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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执念三生 ...

  •   晚秋夜雨,这个时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快马扬鞭,马蹄踏碎落叶,夹杂着地上积水扬起,溅在路边快要败了的野菊花上,顾南七骑着马,也顾不得挡雨,只是催促着马儿快些跑,此时的他心如乱麻,只是想赶快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一心着急逃离,如珠帘的秋雨打花了他的眼,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一个紫色的身影,直愣愣的挡在了他必经的道上,待马儿惊厥,他才紧紧勒住缰绳,没让马蹄踏上那个紫色的孱弱的身影。
      那身影虽然被惊厥的马儿吓得够呛,但依然保持着双臂张开挡在路中间的姿势,死死的盯着马上的顾南七,眼神很复杂,满是幽怨,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南七坐在马上,俯视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还没马腿高的苗疆女孩,女孩的头冠不知所踪,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耳环还丢了一只,一身轻罗紫绢布的苗服已经湿透,粘连在女孩的身上,银饰上满是水珠,顺着银饰的纹理滚落,砸在地面上,绑腿处紫色罗绢的颜色越发妖娆,还散着暗红的水渍,染红了女孩右脚边一部分的泥土,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为什么?为了拦着自己?顾南七实在想不通,这个苗疆的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她的脚,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
      踌躇半晌,顾南七下马一把把小女孩捞起来,上马,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跑向了最近的医馆,小女孩在被捞起来的瞬间精神放松了下来,一闭眼,头向另一边偏去,但手还是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他会再跑了一样。
      将女孩安置在医馆,再返回,在秋山夜雨中找回女孩丢了的头冠,喂了马,烘干了衣服,天边早已泛了鱼肚白,秋雨初停,街道上传来吵嚷声,并越来越大,渐渐集中在医馆门口,顾南七和医馆的大夫对视了一眼,绝望的拍了下桌子,该来的还是来了,该躲不掉的,终究是躲不掉。
      这也许就是命。
      顾南七整理了下衣衫,深呼一口气,缓缓的打开了门,门前簇拥着众多乡亲们,都眼神放光的看着他,良久,一个大嗓门的人忍不住喊了出来:“顾道长,您不是说好为我们除妖吗,今早儿大家听到信儿,都说顾道长三更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我们还以为顾道长是不打算管我们了呢。”
      “是啊是啊,大家听到信儿都慌了,心说不能啊,顾道长是纯阳来的得道仙人,怎么会言而无信呢,您说对吧,顾道长?”
      “顾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嫌做法事给的俸禄太少啊,没事儿,您出个价,我们大伙凑一凑。”
      “对啊对啊。”
      “......”
      顾南七忍不住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尽量换了一种云淡风轻的表情,说“请乡亲们放心,顾某人说话算数,今晚......今晚定当为乡里除去狐妖,各位就先回吧,回吧回吧。”说罢便关上了门,矗立在门前久久不愿转身,因为他感觉到身后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仿佛能把自己刺穿一样,他知道她定是醒了,也定是听见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其阴翳的目光看着他,他有些不敢回头,他怕迎上女孩的目光,那清澈的眸子中仿佛能照出最阴暗的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站了许久,顾南七觉得有些冷了,这才转过身去,床铺上哪还有小女孩的影子,只有一边开着的窗子,和方桌上凉了的茶。
      小女孩拖着那条被绑住的腿,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小村子里游荡者,今天路上的人很多,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狐妖种种,扰得她心烦意乱,她就拖着那条腿一路向前,终于走到人比较少的村头,也许是累了,她一屁股坐在村头的大树下,也不管昨晚下过雨满地的落叶中含的雨水会弄湿衣服,用手拨开面前一堆落叶,随手拿了根枯木棍,在地下湿软的泥土上划拉着。
      也是在大树底下,一个老人静静的坐在藤椅上,看样子已到了古稀之年,要不是老人时不时发出的叹息,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坐化了。
      小女孩专心的在地上划拉,没有注意到老人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划拉的图案,笑了,声音哑哑的,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哟,这是画什么呢?狐狸吗?别说,还挺像的,哈哈哈。”
      小女孩仰头警惕的看着她面前的老人,老人想摸摸她的头,被她躲开了,老人看着小姑娘有戒心,又笑了,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还是盯着他不说话,老人摇摇头回到藤椅上躺下,又说“这么会画狐狸啊,爷爷给你讲个关于狐狸的故事,你告诉爷爷你的名字好不好。”
      听到“故事”两个字小女孩马上提起了兴趣,扔掉棍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和粘在衣服上树叶,跑到老人身边,望着老人点了点头“嗯。”
      “《玄中记》里说啊,‘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狐狸在古时候可是圣物呢,狐三生成识,一生学思,二生学念,这三生便成识,也就是说啊,三生过后,狐就会有人的感情了。话说,爷爷我年轻的时候,还见过白狐呢,一窝小白狐,毛茸茸的,很是稀罕呢,只不过......诶,不提也罢,来,爷爷给你讲一个狐狸报恩的故事......”
      小姑娘听得入迷,老人讲的入迷,不但讲了狐的故事,还讲了自己的当初,讲了很多小女孩听不懂的故事,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小姑娘饿了,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两人这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好了,天也不早了,该回去吃晌午了,不然你爹爹要找了,”老人笑道“小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小姑娘点点头,答道“wan。(音)”
      老人笑的更深了,脸上的皱纹浅了些,“哟,哪个碗啊,是吃饭的碗,还是树上的莞啊?”
      小女孩摇摇头,拉起老人的手,在老人手掌心里用指头写下两个苗字,“wan。”
      “原来不是吃饭的碗啊。”老人打趣道,拾起地上的木棍“姆教婉娩听从,女孩子家家,用这个字好。”
      老人一笔一画的在泥土上写下这个字,女孩看了看,又拾起木棍写了几遍,老人看着女孩笑着,“要不是我那儿子硬是要当兵去,我老头子说不定现在都有孙女了呢,也该和你一般大了。”
      老人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次她没有躲。
      学会了这个字,女孩起身朝来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朝着老人鞠了一躬,转身,回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执念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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