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喵喵酱的喵喵酱

2、第 2 章

　　荷花池里，墨发凌乱的披洒在池水里，水没到他的胸腹处，精瘦结实的身材，濡湿的眉眼，水顺着他偏蜜色的肌肤滴落下来，狂野而魅惑。

　　青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他连忙走过去：“快起来，你不可以在这里洗澡！”惊慌之下也顾不上池边石头上满布的青苔，便在踩上面蹲下身来拉住他的手，想将他拉上岸来。

　　韩子言洗得正欢畅自是不乐意：“不就是洗个澡嘛，我都好多天没洗澡了，你这池子洗不坏的，何必如此小心眼！”

　　青衣急的顾不得其他就使劲拉他，可是韩子言虽然年纪轻，却是武将出身，自小习武，哪里是他能拉得动的。

　　看着青衣干着急又拉不动他，只能憋红了脸的样子，韩子言觉得甚为有趣，于是弯了嘴角站定了任他拉。青衣本来正使劲拉他，不料脚边一滑，竟是向前扑去。

　　“通”一声，韩子言被那冲力猛地一推，两人一起跌进水里。这突如其来的慌乱让青衣连喝了好几口水，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身前那人的脖子，便被那人“哗”的一下带出水面。青衣显然是被吓到了，顾不上湿漉漉的衣服还贴在身上，只能伏在那人身上呛得直咳嗽。

　　韩子言低头看向挂在身上的少年，身形比他矮弱了不少，从头顶看下去能看见他密长的睫毛像蝴蝶一般轻轻颤抖。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的，微凉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脖子，竟让韩子言感到一阵微微的燥意，就像是那年他抱着心仪已久的筱晴姐姐一般。

　　未由得多想，青衣便抬起了头，韩子言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那双清澈的眸，无意间窥见他水嫩的浅色薄唇，一瞬间便让他红了脸，只能尴尬的侧过头……

　　青衣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推他上岸。身体间猛然拉开的距离让韩子言感觉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的感觉。

　　“我没洗够呢，不上去，反正你也湿了，不如一起……”韩子言多日不能洗澡，早已浑身不自在，如今正洗得畅快却被人扰了兴致，岂能这样就罢休。

　　“你不要命了！”青衣急急说了句，可没等他说完，水面便炸开来。冲天而起的水墙把他们都打上了岸，只听有人娇叱一声：“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打扰姑奶奶清修！”

　　青衣闻言抬起头急道：“姑姑息怒。”

　　韩子言“哼唧”一声，感觉自己犹如死鱼一般被人甩在地上。虽然身下是柔软的草地，但是旧伤未愈又经此一摔，疼得他一时半会间也爬不起来，正抬头便对上一双仿似渗了冰渣的红色冷眸。

　　“这里怎么会有肮脏的人类！”女子说罢抬起手来，掌心隐隐有红色的电光闪动。

　　青衣见状连忙将韩子言护在身后急声道：“姑姑不可！”

　　“有何不可！”女子凛了神色，素手一挥带起一阵狂风把青衣掀到一边便要出手，青衣还没稳住身形便顾不得其他连忙回身一拂手，也带了一阵风，把愣在原地的韩子言吹着翻了好几个滚。

　　韩子言好不容易稳了身体，转眸望去，只见他刚刚躺过的那片草地如今只留下一片焦黑。他虽是惊异于女子非人的强大力量但也没有功夫去惊异或是恐惧，直觉告诉他——虽是初次见面，但是此女子确是对他动了杀心！

　　“姑姑你答应过竹翁爷爷决不随意杀生，你要食言么？”眼见女子出手毫不留情，青衣顿时有些着急。

　　女子闻言微愣，当即恨声道：“人类都是卑鄙肮脏的东西。”

　　“人也有好人坏人之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精怪，不过精怪也不都是好的！”不管眼前这女子是什么人，韩子言自是不能坐以待毙。

　　女子听他这样说倒是没有急着再出手，只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既知道我非人类还敢如此镇定和我说话，果然好胆色！”说着又不屑道：“休要把本尊和那些精怪混作一谈，本尊乃是龙族。”

　　韩子言看着她的眼神毫无惧意，反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传说中的龙族喜欢住在荷花池里，当真有意思。”

　　女子扬眉道：“小子！我要杀你，就是青衣也救不了你，还敢如此狂妄，真不知是该说你愚蠢还是赞你胆色过人。”

　　韩子言轻笑一声：“虽说你是龙族可也是个女子，这么盯着我一个赤身裸体的成年男子看了这么久，才当真是胆色过人。”

　　青衣原本正紧张的看着那女子，此刻却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心道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敢这么说姑姑。

　　只见女子闻言又羞又怒：“你这分明是五短身材的小屁孩，我有何看不得！”

　　韩子言也不恼，顺势道：“你堂堂龙族之尊也好意思欺辱一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小屁孩，羞也不羞。”

　　“你！”女子皱起秀眉，面上红白交错了一阵，终是“哼！”了一声愤然拂袖，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荷花池中，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竹林上空：“他日若你作恶，本尊必不饶你性命！”

　　青衣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他走过去将那人扶起来，“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韩子言搭着他的肩，手下是干透的衣服的触感，此人分明是刚刚才与他一同自池里上来，怎么就……

　　虽知他或许不是常人但韩子言还是微微一愣，却没多少害怕的情绪：“传说中龙族是个高傲的种族，人类在他们眼中不过蝼蚁，自是不屑欺凌。我才姑且一试，若非如此，只怕你也拦不住她。”

　　青衣闻言点了点头，“姑姑确是性情高傲，可也并非奸邪，只不过……”他说道此处微微斟酌才接着道：“不喜凡人罢了。”说着信手拈了一片竹叶，一挥袖间，只见韩子言身上立时多了一身青色的袍子，大小犹如量身定制，舒适非常。

　　或许是刚躲过一劫的关系，此刻亲眼看见青衣使用法术，韩子言也只是笑笑，心中思虑的却是另一件事——那龙族女子只怕并非不喜凡人这么简单，简直是厌恶乃至痛恨。

　　不及他多想，一群女子已从远处飘然而至，纷纷问道：“刚刚那是红莲的声音？”

　　“是姑姑……”青衣点点头。

　　闻得此言，众女子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韩子言，不知谁说了句：“这小子倒是命大，谁人不知红莲最厌恶人类，惹怒了她这尊龙神，非是竹翁亲到，我们这可没人能救得了！”

　　韩子言笑答：“生死有命。”

　　众女子见他笑得豁然，便又调笑了几句。只听一黑衣女子言道：“小子倒是胆大，知道我等都不是人还能谈笑自如。”

　　韩子言转眸看她，正是当初被唤作“鸢尾姐姐”的女子，念及此女子前几日对他的关照，纵使知晓她是妖非人，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好感：“并非生而为人便是善，生而为妖便是恶，这世间的人有时候比精怪更可怕。”

　　鸢尾微微一愣，转而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彻，只可惜世人又有几人能这般……”她说着叹了一声，复又展颜：“姐妹们走吧，热闹也看完了。”

　　待众女子的调笑声飘远了，韩子言看着她们嬉闹的背影，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感慨：“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

　　青衣诧异的看他一眼，笑道：“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羡慕你们呢……”

　　“哦？”韩子言不置可否。

　　只听青衣道：“听闻人间有一类讲故事的人被称作‘说书人’，你可有听过他们讲故事？”

　　韩子言答道：“听过。”

　　青衣又问：“那你可要听一回精怪说的故事？”

　　“荣幸之至。”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遥想当年，鸢尾姐姐只是一只修行了五百年的鸢尾蝶，喜欢流连人间，因为仰慕一个书生故而苦苦求了竹翁爷爷以无边法力帮她提前化了人形，她与那书生情投意合，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不料终究道行太浅被人揭穿。”青衣说着突然住了嘴，仿佛在回忆般。

　　韩子言看着他暗淡下来的脸色，禁不住问道： “后来呢？”

　　青衣说道：“谣言四起，周围原本对她和善友好的人都开始惧怕她、唾弃她、驱赶她，可她不想离开那书生，于是都忍了下来，没有责难任何人。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要除掉她，那个书生为了救她受了重伤。鸢尾姐姐拼着性命冲破了道士的封印，趁乱把书生带到了这竹谷，可惜他伤势太重，尽管竹翁爷爷用尽了办法，到最后还是回天乏术。鸢尾姐姐也因为法力大损而被打回原形，整整休整了几百年才重得人身。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只叹不是身为人而被划作异类……”

　　韩子言轻皱了眉头，久久不语。

　　青衣把他扶到竹屋门口，韩子言却突然停下脚步灼灼的看着他，斟酌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那你呢，你是什么精怪，你把那女子唤作姑姑，莫非……也是龙么？”

　　青衣微微一愣，并不言语，只是目光自他面上慢慢滑过，一直飘向了竹林深处，终究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