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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往昔吐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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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柏尧接到电话的时候,公司发过来的新的企划案还没来得及打开。
“啊——起来,不愿做奴隶滴人们!把我们滴血肉,筑成我们新地长城——”荒腔走板的国歌从电话那头穿过来时,窦柏尧愣了一愣,他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嘴角抽了抽。
“沈蓉蓉,你发什么疯。”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没把这句话听进去。
“报告老师!我……”呕了一下,“我有话要说!”
窦柏尧不喜欢,或者受不了的事情有很多,一个女人喝的酩酊大醉,算是一条死罪。
窦柏尧冷着脸,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挂掉电话。
沈蓉蓉喝的有点多,电话里有杂音,应该是在外面。
“我……我想说,我一定可以的!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好,我一定能做到!”宣誓一样的话语,硬朗中带着醉意的声音,让窦柏尧的脸色变了几遍。
窦茜去厨房找吃的的时候,见到的是拿着钥匙要出门的窦柏尧。
“咦,小叔叔你怎么晚了去……”
“哐!”门已经被关上了。
窦柏尧开车去了学校外面的一间酒吧,等他停好车走到酒吧外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抱着一棵树蹲在那里低着头呕的不亦乐乎的沈蓉蓉。
一边站了几对年轻的小情侣,却迟迟没有走上前去,窦柏尧抿着唇,大步走过去一把把沈蓉蓉捞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沈蓉蓉胃里的东西都跟着动荡了一下,她整张脸一皱,伸手猛地推开窦柏尧,终于等到了那个临界点,哇的一下全吐了出来。
“沈蓉蓉,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窦柏尧掏出手绢,沈蓉蓉毫不客气的接过去,把嘴巴擦了擦,直起身子。
见到有人来了,一边的小情侣都走开了,沈蓉蓉醉醺醺的拿着帕子抹了抹嘴,歪着脑袋望向窦柏尧,皱起了眉头:“咦——你怎么是歪的呀?”
窦柏尧好气又好笑,伸手把她的脑袋摆正。
沈蓉蓉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咧嘴一笑:“诶嘿!又变正了!”
窦柏尧真的笑出声了,他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还能走吗?”
沈蓉蓉鼓着腮帮子斜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走了!?我不止能走!我还能跳呢!”
窦柏尧嗤笑:“哟,还能跳啊。”
沈蓉蓉严肃的点头:“当然啊!我……我现在就跳给你看!”
她所谓的跳,不是蹦蹦跳跳的跳,歪歪倒倒的走了几步,她忽然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花状,原地转起了圈圈,还转一圈勾一下脚,嘴巴里依旧是荒腔走板的曲子:“我们滴祖国是花园,花园滴花朵真鲜艳……”
周五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又是学校外面,窦柏尧没有那个脸皮跟着她在这里刷宝,直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把她背了起来。
“别动我!我要跳!”发现四肢被禁锢,沈蓉蓉像一条章鱼一样手舞足蹈起来,窦柏尧恨不得把她直接丢在地上,最后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急什么!带你上台。”
“上台”两个字,真的成功让沈蓉蓉安静下来了,她像一只小猫一样伏在窦柏尧的肩膀上,成熟女孩子的曲线让窦柏尧很轻易的感受到了,可是现在他没那个心情去感受这种旖旎,把人背紧了,过马路回了学校。
周五最热闹的是广场,最冷清的大概就是教学楼,窦柏尧对学校的路很熟悉,穿过几个小树林,惊扰了几对小鸳鸯后,顺利抵达了教学区。
其实教学区也不是空无一人,毕竟也有很不人道的课是安排在这个时候,冷清的教学区,星星零零的几个教室亮着灯,窦柏尧背着她在一楼找了一间没人的小教室,终于成功卸货。
沈蓉蓉吐完之后舒服了很多,站得稳了,说话也不一句三呕了,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傻啦吧唧的说:“到了吗?怎么这么黑呢?快点打追光灯啊!我要上台啦!”
窦柏尧活了二十八年,一直理智冷静。可是在这么一个教学部的小角落,他对着一个醉鬼,真的就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打开了闪光灯的电筒功能,一束刺眼的白光直直的照射到了那小小的三尺讲台上。
沈蓉蓉忽然安静了,因为闪光灯的缘故,角落反而被衬托的更加黑暗,窦柏尧朝着她坐着的位置望过去,淡淡道:“追光在这。”
想起她刚才的“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窦柏尧觉得,这里应该够她发疯了。可是沈蓉蓉安静的坐了好久,就在窦柏尧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了。
小教室的椅子因为她站起来而自动的收了起来,发出了响声。窦柏尧看着她慢慢走到了光源处,灯光把她的影子打在了黑板上,她背脊挺直,步子却有些摇晃,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她今天穿的和上个星期五一样,简简单单的素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她的脸格外的白。
窦柏尧一瞬间有些出神。
沈蓉蓉走到讲台上,在讲台上的站姿很老练,她伸手摸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开口。
“欢迎大家来到11级新生辩论赛的现场,我是本场比赛的主席……沈蓉蓉……”平时嘻嘻哈哈的时候不觉得,可是等到她安安静静的,声线低沉,吐字清晰,字正腔圆的开口时,就好像无眠的深夜,无意间打开的收音机,那一句突如其来就撞进了心中的一句来自主持人的“晚安”。
沈蓉蓉的声音很低,那些烂熟于心的台词和环节,她信手拈来,窦柏尧就这么站在最后一排,举着一个手机给她打着追光灯,看着她即便醉成这样也一字不错的走完了一个比赛的开场,最后,她醉醺醺的抬起一只手,伸向一边:“坐在我左手边的,是什么也不会的选手,沈蓉蓉……”转向另外一边,“坐在我右手边的,还是什么也不会的沈蓉蓉……”
窦柏尧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放下了握着手机的手,讲台上顿时又漆黑一片。
“沈蓉蓉。”他叫着她的名字。
没人应他。
窦柏尧站了一会儿,忽然迈着步子走向讲台,把还站在上面的沈蓉蓉拉了下来,也是这时候,他听到了她哭的声音。
黑漆漆的小教室,沈蓉蓉坐在第一排趴着,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窦柏尧就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她哭的时候不是嚎啕大哭,反而安安静静,就像是睡着一样。
“窦老师。”沈蓉蓉忽然叫了他一声。
窦柏尧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沈蓉蓉:“你知道,综合学部最小的教室有多少个座位吗?”
窦柏尧:“不知道。”
沈蓉蓉居然还笑了一笑:“笨哦,我告诉你吧,最小的教室,不算上活动椅,一共有七十个座位。”
窦柏尧:“是吗。”
沈蓉蓉嗯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四号报告厅有多少个位置吗?”
窦柏尧这次没回答她。
沈蓉蓉又笑了:“就知道你不知道,一共有350个座位。”
窦柏尧走了皱眉:“沈蓉蓉……”
沈蓉蓉:“那你又知道,W大每年都会举行的‘舌战江城’的比赛场地有多少个座位吗?”
在沈蓉蓉继续自问自答以前,窦柏尧竟然答上来了:“520个。”
沈蓉蓉撑起脑袋:“咦?你怎么知道啊?”
窦柏尧没说话,这个时候,显然是她的话比较多。
的确,沈蓉蓉没等到回答,继续自言自语,只是这一次,她说的是心底里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话。
“你知道吗,我进校的时候……我们社团一点也不威风,每年都有不少个压在我们上头,唐际那个傻子,一个人乐颠颠的忙活,从前到后一手包办,一直……一直到我参加之后……”
窦柏尧转过头看她。
她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撑着下巴回忆起来:“我还是一个新生的时候,第一场比赛,就在综合学部最小的教室,可是你知道吗?就算那么小一个教室,都没人会来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在窦柏尧以为她又要哭的时候,她只是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可是就算一个来加油观战的人都没有,还有薛恒陪着我。哦,你不认识薛恒吧……我们是高中同学呢!最后一起考到了这里。高中的时候我们两个不敢在一起,到了大学才正式在一起。他说他觉得我挺单纯,挺简单的……相处起来……挺舒服……嘿嘿……”
窦柏尧:“跑题了。”
沈蓉蓉一拍脑门儿:“哦哦……那……那我接着说啊。那时候我们根本无人问津,谁都不知道我们这一场比赛有什么意义,什么时候开始。七十个人的教师,除了薛恒,几乎没别人。”
窦柏尧笑了笑:”不是应该很精彩吗?”
沈蓉蓉点头:“对啊,我看过人家上电视的打比赛,真的很精彩!”
窦柏尧点点头:“那你们……”
沈蓉蓉嘿嘿一笑:“因为我们那时候……真的打得很烂。”
窦柏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