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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海棠 ...

  •   慕王爷静静听着,眉头紧锁。
      “这么说,皇兄身边,危机四伏。”
      “还有太子,郑贵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元曜当上太子,早晚要对太子下手,皇上和太子,他们现在怕是能逮一个是一个。”慕成雪说道,按照那些宫斗剧,应该都是这样。
      “皇兄怎么说?”既然皇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应该有别的想法。
      “爹知道皇上本就软弱又病了多年,宫中禁卫军统领都是郑相国的人,就算皇上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慕王爷仰天长叹:“那就任由这些奸臣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我执掌兵权,手下精兵强将数万,若皇兄一声令下,何不拼死一搏。只是……”
      “只是怕爹的精兵未到,郑家的禁卫军一出动直接逼宫,反诬爹造反,到时候郑家挟天子夺权更名正言顺,”慕成雪说的正是慕王爷担忧的,“郑家正是忌惮爹的数十万将士未敢有所大的动静。”
      “况且爹若挥师还都,四方诸侯定会伺机而动。”
      慕王爷凝眸,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赞许的神色,没想到他竟有这份高远的见识。
      “你看这天下如何?”
      “爹怎么看。”
      “乱世之中,大战虽未在离国,小战也不断,各诸侯相互征伐,数十诸侯国只剩几个了,我回来途中遇到不少陈国逃亡百姓,陈国不日就该没有了。只是苦了黎民百姓。”
      “爹所言极是,离国一统天下时想来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现在四方分裂,强者辈出,爹认为离国还能征讨诸侯,合并天下,恢复原先的盛世吗?”
      “爹可知郑贵妃建翡翠宫、天舞阁动用多少劳力,又招天下珍奇异宝藏于翡翠宫中,为此加重徭役和赋税,甚至动用司户院兴修水利的钱填补天舞阁最后的工程。如今国库空虚,怨声载道,为寇为贼作乱者聚众林间。”
      “爹在外镇守护国,粮饷不足之时也不少,却不知祸起萧墙,离国早就贫弱不堪,即便外敌来犯,朝中也不能上下一心,灭国之势已可初见。”慕成雪大着胆子没敢说这个贫弱的国家气数已尽,任谁听到自己的国家将亡都不会高兴。
      慕王爷听完眉头紧皱:“这话以后不准再说,让人听见可是不小的罪过。”
      “是,爹,可是爹应该明白天下大势,便是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合则安泰,分则动乱,爹作为大将军于其说是保卫离国,不如说是为了离国百姓的安居乐业。”
      “先皇当年选择淳佑帝继承皇位,不就是看中他文智仁厚。如今,只有诸国统一,才能结束战乱,免黎民于水火。”
      慕王爷听得这一番话,震动不已,这个才十几岁的儿子,以为他不学无术,只知玩乐,却原来看的比谁都透彻。忍不住问:“依你看,谁可做统一之主?”
      “自然是强者。”
      “苢国沃野千里,仓廪殷实,国风雅致,是个弦乐之国,难敌刀剑。”
      “卫国侯是个酒色之流,怕是只记得自己后宫有多少池美酒多少位佳人。”
      “梁国势头锐不可当,梁国侯野心勃勃,英武强悍,治国严厉,近年来吞并了周边许多小国,兵多将广,不容小觑。只是这人暴戾凶残,倘若天下最后真的归他,也不知能坐多久。”暮成雪以他前世的经验来说,秦、晋、元这三大统一王朝莫不如此,虽以气吞山河之势夺得天下,却无好的君主守得天下。
      因为深知时势就是如此,历史的脚步挡也挡不住,又岂是他一介小小的误闯的女流之辈能左右的,他看的很开,既然已经不能置身事外尽力了就好,他只要能保护他身边想保护的人,做不了闲王爷,做一介平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想极力劝说他爹不要硬拼,接受现实。但他忽略了古代的士,敢为知己者而死,更何况是国家,这便是忠臣的信仰,哪怕是愚忠,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日梁国来攻,身为大将军,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就算离国不济,战死沙场,也不会将离国国土让与他人。”
      “爹,为何不卸甲归田,与娘安度晚年,她与你聚少离多,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慕王府,整日为你忧心。”
      “我这辈子亏欠她太多,奈何,只等下辈子来还了,”慕王爷黯然,“既如此,你便留下来帮助皇上内修政理,照顾好这个家。”
      “皇上既已召你问话,过几天应该会给你官位位列朝班,朝堂之上,不比别的地方,保护好自己,爹宁愿你没有任何的官位政绩,也不希望你有事。凡事,切忌锋芒太露,可记住了?”
      “是,孩儿谨记在心。”
      慕王爷回府,在家呆的时间长点,这几日不是进宫面圣就是招待来拜访的诸臣,慕成雪自然规规矩矩去太学,连平日交好的几位公子叫他也不去,极少出门。
      当七七来报梁公子有请时,慕成雪正在自己家的听竹园听琴,不是他不给梁公子面子,而是正在为他抚琴的是名动天下的苢国无忧公子。
      人家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无忧公子是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莫说十八般,怕是这天下的声乐之音,只有做不出来的,没有无忧公子吹弹不出来的。
      其中最绝的莫过于他的琴声,古琴极雅,与古筝不同,沉如空谷幽兰般秘静,清如高山流水般悠远,指尖的勾动如撩拨在心上,仿若时间静止,使人泰然平和下来。
      传说无忧公子拨琴时,常有林中飞鸟,花中蝴蝶停驻留恋,听者莫不感叹,余音不绝。
      当然,这种琴音与热闹的礼器不同,人越少越能听其妙知其味,人多了反而破坏了它的韵致,也因此无忧公子从不轻易为人抚琴弄乐,是以更加珍贵。若有有缘人听到,那就是三生有幸偷着乐吧。
      初见无忧公子时,惊为天人,让慕成雪以为他是九天之上的神子下凡。
      他长身玉立,眉若弯柳,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如朝露般清澈的眼睛,鼻梁英挺,嘴角最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行云流水舞弄着琴弦,初见他者莫不忘记了呼吸,这样谪仙般的人物,本就该不食人间烟火。
      他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不知不觉间被吸引,与人与音,一同沉醉。一身白锦衣如雪般不染纤尘,衣袂飘飘随风而动,好一个空灵俊秀的人,好一个如仙般的人物。
      梁国公子梁玦来到听竹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慕成雪痴痴地看着抚琴之人,偶尔相对一笑,如此和谐默契,似乎天地之间除了他们俩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事实上,他们俩确实也没发现他来。
      他的心里一紧,却不动声色,本来多日未见,让自己的小厮来请,听小厮说他和无忧公子在弄琴嘻玩,忍不住来了,竟是这一番情景。
      随着梁玦的走近,无忧的琴音似乎知道有人偷听戛然而止,慕成雪发现了他,“梁公子,你来了,快坐下,听无忧弹琴,今日你有耳福了,一会儿无忧要吹箫呢。”
      叫他梁公子,叫无忧叫的那么顺口,眼神一黯,拉起慕成雪:“虽说雨已过,这地上还显潮湿,你也不怕冷着。”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
      “看看,手都是凉的。”
      明明艳阳高照,慕成雪忍不住打个寒颤,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是质子,气场可是别的质子比不了的,完全应了他学过的那篇描写邹忌的一句话“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浓密的眉如剑般微扬,霸气十足,眼尾上挑,眸若寒星幽暗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五官轮廓冷峻分明,就像是上天精雕细琢的最完美的杰作。
      只是整天冷着一张脸,连他周围的气压也瞬间降低,好在慕成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习惯了,不过也确实基本没见他笑过,摇摇头,真是可惜浪费。
      “什么浪费,你摇头做什么?”
      慕成雪没想到想着想着自己就给说出来了:“没什么,没什么,你找我什么事。”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两个大男人拉着手太奇怪了。
      “西山的海棠开的正好,你不是最想看吗?”
      “西山的海棠终于开了,太好了,无忧一起去吧,顺便叫上宋襄、柳云、商少良、孔休,不行,孔休就算了,刚做了大司农,估计也没空。”
      刚兴奋两秒,突然想起自己正在爹的面前表现中,只得作罢。
      “你们去吧,我这几天不能出门,你们也知道我爹回来了,正跟我算账呢。我下次再去。”
      “那我再抚一曲如何,梁公子若肯赏脸也不妨坐下一听。”
      “梁大哥,谢大哥,你们俩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四弟,你都忘了我这个三姐了。”慕家三小姐慕羽最爱凑热闹,“你们要到哪里玩,带上我啊四弟,不然—你知道的。”说完还威胁性的干笑两声。
      “是,是,你不用恐吓我,我哪儿也不去,我们玩投壶,你玩不?”带着这个三姐听琴是别想了,随便玩点,等父亲快回来还得赶紧去书房呆着看书。
      “好啊,我也玩。”慕羽想要拉梁玦的衣袖,怯怯地看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转手还是拉拉自家小弟的衣袖跟着走。
      投壶是自春秋时代就有的游戏,把酒壶放到一定的距离,众人轮流将箭杆投抛至酒壶内,慕成雪觉得无聊至极,他怎么说也是玩斗地主玩麻将的,可谁让这是这里流行的游戏,凡有宾客酒饱饭足之后就会玩一局。
      当年这几个质子来时,皇上让他和太子陪他们,投壶也是重头的游戏,他练了好长时间,天天拿把箭,到哪儿扔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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