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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尉迟嘉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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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处除三害:一害,南山的白额虎;二害,长桥的蛟;三害,游手好闲,危害乡里的自己。
因此,尉迟嘉萨出现时,即使打得我手足无措,我也只当是倒霉掉进了被偷了盖的下水道口 —— 走十里路总能遇到一个;三害只能是我自己。
只可惜21世纪,坚决抵制盗版,强烈要求原创。
10岁以前,我和祸害过得很苦。我年纪小还不算懂事,从会爬起就被拜托给四合院边上的私人幼儿园日托;而祸害当时也不过20出头,没有大的本事,只能同时兼三份工,努力赚钱养家。
8岁时,我生了一场大病。也不知道是因为无法接受祸害关于我名字的解释而气急攻心,还是从学校请假赶得太体忘了外套而受了风寒。总之,那天“图书馆 –医院”之行结束后,我就因高烧不退进了急诊。
烧了一个星期,清醒以后,没发现任督二脉被打通,倒发现祸害不知从哪变出一笔巨款。有钱的是大爷。我被转入特护病房,好吃好住又休养一周。同时,祸害火速的盘下了一家店面,开了她的第一家书吧 —— 以侦探悬疑为主题的“贝克街21号”。
祸害这头南山的白额虎,却是极理想主义的。那个年代,琼瑶最流行,金庸称霸武林,唯独柯南还没有引进。虽然福尔摩斯算世界名著,但对大多数人来说,“21号”里的那些大部头更像是砖头,砸得人一头问号,不用说很多还是英文原版。因此,书吧开张前两年,忠实会员不到10人,零散的小客偶有光临 —— 投入远大于产出,以至于祸害要重新兼差来贴补书吧。
直到,祸害遇上杜芳草,一个疯狂迷恋侦探小说的经济法律师。那时候,杜芳草嫁鸡随鸡,因着老公尉迟恭的调任令举家迁入S市。安顿后第一件事,不是打点新工作,而是到处搜罗同好者,建立她创立3年的福尔摩斯同好会的新基地。过程中,她发现了濒临倒闭的“贝克街21号”。杜大律师只一番利害分析,商业初级生秦潇潇同学便用一腔崇敬的黄河水把烂摊子冲给了她。美其名“经营顾问”实则免费跑腿的杜芳草,在不到一个月内,先是搞定了兄长杜晴川,与其担当经理的中兴出版签下了百利无一害的供书合同;然后,连哄带骗给她的同好会和书吧拉来23位会员。
杜芳草得到祸害一句“感激涕零”的“恩人!”和补充完善经营手段的任务;而祸害带着我搬进了新房。
传说杜芳草有个特帅的儿子,当时上初中没有跟来,中考结束又通过五高的自主招生后便和原先的朋友们在外玩了一个暑假,终于在开学前夕来S市和爹妈团聚。
祸害说起的时候,目光迷离,浑身笼罩在粉红色的光圈里,“尉迟恭长得棱角分明,杜芳草也算秀色可餐,还有杜晴川的玉面公子样,她家儿子绝对够养眼啊~~”
祸害的推理依据遗传学,理论充分,结论精确。在走进饭店包厢看到杜家儿子的那一刻,我和祸害全都直了眼睛闪了神,感觉唾液在迅速分泌,脑细胞在大量死亡。
帅哥坐在门的斜对面,身边的杜芳草正对着他絮絮叨叨。他既不打断也不接话,只是侧身看着自家妈妈。虽然是尉迟恭的剑眉星目、杜芳草的秀气脸型,可那抿着双唇却掩不住嘴角笑意眉眼温柔的神态,真像我家超人。
我叫祸害为祸害已有5年,司徒易的消息早已不再刻意打听,这个人离得太久太远,我不去忘记却也不去想念。
可是事实却是,不是不想念,而是我和祸害,好像两只饥渴的苍蝇面对着一只没有缝的蛋,凑上去也只是瞎转悠。
因而,即使只是一块咧了小口的鹅卵石,也让苍蝇们如久逢甘霖,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当然看在在座的三位眼里,却像两个色女狼,发现了可口诱人的小羔羊。“呵呵,虽然我儿子很帅追得人很多,但被两位美女一直盯着看,还是会脸红的。”此时,我和祸害已自发落座在帅哥对面,护子心切的母绵羊跳出来警告两头色女狼。
想念随视线一起被截断,我和祸害收敛神色,正襟危坐。再抬眼,却发现,鹅卵石倒了个个 —— 超人的笑容没有了,皱着眉的杜家儿子不客气地打量着我们。
好脾气的尉迟恭出来打圆场:“大家也好久不见了,趁这次嘉萨过来好好聚一聚。嘉萨,秦阿姨和图图,你是第一次见,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帅哥接过了老爹踢来的皮球,舒了眉挂上笑,却明明白白不是超人 —— 第一轮打击,切断水源。
“阿姨好,你好,我是尉迟嘉萨,家里大人都叫我嘉萨,弟弟妹妹则叫我嘉萨哥哥。”言下之意,让我喊他哥哥?我皱眉,正对上帅哥向我露出一口白牙,和大头的一样白晃晃闪着光,但不是阳光,而是暗夜里的小手电 —— 有贼!
—— 第二轮打击,贬低敌人抬高自己,贼人光明正大温和有礼地把我俯视。
祸害浑然不觉有不妥,笑容满面地试图挽回形象:“你好,嘉萨,很好听的名字呢。”
小手电继续闪:“妈妈说她和爸爸是在嘉兴插队时认识的,后来在拉萨定情,所以我的名字也算他们爱情的结晶。”
“这孩子,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显然是忆起当年,杜芳草不禁害羞,和尉迟恭老夫老妻,也不忘相互传送几根秋天的菠菜。
—— 第三轮打击,心理战,专攻祸害此等孤家寡人。
三轮下来,我和祸害对视,目光噼里啪啦传递信息:
“这小子看我们不顺眼?!”
“他好像在耍我们。”
“难道是小心眼?不就进来时候多看了他俩眼?!”
“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小心眼!伪君子!”
见我们面色转阴,尉迟嘉萨灭掉了小手电,公然点亮了灯:“对了,你叫做司徒图图,对吧?我听妈妈说了,斯图加特的图加图书馆的图,司徒图图,很特别的名字啊!我本来还以为秦阿姨和我妈妈一样,是用恋爱中最重要的地方来命名的,却没想到是指怀孕,真有创意!”
一连串话,噎得我和祸害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贼人笑得像吞了苍蝇的猪笼草,口蜜腹剑却正义凛然。
—— 最后一轮总攻,攻其死穴,连环打击。
这顿“好好聚聚”的晚餐,以尉迟嘉萨连击连中,及祸害和我的惨败而宣布告终。随便扯个借口,祸害拉着我就要退席。种完菠菜随即嗅出气氛不对的杜芳草站起来送我们。才走到门口,祸害已忍不住委屈与怒气:“杜芳草,你这个儿子,我招他惹他了,故意气我呢?!”
杜芳草连声道歉,犹豫半天终于解释:“其实,是我跟他开玩笑说你骗了他娘亲当苦力,没想到他认真了。。。”祸害怒瞪。“。。稍微添油加醋了点。。”再瞪,“。。夸张了很多,我说我殚精竭虑,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好,时不时被你欺负的大哭,累死累活却不给我工钱。。。我不是想让我儿子早点过来吗?想让他心疼心疼我,就夸张了点。。。我这就去跟他解释?”
我在边上听得无语,杜芳草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和祸害莫名其妙当了把炮灰。她的怨言虽然远高于现实却毕竟还是基于现实,就算解释,尉迟嘉萨那个小心眼也一定不会后悔。
我哀叹一声,心想自己最无辜,摊上个祸害当亲娘,连带遭了炮轰。这厢祸害却憋回了一口气,轻描淡写的回道:“算了,老娘不跟小孩子计较。只是连锁书吧的计划案?”“给我一个月,我保证完美!”
这下,祸害居然露出了笑容:“那就拜托你了! 哦,对了,五高有个附属初中吧?和高中部建在一起吗?”
“是。。。”杜芳草面露疑惑,祸害却拎着我疾步走了。
这场无妄之灾以祸害与杜芳草之间的劳工条约画下了句点。
我本想如此做结局。只可惜,我忘了,祸害守则言:“只有我犯人,没有人犯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祸害同理。”“敌弱自个灭,敌强推人挡。”
半个月后,开学已有两周,祸害摊一张盖了章批了条的转学申请在我面前,“图图,替我整死尉迟嘉萨那个臭小子。”
“司徒图图”这颗自家产的炮弹炮轰了自家人,点燃了复仇的火焰,气急了的祸害毫不怜惜的把我推了出去。
只是她不知道,外面不是战场是悬崖。
我脚下落空,先是掉入了一股名为暗恋的激流,然后被冲入了一个没有陆地的浴池 —— 哪个都能淹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