“KYZ”集团的计划书，各个子公司本季度的分析报告，以及……将这些都做好之后交给我，我会交给司徒先生过目的。”
　　麦仲修微微颔首，“这些我已经完成了。明天我会找人将这些送到你的办公室。”
　　“……”
　　“我可以进去了吗？我相信，司徒先生现在正等待我……”他顿了顿，扬扬手上那几个文件夹，咧嘴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交上这些资料。”
　　“我明白了。”杨影华回以一笑，然笑意却没有抵达眼中，“请。”
　　点点头，麦仲修收起笑容，恢复原来不带一丝情绪的脸，转身推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沉默着注视他的背影，杨影华脸色不善。
　　麦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