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季节》枫林晚霜

33、第33章

　　工作依然繁重，因为华远有几个支公司传过来的数据格式完全不对盘，格式不一致也就罢了，有些甚至连计量单位也差别很大。头大如笠，吩咐小张抓紧时间整理出来，按照标准的数据模型计算。

　　晚上下班也不忘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翻看一张张的电子表格。毫无头绪，神思凝滞的时候，最考验意志力。不是没有压力的，这份工不易为，只有在大把花薪水时才会觉得心安理得，因为这钱赚得着实辛苦。

　　正苦思冥想之际，手机响了。

　　“是我。”耳机里传来清朗的男声，“在忙什么？”

　　“在家呢，正在为你们华远的这个劳什子的项目大费脑油！”

　　他嘿嘿乐了，“下班还带功课回家，这么敬业是为了我吗？”

　　我翻了翻眼睛，嘴巴毫不留情，“是为了你付给我们公司白花花的银子，我还靠它出粮呢。”

　　“那是得好好干了！下周我要来你们公司验收成果。”

　　“唐总要御驾亲征，好怕怕哦！”

　　他轻笑出声，“工作做得如何了？先向我透个底。”

　　我皱眉，“正在努力争分夺秒的赶工，总得在你面前交份让你满意的答卷吧，再说了，这次又是我们老板钦点转给我的，我无论如何不能抹了老板的面子。这不，连业余时间都搭进去了！”

　　“你这么努力，下周我回来，得好好嘉奖你！”

　　“敬谢不敏！唐总的这份镐赏我可无福消受！”我打哈哈，“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得干活了，不然得赶工到后半夜了。”

　　“好，早点睡！身体比工作更重要！”他嘱咐我。

　　挂了电话，我继续整理数据。突然思绪全无阻碍，就象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功立即飞速见长。我将几张表之间建立索引，统一数据单位，分别合并。这一干，竟真的干到后半夜，天越来越亮了，但我怀揣胜利的喜悦，睡意全无。

　　早上到办公室，唤小张过来，将做好的数据表格悉数拷给他。他大为惊叹，连声说佩服得无体投地。我正要嘱他加紧工作，案头电话响，是王女士让我去她办公室。

　　我起身到她办公室。今日王女士的心情看起来十分晴朗，“小莫，坐。”

　　我坐下来。

　　“华远的项目进行得如何了？”

　　“还行，工期应该不会拖延。”我答得小心谨慎。

　　“那就好，小莫，我一直看好你，你还是很有能力的。”王女士脸色明媚，话锋一转，“早上秘书室来通知，下周四下午华远的唐总亲自要来听报告。你们这一组要精心准备一下，切莫出错，老板对华远是很巴结的。”

　　我点点头，“我会准备的。”

　　领了“圣旨”出来，我呼出一口气，投入工作。这一星期，我天天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每天做到很晚。当然我们这一组人全都没闲着，我布置了较重的工作量给大家。我对他们笑称我是在王女士那里立了生死状的，因此大家自然也不敢怠慢，都干得分外卖力。

　　一周忙下来，总算卓有成效。到了周四，我们已把报告准备妥当，我不放心，在周三晚上还特意把笔记本带回家再重新审核了一遍，生怕出半点岔子，那我就会死得很惨。

　　周四上午，王女士唤我过去她办公室。

　　“这些数据是不可能的，你没核对吧？”王女士指着显示屏对我说，看样子她是仔细看过我们为华远制作的报告了。

　　但是如此武断，凡事都应有个限度，我不愿意再压抑自己的感受了。“这个事情，我很想陈述一下个人的观点。” 我勇敢的看着她，眼神直接，我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模型建立的过程。

　　王女士沉吟了一下，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我想华远方面看过后也应该会满意。”这一次，她并没有被激怒，虽然权威受到了挑战，但还是肯定了我，这也许就是她做人的成功之处吧。

　　王女士把拷有报告的U盘还给我，“现在只等下午见分晓了。”

　　下午三点，还没轮到我们这一组。这一次，华远来我们公司安排在会议室里分组听取报告，由各项目组分批进去做汇报。管理咨询部的小周来到我办公室，“莫莉，这次华远的阵势庞大，我们刚才进去发布报告时，老板神情严肃，我们心都提到喉咙口。”

　　“噢？”我淡淡应了一声，心想唐家修带队前来，阵势自然不会小。

　　“华远的唐公子并没有来，听说本来是他亲自来听报告的，好象人在外地赶不回来，就派了华远的一个副总来。”小周开始曝内幕。

　　咦，这家伙大概有事耽搁了，不能赶回来。我这样想着，王女士突然进来了，小周连忙招呼一声，然后向我挤挤眼就溜了。

　　“再三两组后就轮到我们了，你把那个报告打开，有个细节我再看看。”王女士吩咐我，我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

　　刚点开报告，案头电话响，居然是康安。

　　“莫莉，麻烦你来一趟，有个文件需要你签收。”康安的口吻相当公事化。

　　我僵了一下，王女士立刻问，“有事？”

　　“是秘书室。”我捂住话筒答，“让我现在去一趟。”

　　“你去好了，我自己会看。”王女士口气和蔼。

　　我于是往11楼去。秘书室只有康安在，华华和小吴大概与老板都在会议室陪同华远的人。康安将一份文件递给我，“喏，这是昨天秦氏企业转来的合约，老板已经签批了，你签收后我好归档。”眼睛并不看我，语气十分疏离冷淡。

　　我抓起桌上的笔在康安递过来的文件签收簿上签了名，“康安，有空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吗？”我咬咬下唇，还是轻声开了口。

　　“我很忙，恐怕没空。”康安头也不抬。

　　我十分尴尬，还想与她沟通，但心里惦记汇报时间快到了，终于还是放弃了，只得怏怏地拿了文件就下了楼。

　　到了办公室，王女士已经离开我办公室了。我坐下来，喝一口水，华华就进来通知我们这一组去会议室做汇报。小张进来，提了我的笔记本就走。

　　我和小张在王女士带领下进了会议室。我一进去，就四下扫一圈，唐家修果然没来，华远来了七八个人，大概也是华远各部门的精英。

　　老板说，“这是华远的方总。”

　　方总是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发福，团团脸看起来倒是蛮和气的。张总笑笑，“我们唐总有事不能来，我受我们唐总的委托来听报告。前头几组都很不错，我们很满意，你们是最后一组，相信不会让我们失望。”

　　“那是，我们部门派出了最强的阵容。”王女士也笑容可掬，赶紧表功。

　　老板点点头，吩咐道，“开始吧。”

　　我动作熟练地将手中的U盘插入会议室准备好的电脑，点击文件名，可是……我呆住了，脑子严重缺氧，居然点击后是空白，报告不翼而飞！我的整个后背爬满了汗，额头也沁出汗，头开始晕眩。

　　我迅速地用文件名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我不死心，再次点击，还是找不到制作好的那份报告。我给小张递了个眼色，小张心领神会，赶紧过来把我们自己的笔记本连接到投影仪。我熟练地打开笔记本，幸好笔记本中还保存着一份留底。双击文件名，居然……还是空白！报告同样无迹可寻！

　　我和小张目瞪口呆，小张扑过来搜索。老板口气已经有点不耐烦，“小莫，怎么回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额前全是汗，双手开始微抖，我的脸色必定也是煞白的，我想。自我参加工作以来，也经历过多次坎坷了，但象今天这样手足无措的场面我还是头一回遭受。

　　“小吴，你过去看看。”老板唤助理小吴过来帮忙。

　　但是没有用，并不是仪器的故障，而是，我们的报告遁空而去，凭空消失了！虽然万分尴尬，我还是艰难地开口了，“对不起，我们的报告突然找不到了。”

　　顿时，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四周窃窃私语声传入我耳朵，如针般刺着我的心，立时冒出滴滴血珠。上司王女士倒是口气平稳，还带着几分安抚之意，“小莫，别急，你和小张再好好找找，刚才我看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张小声提醒我，“莫姐，要不回办公室去台式电脑上找找，有没有留底。”我暗叫一声糟糕，我最近都是在笔记本上制作修改报告，并未与以往一样在台式电脑上留底，这一次确实是我大意失荆州万分疏忽了。

　　老板终于开口，“小莫，你们这一组怎么搞得？”我抬眼看他，他的脸象蒙了一层霜，从进入公司以来，我还从未见老板脸色如此难看。

　　我把过错全揽在身上，“抱歉，是我一时疏忽，电脑出了故障，而我又没做好备份。”

　　老板叱道，“限你在五天内将报告重做！我要看结果！”转头对华远的方总说，“实在很抱歉，让贵公司见笑了，是我们公司的全责，我们会在五天之内做好整改，五天后，下周三，我亲自带着报告登门向唐总请罪！”老板话语清晰，句句如千斤重石砸在我心上。

　　王女士也在一边站起来说，“是啊，方总，出了这样的岔子，是我管理疏忽，我们一定好好整顿！”

　　方总朗声笑道，“好，贵公司如此有担待，让方某佩服。年轻人嘛，出点小状况也可以理解，不必太苛责。回头我会向我们唐总汇报的，下周三，我们再见！”方总说着立起来与老板握手。老板也笑了，脸上的冰霜开始解冻，一行人在寒暄中出了会议室。

　　我和小张还呆若木鸡立在原处，华华走过来同情地拍拍我的背，我的眼眶有点热，我一低头，强自忍了。

　　老板和王女士送走华远的人又折回来，老板脸若冰霜，王女士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老板指指椅子说，“你们俩也坐下来。”

　　我和小张只得依言坐下。

　　老板说，“小莫，这次你让我很失望！这个项目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所以才把项目中途转给你做。你今天的表现不象你平时细致踏实的工作作风，也许你有很多委屈和理由，但是在我们这种行业是连一个小数点都错不得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今天的事，你错得很离谱，幸好今天到场的是华远一向最好说话的方总，如果换了是唐总，以他平时的作风和行事，恐怕事情没有这么好商量！”

　　老板说得语重心长，我差点红了眼圈，拼命地忍着。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过多责备你。就象方总说的你还年轻，犯点错也在所难免，但是，小莫，我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要更踏实，有时候一个小错也是会致命的，就能严重影响你的职场前景。”老板的语气渐渐温和，“好了，回去后好好把报告做出来，我已经向华远做了承诺，下周三你同我去华远送报告，我希望五天后能把今天丢掉的面子全部拾回来！”

　　老板平时并不是和蔼的人，但这一次却象个师长般慈爱无比，简直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了。我心下万分感激，于是如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王女士说，“小莫其实做得蛮用心的，我也有责任，因为对小莫很放心，没有过多地过问此事，回头我会紧盯这个项目的，确保下周三出活。”不愧是王女士，手段一流，即在我面上表扬了我，又撇清了自己，还在老板面前拍了胸脯，下周的报告出来她也有一份功劳。短短一句话，一箭三雕，着实可见她的功力！

　　老板点点头，大家散去。

　　回到办公室后，我向我们这一组人做了自我检讨，让大家这一周的心血付诸东流真是十分过意不去。大家倒是很能理解，纷纷表示同情，然后众志诚城誓要把报告做得更完美，在华远扳回一局。

　　我放下心来，脑子还是发涨，王女士说，“小莫，你脸色不好，也快到下班时间了，要不你先回家好了。”王女士如此体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这种福利真是五百年才能遇上一回。

　　我点点头，收拾皮包准备离去。出了办公室，刚想往电梯走，忽然有点内急，就先去了洗手间。我进入其中一间，刚把门插上，就听得有脚步声走近。

　　“哼，她还真是有狗屎运啊！”一个熟悉的女声刺痛我耳膜。

　　我的心头猛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