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喵喵酱的喵喵酱

34、第 34 章

　　这厢的元宝匆匆忙忙回了将军府，从账房支好银子正要赶过去与韩子言二人汇合，却在大门前遇到恰好打外边回来的苏筱晴和她的丫鬟。他于是冲她行了个礼：“苏姑娘，今夜外边甚是热闹，怎的这么早回来？”

　　苏筱晴冲他友好的笑笑：“有些乏了。”并不欲多说。

　　“那小人就不耽误苏姑娘回屋休息了。”元宝说完刚要往外走，却又被她开口叫住：“等等，你这是往哪去？”

　　元宝停住脚步，答道：“少爷和神医大人出门没带银子，让小人回来取一些。”

　　苏筱晴闻言微微一愣，“你是说少爷和神医在一起？”

　　元宝点点头，苏筱晴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听完便冲他挥了挥手：“那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元宝不疑有他，应诺道：“那小人就先告退了。”说完便匆匆出了门往糖人的摊子赶去——也不知少爷等急了没有。

　　苏筱晴眼看他前脚出了门，后脚便跟着走了出去。

　　鸢儿见她才回府却又往外走，不禁吃了一惊，“小姐……”

　　苏筱晴的步子顿了顿，心中暗自吃惊，这是怎么了，听到那二人在一起便这般心神不宁，竟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可她若是不去看个究竟，实在是难以心安……

　　“今夜如此热闹，这么早回屋岂不是浪费了。”苏筱晴说完便不再多言。

　　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元宝，只见他在糖摊子上买了几个糖人，然后欢欢喜喜的给自己留了一个，又将最大的两个糖人分别给了韩子言和青衣。

　　她看着那二人笑着接过，看着那个白皙的少年将糖人放在自己嘴边咬了一口，而后笑得灿烂；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有些无奈的笑着，还伸手给他刮了刮粘在唇边的糖丝，毫无自觉这个动作有多么亲昵，多么逾矩……

　　她认识的韩子言决计不是这么不知分寸之人，她的脑中有什么就这么断了。

　　——妖……

　　鸢儿站在她的身旁，眼看着少将军就在前方不远处，可再转过头却看见她家小姐垂下了眸子，并没有走上前的意思。

　　“小姐……”她最近是越发看不懂自家小姐了。

　　只见苏筱晴幽幽转过脸来，面色柔和并无不妥之处：“此处人太多，我不喜欢，我们还是走吧。”无人知晓的是她藏于袖下的手却是好几次攥紧了又松开，最终只能不甘心的垂下。

　　鸢儿虽不解，可还是点了点头并不多问。

　　夜色逐渐深沉，人潮渐渐散去，多少人的欢喜与忧愁便掩盖在这夜色之中无迹可寻，只剩满河的河灯带着喧嚣后的余温在河面上拥挤着明暗闪烁，飘飘荡荡。

　　华服男子默默站在窗边许久，终究还是轻轻叹出一口气。

　　原本静立在旁随侍的宫人忍不住出言劝道：“夜深寒重，还请太子殿下保重身体。”

　　那男子转过身来，只见他五官清俊，目光温润，给人一种如暖玉般的错觉，可眉宇间却难掩淡淡的疲惫之意，此人正是宗宸太子。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且下去罢，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宫人俯首行了一礼，放轻步子退了出去，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带上殿门。

　　“嘎吱”一声。

　　待殿中再无人声，宗宸太子的目光慢慢的从寝殿的雕梁画柱上一一扫视而过。出生皇家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手握重权又如何，他不禁自嘲的笑笑，这诺大的宫殿最终也只剩他一人。

　　遥想宫外，如今定然是小贩的摊子布满了街道，河灯挤满在河中，各种新鲜玩意，新奇表演，热闹非凡。如此良夜却不知他们正在何处，而她又在何处……

　　曾在梦中千百次的梦见儿时他们三人一同偷跑出去看花灯会的场景，嬉笑怒骂，无话不说。难料也免不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却再没有他的插足之处。

　　宗宸太子脱下外袍，任由它跌落在地上，暗色的蟒袍金线交错，这是多少人艳羡都艳羡不来的权力，与他却不过是一件死物。

　　若是可以选择……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太子寝殿！”只听殿门外守夜的宫人尖声呵斥道：“难不成这宫中的守卫皆是木头，看到闲杂人等竟也不阻拦？”

　　侍卫们有些犯难，“公公息怒，此人手持太子殿下的令牌，我等不敢阻拦……”

　　令牌？

　　宗宸太子心中一惊，莫非是……

　　宫人仔细打量来人一番，只见那人只身而来，身着暗色斗篷，将帽子压得很低，并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面，也始终不曾开口说话，只是手中拿着一块精致的金色令牌确是太子殿下所有。可此时业已夜深，未免节外生枝，他刚要将人轰出去，却听殿中传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让他进来！”

　　来人步入殿中，宗宸太子早已将丢在地上的外袍披在身上穿好，整好以暇的看着那人关上殿门而后将斗篷的帽子揭了下来。

　　斗篷下的白皙的面容娇俏依旧，一双水眸顾盼间总有理不开的浅浅清愁，佳人就在近前，本是青梅竹马的缘分，如今他们之间却只剩下相对无言。

　　虽然早已猜到是谁，但时隔多年再见面，仍是让他不禁微微一愣。两人相对着静默许久，宗宸太子终于叹息道：“你……还是来了”

　　苏筱晴也是心中一恸，犹豫再三还是轻启红唇：“几年未见，你近来可好？”

　　宗宸太子闻言勾唇一笑，“你从何时也开始关心起我好或不好……”

　　“我……”苏筱晴哑然。

　　宗宸太子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笑得越发开心，嘴里却有些残酷的说道：“你从未关心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关己的事实。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你不顾女子的名节深夜前来，说吧。”

　　苏筱晴料不到向来待人温和的太子殿下如今句句不饶人，面上青红交错的变幻了一番，最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你的承诺可还算数？”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睛，“绝不食言。”

　　“好！”苏筱晴垂下眼，突然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我要你向陛下进言，为我赐婚。”

　　话音落下便是许久的沉默，没有预料中的嘲笑，没有暴怒，甚至没有声息……

　　苏筱晴已记不清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多久，半盏茶或是一盏茶，也许更久，直至她开始怀疑面前这人已经消失，可那股无法忽视的威压犹在身侧，压得她呼吸变得艰难，甚至连睫毛都开始微微的颤抖，才终于听到那人不轻不重的问道：“谁？”

　　她依旧垂着眼，不敢也不想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可无论如何依旧阻挡不住一个名字固执着滑出她微微颤抖的唇畔：“韩子言。”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再多的确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宗宸太子无力的微眯了眸子。自以为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自以为早已放下过往，可此刻为何这颗心依旧痛得这般真实，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冷漠轻易瓦解，连假装的平静都无法再维持，她是如此残忍，残忍到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他！

　　“苏筱晴，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么！”他如何能甘心！

　　“……对不起。”

　　原来多年来的相伴，长久以来的相护最终他所得到的不过是“对不起”三个字！

　　罢！罢！罢！

　　宗宸太子带着几分决绝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这个他求而不得的人。

　　——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艰难的闭上双眼，隔绝了自己所有的奢望：“本宫答应你。”

　　话音入耳，苏筱晴略微意外的抬起头，目光所及却是他的背影。黑色的长发，暗色的蟒袍，栩栩如生的四爪蛟龙面目狰狞，似乎有什么生生横阻在他们之间，切断了仅有的一丝联系，那一瞬竟让她心底有几丝微微的抽痛。

　　本以为他至少会为难自己，如今他轻易便答应了，她本该高兴的，可为何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似乎有些什么正郁郁不知出处，但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她长久以来的期望很快便会成真，“谢太子殿下。”

　　“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