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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绝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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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谷是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漫山遍野开满了漂亮的情花,红艳艳一片。
公孙绿萼一直觉得这片灿如鲜红的景色是美丽的,却不知灿如烈阳的燎原之火更为漂亮,如那个红裙的人儿一样将她灼烧得什么都不剩下。
她想她要感谢那个突然闯进绝情谷的老顽童,如果没有他,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会那么平淡无趣的生活下去。
其实她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好奇的,所以哪怕即将成为自己继母的名为李莫愁的女人如何凶恶,她还是抑止不住去问了。
李莫愁是个漂亮的道姑,笑起来的时候连她都不自觉呆了呆,但是却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不过公孙绿萼一点都不怕她,因为她笑完之后会突然因为情花毒发作而痛不欲生,然后就是发脾气摔东西,有点可怜的感觉。
对,即将成为她继母的女人给她感觉可怕又可怜,奇怪又矛盾。
后来奇怪的老头子来谷里一阵捣乱,把父亲的婚礼弄得一团糟,父亲大发雷霆,继母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嗯,继母今天笑起来不可怕了,嫁衣也很漂亮呢。
再然后,师兄们出谷把罪魁祸首老顽童绑回来了,还附带了一个白衣少女。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女,清清冷冷的,从来不笑,话也不多,却美得如画中仙子一样。
那仙子被渔网缚着,却不见狼狈,如墨黑眸扫过周围波澜不兴,最后对着继母叫了声师姐。
继母表情有些纠结,回了句师妹,然后这位仙子一样的姐姐就被父亲奉为上宾,就是父亲看着仙子姐姐的眼神有些可怕。
不想因为血腥冲了喜庆,老顽童只是被关押起来,于是她每天便多了一件事就是给地牢里的老顽童投喂食物。
那老头子很有趣,总会自娱自乐,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听不懂这老头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样也比她原本平淡的生活要好得多。
就在仙子姐姐入住绝情谷的当天晚上,她的房间也多了一个叫做霍都的外来男人。
霍都来自蒙古,是一位蒙古王子,一脸高贵傲气等人赞扬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眼睛一亮——这姿态太像那只不小心迷路到这里的稚鹰了!
她忍不住想替对方顺一顺毛,但此时他戒心正重,贸然出手把这只小鹰惊走了她可是找不回来的。
于是她定了定心,用最温和无害的姿态接近他,“好厉害,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我,我一出生就在这里没出去过,蒙古一定很漂亮吧……”虽然她不知道蒙古王子是什么东西,但顺着往下说应该没错?
接下来的一夜,她听了满满一耳的情话,她浅浅笑着凝视这个男人说到兴起不自然流露出的戾气——嗯,是个戒心很重的小鹰呢,她想要摸一摸这家伙的毛还得花一段时间。
霍都对她说,他是跟着小龙女也即是那位仙子姐姐来绝情谷的,他说那本该是他的妻子,无奈发生了太多事。
千里追妻在眼里上演,她不知不觉疑惑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你爱小龙女?”
爱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从没被灌输过这个字眼,只是从遥远的已经缺失了大半的记忆中依稀听娘亲讲过爱之一字。
娘亲说她爱爹爹,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再然后,关于爱的字眼便渐渐被娘亲日渐扭曲的面容和恨字所替代。
她直直望向霍都,那长得硬朗贵气的男人身体一僵,然后呵呵一笑,精致的铁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小龙女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爱她。”
语气真挚,声音低沉,表情也看不出破绽,但她依旧感觉不到真实,这个人的爱情,没有她记忆中那种可以震撼人心的奇怪感觉。
她眨了眨眼,下了定论。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霍都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昏暗的烛光跳跃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听到他这么说。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
“第一个是谁?”
“一个,可恨的小姑娘……”
烛火稳定下来,她清楚的看到了霍都的表情,明明嘴里说着恨字,表情却难得轻松,甚至还露出了失了戒备的笑容。
她有些怔愣,心脏已经很久没这么激动的跳跃起来,这个笑容和她记忆中娘亲说爱情的笑容重合,激起她久违的心动。
或许她找到了她一直想要找的东西,那种会让娘亲也为之动容的所谓的爱情,这个男人能带她找到答案。
“真想见见你口中那个小姑娘。”
她前所未有的期待起来,那个被霍都爱着的女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一夜休息,她早早起床,然后对着一地艳红的花儿微笑。
扯下一片花瓣往嘴里嚼着,一如往常索然无味,她有些失望。
情花之所以是情花,是因为这花会随着人的感情而变幻味道,只要有情,情花就会变成最美味的花。
可惜她尝了十几年,无一次尝出味道,她果然不懂情爱。
木门轻轻推开,霍都也已经起床了,她顺手将手中的花儿送上去,期待道,“你尝尝味道。”
霍都几十年来第一次见花儿还能吃,不由得好笑。
他防心极重,本不可能吃这东西,偏偏那绿裙少女黑眸清澈无垢,像极了某个老是和他唱反调的女孩,于是他微微低头,咬下一片花瓣嚼了几下。
那花入口甘甜又带着浓浓的酒香极为醉人,但细细品之却又苦中带涩,食之难以下咽,吐之又太可惜,只好囫囵下咽。
“这是什么鬼东西?先甜后苦,味道古怪。”
“这是情花,有情方可尝出味道。”公孙绿萼眼睛瞬间亮了,这个男人果然能尝出味道,太好了。
“情花,情之花,呵呵,果然有趣。”
霍都对这花来了兴趣,向红艳艳的花儿伸手,却被公孙绿萼拽住手臂。
绿裙少女力气不如霍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贴到他身上才阻止这人摘花的动作,“不要随意去摘,花上有刺!”
霍都性子自大,越是禁止就越蠢蠢欲动,呵呵一笑,铁扇挥舞,一朵红花被气劲截断根茎落到他手上。
浓郁却不讨厌的香气扑面而来,霍都把玩着这红花,抬手想把它别到绿裙少女的发上,却突觉手指一痛,原来在花儿背后还隐藏着不起眼的小刺。
绿裙少女见他呼痛,凑上来一瞅便微皱了眉,有些责怪之意。
“这里是绝情谷,情花的刺都是有毒的,十二个时辰内不得动相思之念,不然痛苦难当。”公孙绿萼认真警告霍都,但是这个男人却一副不信的模样。
“不要想你的爱人。”
霍都对绿裙少女的警告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有爱人,对于其他人他一向是玩乐居多,除了……
脑子里刚多出一抹红色的身影,手指细微的伤口猛然一痛。
这痛猛烈迅急,瞬间从指尖窜到心脏,宛如万箭穿心,又如百蚁嗜心,痛楚难忍,让他不由自主弯腰蜷缩起身子。
“说了不要想你的爱人了。”
绿裙少女的声音好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霍都喘着粗气,缓缓直起身子,说来奇怪,那痛苦来得快也去得快,真如那绿裙少女所说,只是不动情念,那毒便是无害的。
“只要过了十二个时辰这毒便解了”
霍都很讨厌受制于人的情况,更何况还中了莫名其妙的毒。
对于这个问题,公孙绿萼这么回答。
“爹爹那里有绝情丹,是这情花毒唯一的解药,你乖乖等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帮你要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霍都很不解,杀意渐盛,他的人生只有利用两字,不管是接近他的还是他接近的人,无非都图个利字。
但是这个绿裙少女不同,黑眸无垢,所有尘世纷烦都没有。
不解,无法掌控,只能杀之后快。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极了爱抚宠物却不会让人觉得屈辱,浅浅的笑容映着她有些发亮的黑眸带出奇怪的诱惑。
她说,她想看看他那份会让情花毒发作的爱情——奇怪而不可理喻的女人!
公孙绿萼在成功摸到霍都这只别扭小鹰的当天晚上,见到了另外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灰袍,酒葫芦,浑身挥之不去的忧郁,以及一只巨型大雕。
她有些好奇往那边靠近,那个男人似乎已经醉了,对着那只大雕叫着雕兄什么的,满头青丝乱糟糟的,也不知多久没整理过,披散着被漏撒的酒液染得湿润。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咯~”灰袍醉男撩起挡住脸的长发,一脸流里流气,“杨爷我今晚睡不着,和雕兄出来转转,没想到会发现这么个世外桃源~”
那巨型大雕附和性的清鸣几声,叼着酒葫芦也喝起酒来,颇有些自得自乐的味道。
公孙绿萼被那只大雕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她想要这只大雕,可惜好像有主了。
失望之下她不愿多理这人,便淡淡下了逐客令,“绝情谷不能乱闯,请回吧!”
那醉酒男呵呵直笑,傻呼呼的又灌了口酒,嘴里还念叨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惜借酒浇愁愁更愁,哈哈哈~”
“你到底来这里干嘛?来救那个老顽童的?”
“不,我是来找你爹不痛快的。”醉酒男还在傻乐,手上的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摇来晃去,“他不痛快,我才高兴,呵呵呵~”
“你!你再不走我叫人了啊!”
醉酒男突然凑过来,浓重的酒气和着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公孙姑娘,想见你娘吗?”
说完这句,那醉酒男就离开了,大雕扑腾着翅膀卷起极强的风,她不由自主抬袖挡脸。
模模糊糊只见那醉酒男往旁边拾了一把等身宽的玄铁重剑绑在背后,眨间便乘雕不见了踪影。
莫明奇妙的男人,而且还提到她娘,自从6岁那年就失踪已经被爹爹告知已经死亡的娘亲。
此时离那醉酒男离去不久,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今早她寻遍谷里都找没着绝情丹,再不解毒,霍都性命就堪忧了。
即使如此,她只能使出最后手段,偏僻的角落,她已脱掉外衣,单薄的白色亵衣隐约透露出娇好的身体曲线。
她赤足踩在地上,面前是她最爱的情花丛,大片大片的红艳的花儿开得正艳,在黑暗中别有一番美丽。
对不知情爱的人来说,情花毒只是普通的毒,不会痛苦,但就算痛苦她也想体会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所以霍都不能死,而解药她势在必得,哪怕是用自身安全来威胁父亲。
她淡定从容的往情花丛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定,仿佛这样便真能得偿所愿。
但是事实往往不尽人意,她刚要触到情花,便觉腰间一紧,然后被一股大力勒得往后退,撞到一匹马儿身上。
马儿嘶鸣一声扬起马蹄,公孙绿萼来不及反应被踢个正着,正要摔倒,一个人把自己抱着往地上翻滚避开,多了些擦伤,并没什么大事。
她撑起身体望向旁边多出那人,出乎意料是个小她几岁的漂亮少女,纵是风尘仆仆也无法掩去她天生丽质。
那少女一扬手,一条乌黑发亮的马鞭从她腰间滑落,接着一条宽大还带着体温的米色披风落到公孙绿萼身上,她望着那人披风下一袭艳色红裙,不由得有些失神。
“明知情花毒可怕还敢这么做,你疯了吗?公孙绿萼!”
有些奇怪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红裙漂亮的少女已经干脆利落又翻身上马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找你爹不痛快的就行。”
马儿蹬蹬蹬飞快跑远了,连带着将那红裙少女的身影也融入黑暗,公孙绿萼拽着披风坐在湿冷的地上发呆,好半晌才喃喃出一句话。
“和那个男人说了一样的话啊……”
嗯,突然对明天注定要不痛快的爹爹期待起来了,明天会很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