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白墨丹青

2、道长的木屋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某些东西活动的好日子。
　　一座简朴的小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城郊。一位女子手持烛台，哼着小曲儿从里屋走到书房，绯红的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她的腰肢曼妙，伴着她柔媚的歌声，摇曳生姿，就像话本中的狐精花魅，深夜来幽会落单的游子书生。
　　但是这是一间无人的空房，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女子浑不在意，放下烛台开始整理房间，动作熟练得像贤惠的妻子。但她那张魅惑的俏脸实在无法让人把她与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贤妻联系在一起。
　　突然，她停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某一处，然后右手一抬，伸出指甲涂着鲜红豆蔻的食指，咯咯地娇笑起来：“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来了。”
　　砰！被她指着的古琴一震，袅袅升起一股白烟，聚成一个人影。她冷冷一笑，飞快伸手扼住对方脖子，眯着眼打量对方：“呀，长得真俊，你看起来很好吃呢。”
　　卫昭凌不说话。既然这个女的抓得住他，那么这个女的也是个鬼。但她的掌心有一丝热度，加上她红润的脸色，铁定刚刚喝完人血。眼下他刚好受了伤，不然......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拿得起阴阳笔的人，还来不及安排，就要虎落平阳被犬欺。
　　“呵，”红衣女鬼左手覆上卫昭凌的脸颊，尖尖的指甲戳了戳他的眼角，唇边露出一个甜蜜中透着阴狠的笑容：“这双漂亮的眼睛得挖下来好好欣赏呢。”
　　虽是这么说，女鬼却没有立即动手，反而用一种温柔得溺死人的眼神注视着昭凌的面容，宛如痴心女子看着心仪已久的情郎。可被这样注视的昭凌只觉浑身汗毛倒立——这个女鬼就像一条耐心的毒蛇，用尽一切办法让猎物恐惧、迷惘，乃至绝望。尽管这个猎物看起来已经毫无威胁，她还在试探——还是说，她仅仅是以欣赏猎物的痛苦为乐趣？
　　就在卫昭凌心中百转千回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娆，放开他。”冷清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娆闻言，乖顺的松了手，自动退至一边，眼睛依然盯着昭凌，以防突生变故。昭凌抬起头，看着从门口一步步走过来的人。那是一个少年，有着清俊的眉眼，并不算非常出挑，但看起来很舒心，即使没什么表情，也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的身体逆着月光，脸部轮廓全部沉浸在阴影里，虽然并不影响作为一只鬼的卫昭凌打量他，但卫昭凌还是觉得这个少年的眸子暗沉得如无星无月之夜。
　　少年一边走过来，一边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昭凌楞了一下，这少年看起来不傻啊，难道想用一把锋利的、普通的匕首，去杀死一只鬼吗？
　　他走至昭凌面前就停了下来，举起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冷漠的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再把它递到昭凌唇边，淡淡地说：“喝吧。”
　　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如酒般令人陶醉，熏得鬼晕乎乎的。卫昭凌从来不是定力不强之辈，也不是戒心不强的鬼。他知道毒药看起来很好喝，小人装起来最君子。但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莫名让他心安，使他相信面前的人虽然对他没有善心，却也没有恶意，非敌非友，不会害他。让他像受了蛊惑般遵从命令低下头，现了实体，吞咽着陌生人给予的鲜血。
　　少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抽回自己的手，递给一旁的娆。娆瞅了一眼昭凌，拿出纱布为自己的主人包扎。
　　“卫某擅闯民宅，惊扰了各位，是卫某不是。卫某在此道歉。”昭凌率先道歉。
　　少年神色未变：“是娆她失礼了，还请施主见谅。”
　　“不，是在下的错在先。”昭凌一边说，一边懊恼着自己现在才发现少年身上穿着灰色道服，俨然是个道士。
　　“公子这么说，是不肯原谅奴家喽。”娆忽然移至昭凌身边，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指甲涂着鲜红豆蔻的手如蛇般滑进昭凌的衣襟，不断游移：“还真是狠心呐。”
　　昭凌一惊，反射性推开娆，死死拉着自己的衣襟，惊魂未定地看着娆。娆委委屈屈看着他，眼神极为哀怨：“公子已经不是狠心可以形容了，公子是不折不扣的绝情！”
　　昭凌：姑娘你演技真好，呵呵……
　　“娆，别胡闹了。”少年轻声呵斥，又对昭凌道：“家教不严，让施主见笑了。”
　　“怎么会？”昭凌强笑。这种教女无方的长辈口吻是怎么回事？那个女鬼年纪是你八辈祖宗你知道么？那个女鬼随随便便就能掐死你你知道么？少年你这么老气横秋你师父知道么？知道么！？
　　就算昭凌内心正波涛汹涌，万马奔腾，但他依然面色诚恳地朝少年拱了拱手：“道长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必定重谢，在下告辞。”
　　“哦？施主要走？”少年面露疑惑之色，指了指窗外：“难道那些东西，不是来找施主的？”
　　“什么东西？”昭凌有些吃惊。
　　娆走过去，将窗子开了一个小缝，瞥了一眼，然后退开让昭凌看。只见茫茫夜色中，一只只体大如牛的狼在外面奔走张望，而又悄无声息。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晃来晃去，森冷阴沉，似乎在找什么，简直要骇迫人的胆。
　　昭凌心一沉：没想到幽冥狼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狼昊下手还真快。不过，为什么这些狼对这间屋子视而不见，还在周围毫无目标的瞎转悠？还有这间屋子，从他进来时，就觉得无比的诡异。就算屋子里藏着娆这样的厉鬼，从外面看，凭昭凌的道行居然看不出丝毫的鬼气。直到娆进了这间房间，昭凌才察觉到屋子里竟然还有同类！
　　“施主，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昭凌愕然转过身，看见少年唇边勾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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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独家技能之一：做生意从不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