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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野人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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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渐黑,万物仿若覆上一层青灰色的薄雾,朦胧中透着神秘。而没被数量庞大的人类踏足过的崖底,路况凶险,步步惊心。
林满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一步深坑,一步碎石。
直到她的耐心和体力都快耗尽时,终于看他进了一个山洞。她俯下身,手掌撑在膝盖上,喘了一会,而后抬脚想跟进去,前面的人却在这时身形微顿,微微扭头,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像睥睨天下的帝王,冷冽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让林满瞬间停在了原地。
一刻钟后。
“蹬蹬蹬蹬。”林满焦躁地在洞外来回踱步,随着耳边越来越嘹亮的动物大合唱,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凌乱,最后在惶惑不安的精神折磨下,生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她很想像传说中的大侠一般,潇洒一挥袍子,吼一声:此山非你开,爷也能进来!
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厚厚的羽绒服,想必任她挥断手,也无法挥出潇洒凛然之气。于是,升腾起来的气焰,瞬间随风而散,转而怂怂地扯了扯围巾,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洞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他正倚着石壁坐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如履薄冰一般一点点挪进来的她。
见自己没有立刻被扔出去,林满吁了口气,小心翼翼走到角落坐了下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崖底,迫切想要结交个小伙伴一同抵御外敌的心情,一定不难理解。可看这野人的架势,是敌是友尚且难说。
林满寻思片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想到这,她立马坐直身子,试图缓解这沉闷压抑的氛围,干巴巴笑了两声道:“大哥你好啊!这种地方都能遇到,真是有缘哪。嘿嘿,很高兴遇见你哦!”
“……”
“大哥怎么称呼?”
“……”
“不如,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满,双木林,圆满的满。大哥你呢?”
“……”
“大哥你呢?”
“……”
“大哥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
“大哥……”
不知道是林满的搭讪技巧不够火候,还是这野人不动如山的功力太过深厚,最终毫无悬念,她灰溜溜败下阵来。
林满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给这个没有任何成效的示好落了幕:“呵呵呵,你受伤了,先休息吧,好好休息,明天再聊!呵呵呵,休息吧。”
这情况不太妙啊。
林满抱着双腿,哆哆嗦嗦地坐在无边的黑暗中,脑子飞速运转,迅速分析了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她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德,摔下悬崖竟然没死。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乐观。或者说,依然在死亡边缘徘徊。待在这么个危机四伏的崖底,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稍有不慎,后果可能比摔死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死,那个野人胸前的伤……那么严重的伤,撸把树叶,真能有用吗?林满对此表示怀疑。不过看他似乎并不当回事的样子,应该是很有信心死不了吧?
洞内气温很低,夜幕降临之后更甚。
林满惴惴不安地僵坐着,稍有松懈,后背就触上冰冷湿润的石壁,即便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依然觉得寒意四起,只得佝偻着身子强撑着,此时的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林满挪了挪身子,只觉每个细胞都酸软无力。
好累好困,好想躺下休息。
身心俱疲,所剩无几的理智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后,便任由身体躺了下去。可躺下才发现,山洞内安静得可怕。
话说这个山洞不只她一个活人啊,这四周一片漆黑,啥也看不清,也不知道那野人肿么样了?不会已经嗝屁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林满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以至于每隔十分钟,便诈尸一般弹坐起来,冲某个方向试探道:“大哥,你睡了吗?”
“你的伤没事吧?”
“有什么需要帮忙不?”
“你还好吧?”
“有什么事叫我哦,千万不用客气!”
当然,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大哥,你还健在吗?可空荡荡的山洞内除了她颤抖的回声,便只剩诡异的静谧。
她蜷缩着身子,不再说话,紧闭双眼,等待睡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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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山洞,对林满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尽管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醒来时,不可避免的精神不济,她下意识扭头看向那个身影,见他还维持着昨天的姿势坐着,一如雕塑。
看来没死。林满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觉得稍微清醒了一点,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是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正靠在石壁上没错,不过他那极具杀伤力的眸子正牢牢锁定她,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冷冽了,而换成了一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拿她果腹的虎视眈眈。
林满边往洞口跑边喊道:“我,我去帮你找吃的!”
出了山洞,她茫然四顾,谁能告诉她这荒山野岭哪些东西是能吃的啊?
林满忧心忡忡地找了根树枝划开草丛小心翼翼走着,防着飞禽走兽的同时,还得忙着留下印记,不然走得出去,回不回得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让她心灰意冷的是,耗尽心力的寻食之旅,除了在小溪边发现一颗桃树外,收获寥寥。
初来乍到,不敢走太远,碍于那野人的不友好,却又不敢轻易回去。
正当她心情跌落谷底之际,前方不远处一个不明物闯入了她的视线,她站在原地观望了一阵,没有看出什么眉目,待她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一看,手中的桃子瞬间滚落一地……
尼玛,蛇!
她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蛇有没有追来。可很快,她发现不对劲了,那蛇姿态扭曲,一动不动。
林满停下脚步:冬眠吗?她捡了个小石头扔过去,砸在蛇身上,又弹开来。
死了?
她在原地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撇下心头千万种挣扎,走了过去。她远远拿着树枝从蛇头一直戳到蛇尾,确认真的死了无误,才找来一堆树叶缠了手,小心翼翼揪着蛇尾巴,往山洞方向跑去。
想到手里正抓着一条蛇,林满快哭了,不断加快步伐,极力忽视指间那彻骨的凉意。
她拖着蛇慌慌张张跑进山洞,立即被他的眸子锁定,目光凛冽也就罢了,若是这凛冽中还掺杂着戒备和杀意……
她不敢多看,将手中的蛇扔在地上,脱下羽绒服,上前两步,低着头将帽子里的树叶一股脑地倒在他面前:“你昨天用来处理伤口的树叶,我摘了一些,你看看摘的对不对?”
她说完,抓着衣服飞奔到靠近洞口的位置,才敢回头去看那野人的反应,可这一回头,却让她遍体生寒。
眨眼功夫,地上的蛇已经身首异处、皮肉分离,林满还没来得及压下震惊,便见他收回短剑,将那条剥了皮,白花花还冒着血水的蛇塞进嘴里……
林满别过脸,背靠石壁身子下滑将脸深深埋进双膝中:生、生吃!
今天的林满很安分,她的脑海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如果没找来这条蛇,他会不会吃了她?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托那条蛇体格壮硕的福,野人吃饱喝足之后,没有将罪恶的爪子伸向她,可她悬着的心却始终没办法完全放下,唯恐他突然发难。
就这么惶惶不安地过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天蒙蒙亮,野人便出了山洞。
林满睁开半眯的眼睛,迅速爬起来,跟了出去。
天知道他走了之后,山洞内会出现什么?如果这野人要对她下手,她或许还能跟他讲讲道理。但若野兽之类的生物要对她下手,她估计只能躺着等死了。
这大概是相同物种间,本能的信任。尽管这野人兽性暴露无遗,人性尚未显露。
林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敢离,用行动诠释着何为跟屁虫,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为了化解他的敌意并且试图营造一种‘我们很熟’的和谐氛围,几乎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有没有回应。
“大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啊?你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啊?”林满觉得他简直像在逛自家庭院。
“话说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地方生活啊?这里好怪啊!你看,这里、那里、那边,这些树都长得好像,岂止是像,我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好可怕,会不会是鬼打墙啊……”
“哇,大哥,这边有只兔子!”林满跟在他后面,兴奋叫道。
他却置若罔闻,径自往更深的丛林走去。
“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她把‘我们’二字咬得极重,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跟屁虫,她觉得有义务让被跟者尽早适应自己的存在。
途经一个Y字路口,他手指微动,一根树枝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下一秒,地上便躺了两只不幸中招的猎物。
一只灰色野兔,一只褐色麂子。
这……小李飞刀也莫过如此吧?林满咽了咽唾沫,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一路跟着他回到山洞,林满的心情很是复杂:这个野人身手了得,而且目中无人,关键是,杀生不眨眼啊!恐怕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只活生生的猎物吧?虽然暂时没对她动手,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看着他手中血淋淋的动物肢体,林满微微别过脸:这是又要生吃了?
他突然转身往洞外走去。正当林满立在洞口考虑要不要跟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将原本昏暗的光线几乎挡了个严严实实,两只脚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些枯枝和不知名的绒草。
林满愣了两秒,还没来得及发问,身子已经先一步被他强大的气场逼得退回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