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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台会之前,程钧就跟秦越吩咐过,要他不必顾虑,尽可最大限度抽调门中人手,连神君都可以全员出动,直接去抄了上清宫的老底。

      于是等他从中州回到家里时,从上清宫抄来的各色财货已经进了蓬莱仙宗的库房,迎回来的九雁山前代阁主们,也早就在蓬莱仙宗各岛上安置下来了。

      程钧与岛上众人粗粗会过面,交换了各自的好消息之后,便去忘机岛见了秦越。

      虽然程钧从当初跟肖璟生谈过之后就知道情形不容乐观,但是听秦越细细说起时,仍是沉默良久。麒麟天机剑阁他早知道是全军覆没了,另外六阁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上下几千年下来,还活着的前辈加起来竟然也没几个了。活着的人修为也都不高,都是一直蹉跎在真人境界,连个神君都没有,甚至还有人身上带伤,如今也是休养的休养,闭关的闭关。

      即使已经踏平了上清宫,秦越说起这些时,语调仍是恨恨。他于个人得失上其实看得极开,也只有在事关九雁山时,才会如此耿耿于怀。

      程钧想了想,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过去揽住了秦越。

      秦越实则并不需程钧安抚,他既然将情绪表现得这般明显,其实就是已经释怀了,只是说起来时还是免不了带出几分而已。不过他也没拒绝程钧的抚慰就是了。

      只片刻,秦越便收拾好了心情。该交代给程钧的,他也都交代完了,其他那些涉及到北国燕云乃至天外天等处的收拢应对,也不是他们两个人对坐商讨便能下结论的。

      他与程钧并肩坐着,抽出了他从不离身的折扇,打开扇了两下,笑嘻嘻道,“还没恭喜掌门大愿得偿。不知可有什么好处,能叫我这缺席的也沾沾光?”说完又故作哀愁状,叹道,“可怜我修为低微,只怕掌门是想不起我了。”

      香风拂面,叫程钧一阵好笑。

      他此时心情极放松。自重生以来,天台就好像是吊在他面前的胡萝卜,时势则是在他身后抽打的那根鞭子,叫他一时一刻都不曾放松过修炼,如今骤然升至陆地神仙境界,已然是天下无敌,他又不急着上天台,踏出那最后一步,整个人便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

      也叫他终于有暇旁顾。

      他一时来了兴致,便道,“天可怜见,实实的冤枉。”接着曼声唱道,“实心儿待,休作谎话儿猜。不信道为伊曾害,害时节有谁曾见来,瞒不过主腰罗带。”

      他自幼学戏,曾也是实实在在的红角,唱念做打,那是刻到了骨子里的本事,纵然足有上千年没唱过,还是比普通人强些,尤其他面容俊美柔和,眼尾自秦越面上扫过,简直像是带了一把小钩子,勾得秦越心颤。

      眼见秦越惊得扇子掉了都没察觉,程钧越发变本加厉,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情意绵绵的眼来,念道,“郎君可是听信了何人挑唆?”念罢唱道,“ 青铜镜,不敢磨,磨着后照人多。一尺水,一尺波,信人唆,那一个心肠似我。”

      秦越到底没有程钧脸皮厚,程钧还好好的,他却已然是满面通红,明明程钧的唱词也没什么露骨的,他却恨不得扑上去掩住程钧的嘴,又想要施个什么遁法,离了这里才好。

      程钧心里乐不可支,却还不肯放过他,眼见他心生去意,已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便又换了词,“东风吹粉酿梨花,几日相思闷转加。偶闻人语隔窗纱,不觉猛地浑身乍,却原来是架上鹦哥不是他。”唱罢问道,“郎可忍心弃奴而去?”

      秦越叫程钧这一番唱念做打搅得进退不得,恼羞成怒过后反而破罐破摔一样镇定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在俗世行走过的,此时便拾起了他的折扇,一折一折的合上之后伸出去挑起了程钧的下巴,“卿卿如此的绝色美人,怎不叫人趋之若鹜,郎君我也是日日为卿卿神魂颠倒,恨不能一亲芳泽呢。”

      程钧目光流转,突然放下了掩面的袖子,握住了秦越的折扇,一扯一揽,将秦越圈进了自己怀里,自然而然的亲了上去。

      秦越立时便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暗自腹诽程钧简直禽兽。但他早就知道程钧不是个东西了,从起初程钧那一揽,到刚刚亲历的那一番调笑,无论是种种试探或者更多的心照不宣,都令他此时并不如何意外。

      毕竟秦越自己也并非无意。他虽然习惯了遮掩心思,可眼下这情形,遮掩不遮掩的,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也便顾不得别扭,索性回应了起来。

      双方都是修道有成的大修士,气息绵长得不可思议,不过程钧到底境界高出许多,又曾是有过妻子的,最后还是秦越败下阵来。

      分开的时候秦越颇有些狼狈,却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什么模样程钧也都见过了,意气风发的玩世不恭的愁眉苦脸的歇斯底里的,如今也实在不觉得还有什么模样是程钧见不得的了。

      然而他低头看着程钧似乎没什么变化的脸,心底却突然生出一点不安来。他一直信任程钧,也相信他在程钧那儿的地位无可取代,根本早就与程钧无论如何撕扯不开了。可这些与他想要的还是不同。

      他与程钧相处这样数百年时光,仍然觉得自己不能看透程钧。他也曾机缘巧合窥视过程钧的内心,那只言片语里的过往却反而令他如今的烦闷雪上加霜。

      秦越的神色变化都叫程钧装在眼里,略一思索便大约明白秦越的顾虑,便正色道,“我曾娶过妻,这你是知道的,但自我焚毁那两幅图时,便已想通了弃我去者不可留的道理,子若于我,只是过去。”

      他说完顿了顿,待秦越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之后才继续说,“我不是个好东西,这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算当年有过逢场作戏曲意逢迎的时候,如今我却已是陆地神仙了。”

      秦越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何时薄厚的面皮这次竟扛住了程钧话中的未竟之意,红也没有红上一下,只故作镇定的从程钧的手中抽出了折扇,打开之后急急摇了两下,方道,“谁与你计较那些个了,我当然知道你已成了陆地神仙,言出法随不在话下,莫不是还要我去仔细想想何时得罪过你,好向你求饶不成?”

      程钧心里又是一阵闷笑,也不戳穿他,“我哪里敢,我只怕你又跟我要死要活的,那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秦越心知这是程钧拿他当年下毒想杀程钧那件事嘲笑自己,不由得瞪了程钧一眼,才又想起来之前程钧的调笑,便岔开话题道,“我竟不知你还会唱戏?”

      程钧笑道,“我入道之前就在戏班子里唱戏为生,从五岁坐科九岁登台一直唱到嗓子倒仓,足足唱了七八年。”他并不觉得出身戏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出口也毫无隐瞒。

      秦越也笑嘻嘻的,道,“程兄倒真是一把好嗓子,我今日可真是有耳福了。”

      程钧扫了他一眼,凑近他耳边,拖长了声调唱道,“解不开同心扣,摘不脱倒须钩,糖和蜜搅酥油。活摆布千条计,死安排一处休。恁两个忒风流,死共活休要放手。”

      激得秦越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程钧却笑道,“秦师兄觉得这耳福可还满意?”

      秦越摇了摇扇子,笑道,“忒不要脸,我都替你臊得慌。不过,还算满意吧。”

      “哦?那秦师兄满意了,是不是该把欠我的债还我了?”程钧故作正色状,说道。

      秦越一怔,“我又何时欠了你的债了,你可得把话说明白,冤枉了我,我是不答应的。”

      程钧笑道,“我何曾冤枉过你?”说完便唱,“相思的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面时才算得。”唱完又说,“秦师兄瞧瞧,你这可不是欠了我的。”

      这样强词夺理耍无赖的说法,直叫秦越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回道,“我竟不知卿卿如此自苦,实乃越之过也,卿卿放心,如今既从了我,便再不叫你受这相思之苦了。”

      程钧自然的接了上去,“谢过郎君垂怜。”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心意相通,何等快活。

  • 作者有话要说:  就让我痛痛快快的OOC痛痛快快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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