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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所谓扇坠 ...


  •   寻伯尽,这是他自父亲去世后最阴霾的时刻——阿陶病逝了。

      他一人一马狂奔了两天一夜,才赶到了阿陶所在的镇子。最终没能见上阿陶最后一面。

      葬了阿陶,他游尸一样的活了一月余。几乎不食不饮,等他活过来些,照镜子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那个面色死气,眼窝下陷,瘦的颧骨都突出的人,还是那个人夸面若冠玉的逍遥寻伯尽吗?

      寻伯尽勉强吃了些吃食,才发现有人比他还难受,许生——阿陶的夫君,此生挚爱。

      许生不比寻伯尽好过,他一手操办了阿陶的丧事,为阿陶的事忙前跑后全都办妥了。书生的身子弱,本身有疾,如今已然卧病在床,只余半口气了。

      寻伯尽看了许生,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大夫也已经摇头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浑浑郁郁在喊阿陶的名字,现在却有几分清明了。寻伯尽知道是回光返照,心内惨然。

      “我看见阿陶了,她唤我去呢,她一人在那黄泉路上也是孤苦,我怎能忍心……”许生眼神直直望着床帏顶。

      “阿陶有你这么好的夫君,是我痴妄了。”寻伯尽看他们夫妻恩爱,虽然阿陶已去,但心中稍有慰藉。

      “我得陪着阿陶,我的后事有管家,你帮我遣散家丁……”

      “我省的。”

      许生弥留了半月余,最终也是去了。

      寻伯尽和管家把许生葬在阿陶旁边,看着墓碑上的字,寻伯尽心道,这夫妻俩才是比翼鸟连理枝,自己始终是外人。

      回去的路程没了去时的痴颠,徐徐而行,用了五日才到青溪。一路上,似是又感悟了许多,雁终有归处,阿陶和许生都是有情人,若是也和那梁祝一般化成了蝴蝶,也说不定。阿陶花信年华才嫁,原来不是等自己。

      “师兄。”方玉堂一回来,就看到寻伯尽已经回府了,人整整瘦了一圈,面容憔悴,张开嘴,也不知怎么安慰。

      寻伯尽笑一笑,拍拍他的肩,他何尝不知道玉堂在担心自己,其实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别这样苦着个脸,我这不好好的吗?阿陶她起码走的时候不痛苦,她还有爱她的许生,一点也不会孤单。我也是放心了。”

      寻伯尽说的轻松,方玉堂只当他还是硬撑着,就道:“那就好。我来你这几个月,吃喝都是你的,如今,我请你到青溪最大的酒楼去喝酒,如何?我请客的机会可不多啊。”

      “最近嘴馋,正想要豪饮一坛呢,你就说了,真是再好不过了,老样子,还是花雕最解馋。”寻伯尽见方玉堂担心,就越发豪气朗声道,许久不笑的脸,高声说起话来,都是僵的。

      两人喝到店家打烊,才回府,寻伯尽只要一沾酒,都是不醉不归,至死方休。如今又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方玉堂不敢多喝,只是陪着饮几杯。寻伯尽喝再多,他也不劝,一醉解千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寻伯尽醒来头痛欲裂,自己捶着头坐起来,再看看自己的裤子,忍不住骂娘,想想自己晚上做的梦,绮丽旖旎的很,是太久没有疏解了吗?

      起来洗漱好,喝了醒酒汤,问瑜琉:“玉堂呢?起来没有?”

      “方二爷一早就起来出去了。”

      “哦?他是一刻也不安心待着,去哪了?”

      “外面有个男狐狸精,最近方二爷挺上心的。”瑜琉咂咂嘴,桃花眼里透着轻蔑,自己都没注意说话语气冒着酸味。

      寻伯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一眼,他向来对下人没那么多规矩苛待,下人们和他说话也不拘束,寻伯尽挑眉:“是那个浅儿?”

      “是了,少爷,便是他,方二爷这次回来,不像往常那样,这回只是独独往那个男狐狸那跑。”

      “你倒是对玉堂观察的细致啊。还知道些什么?”寻伯尽故意道。

      瑜琉抿住嘴,似乎知道自己越矩了,低下头:“没,没什么了。”

      寻伯尽看她是女儿家,也不再多说,心叹,自己这个师弟,看似温润如玉,但于儿女私情上却最是凉薄。他若能对一个人长久,那也是自己期盼的。他年纪不小了,总要收收心,不能再这样四处游玩,好歹有个家啊。

      又想起梦中那个顾盼生辉的眼眸,阿陶唯一留给自己的匕首还在鸢萝那里。寻伯尽思索了良久,还是决定要回匕首,只想做个念想,已经没了之前的痴情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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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玉堂摇着扇子,悠悠然回了府。

      瑜琉远远就看见了,走过来给方玉堂深深一福,笑容盈盈:“方二爷回来了。”

      “啊,你去吩咐下去,给我烧点热水,我得好好洗洗。”方玉堂摇摇扇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

      “是,”瑜琉答应着,才注意到方玉堂的衣衫有些褶皱灰土,“二爷这是怎么了?”

      “与人争执,动了几下手,不打紧。”方玉堂摆摆手,不甚在意,“只是可惜这扇坠了。”

      他手里握着一只扇坠儿,缀着翠绿色的绳子,现在已经断了。

      “呀,好漂亮的扇坠儿。”瑜琉见了,觉得方二爷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是啊,是浅儿自己编的,手巧,玉也不俗。”方玉堂提到浅儿,心里就觉得舒畅。

      瑜琉立即瘪下嘴:“瑜琉给方二爷烧水去。”

      “好。”

      方玉堂舒舒服服泡了一澡,又换了一身衣裳,神清气爽的对着大铜镜,左右摆弄观察自己的脸,最后,似乎很满意的走了几步,神神气气的。

      有人在门口出声:“二爷,是我,瑜琉。”

      “进吧。”方玉堂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瑜琉见方玉堂还没有束发,道:“二爷别动,我给您梳头,保管好看。”

      方玉堂嗅到瑜琉身上浮动的暗香,瞄了一眼瑜琉葱段似的白手,笑道:“好啊,瑜琉算是府上手最巧的了吧。”

      瑜琉羞红了脸,细细梳了方玉堂如墨的头发,插了一个镶玉的发套。

      “咦?”方玉堂忽然拿起桌上的扇子看,“扇坠修好了?”再仔细看,并不是浅儿那个扇坠,只是相似罢了,多看几眼,就能看出,无论从做工、编制、玉质、雕刻,都不如浅儿那个精美细致。

      “这是我专程找来的,与你原先那个粗看是一样的,方二爷可喜欢。”

      “那我那个呢?”方玉堂一听,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寻找。

      瑜琉的笑僵住了:“二爷那个我拿去补修,二爷不是都说瑜琉手巧嘛,修好了拿给二爷。”

      方玉堂这才笑起来:“你还真懂事,师兄府上的人就是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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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玉堂慢慢吃着茶,一面和浅儿下棋,一面心里想着要离开青溪的事情。

      浅儿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又看他随手放在手边的扇子,扇子还是那把,扇坠儿却换了,细看是个双鱼的坠子。浅儿也不动神色,在方玉堂放下杯子时,他拿起茶壶,又添了些茶。

      方玉堂长叹了一口气,止住浅儿给他添茶的动作,放下茶壶,把浅儿拉坐在自己怀里,低头嗅着浅儿颈间清新的气味,觉得什么烦恼也少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浅儿第一次便是从了他的,这些日子也一直是在服侍自己的缘故,他对浅儿的不舍让他感到恐惧。

      他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被牵绊,他就要做那游离山川,悠然自得的闲散人,像他师父那样,这才是他要做的事。而今天浅儿却让他异常挂心,或许他应该决绝些离开浅儿,日久生情,或许明年再回来时,就不会有这种牵绊的感情了。

      浅儿乖乖任他抱着,当方玉堂指尖钻进衣内,轻轻骚动纤细的腰侧时,浅儿便开始有些不愿,他用手拉住方玉堂不规矩的手,躲避着方玉堂的亲吻。

      方玉堂有些奇怪,浅儿平时是最为乖巧的,从没像今日这般抗拒。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放开手问:“怎么了,浅儿?”

      浅儿被他放开,心里空荡荡的,又有些悲凉,自己抱着肩离方玉堂远了些。

      方玉堂更加奇怪,关心的问:“是有人欺辱你了?”如果有人欺辱了浅儿,他是定当不饶的。

      浅儿心里说,除了公子,哪还有别人?

      “你有了好的扇坠儿,把我的那条还给我罢。”浅儿灰白着脸色,垂着头说。

      方玉堂看看手边的扇子,恍然大悟,来浅儿这里,本不欲拿出扇子,结果他一心想着别的事,到忘了扇坠儿了。

      方玉堂拿起扇子,连忙解释:“你那扇坠让我不小心损了,等修复了,就戴回来。”

      浅儿摇摇头,也是方玉堂自食其果,他惯用好话哄着人,这会儿说了真话,浅儿倒不信他了。

      浅儿不管方玉堂说什么,只是一味摇头,到最后,竟然带了哭腔:“求求你,把我的扇坠还给我吧,损了也没关系。”

      方玉堂坐回软塌,叹了口气:“也好,我明日就要走了,不该把你的扇坠也带走,等我回去取来,就还给你。”

      方玉堂走后,浅儿靠着墙,缓缓滑下来坐倒在地上,终于抑制不住,咬着手臂哭出了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所谓扇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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