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白墨丹青

17、死亡之花

　　刚刚进入这个地下洞穴时，云痕就有一种强烈的悸动感，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犹如磁场般吸引着他，又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令他惴惴不安。但为了追那只该死的猫，他犹豫一下，继续上前。
　　洞穴前方透过一丝暖黄的光，既是陷阱，又像归宿。
　　云痕走到洞穴尽头，发现其中央围满了灯盏，而灯盏中央放置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只花猫就蹲在棺材上，目不转睛盯着棺材里，尾巴一摇一摆的。
　　“喵呜！”花猫察觉到云痕的存在，盯着云痕看了一会儿，突然俯冲过来，擦着云痕飞似的跑掉了。云痕没理它，径自走向了棺材。花猫跑了一会发现没人追，嗷呜一声又跑回去了。
　　云痕缓慢地穿过长明灯，每接近一步心就向下沉一分，最终来到棺材前，僵硬的低下头。棺中覆花而眠的女子神情安详，而云痕觉得自己像是脱了水快要窒息的鱼，看见涌出的泉水激动得快要死掉。他红着眼，颤抖着手，试图触碰沉睡中的美人。
　　你会不会像当年那样，决绝地甩开我的手，用冰冷的眼神和残酷的话语来刺痛我？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在乎了。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吧，就算让我即刻灰飞烟灭，我也甘之如饴。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一直在你身后，卑微的等着你转身……
　　他惨白的手划过她的额头、鼻梁、嘴唇……手指停滞在柔软的唇上，然后慢慢摩挲。他的双眼越来越红，嘴角却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最后，他捧起女子的手，贴在自己早已面目全非的脸上，一行血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好像又回到若干年前的那个午后，少年跑过开满紫藤花的回廊，不顾宫人的惊呼，推开了淑怜殿的大门，撩起了珠帘，奔到竹榻前，傻傻看着小憩中的女子微微颤了颤睫毛，然后睁开墨色的眼眸，他咧嘴一笑，抓起她的手贴在脸上：“……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但我不敢见你……”他抽泣着，一发不可收拾。好像千年来所忍受的思念、孤独与磨难，突然找到突破口，瞬间决堤。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永远不会再睁开眼，温柔的朝他笑了……
　　“喵呜！”白微兮凄厉地叫了一声。
　　云痕转过头来，双目赤红，眼角还挂着血泪。他露出一个天真而残忍的微笑，就像孩童逮住了一只美丽的蜻蜓，兴高采烈地准备把它的翅膀撕碎：“杀了……”
　　“你”字还未说出口，从馆底冒出的蔷薇荆棘组成的利剑贯穿了云痕的胸口。几乎是同时，其它藤蔓利索地缠上了他的手脚。
　　白微兮蹲在地上，惊愕地看着云痕毫不费力地挣断藤蔓，并用阴煞之气让所有荆棘全部枯萎。它抖了抖耳朵，想不到棺里还有这么一道关卡，幸亏刚刚没有袭击自己。
　　再说云痕，因为常年受刑，刚才的反击几乎是下意识的，而且那一击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但给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震惊。当时，他以为她要杀了他，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仅仅是一个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应该是素华设下来防止意外的。
　　他黯了黯神，虚化了身子飘在棺前，痴痴地凝视着棺里的人。而被晾在一旁的白微兮却有些烦躁。既然是机关，那么怎样才能触发呢？要知道自己可是蹲在棺上半天呢，难道是碰到人才会出事？但照理说应该一碰到就会有反应才是，而刚才恰好是在那家伙分心时攻击的，未免也太巧了。难道说那蔷薇已经成精了，可洞里一点妖气也没有……
　　白微兮愣了愣，一下子醒悟过来！在这个洞里，它只能闻到那种花的香味，并不浓烈，清清淡淡很让人舒心，但它却闻不到云痕的鬼气和蔷薇的香味……想到这里，白微兮有些惊心了。
　　但云痕没想到这些，或者是说，他现在舍不得费心思想这些。在他凝视心上人时，突然发现她的唇角似乎若有若无上挑了一下。他的心像是被人狠揪了一下，慌忙凑近去看。这时，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繁茂的蔷薇荆棘从她的右眼喷薄而出，牢牢包住云痕，不断吸收他的魂力。
　　这玩意儿对魂魄有侵蚀作用！云痕体内曾经吞噬的阴灵开始溢出，有少许从荆棘的缝隙里溜了出来。在洞里四处乱撞的一只阴灵低空飞过，几盏油灯被打翻在地，油、荆棘碎屑和火遇到一起，火焰一下蹿起多高，点燃了藤蔓。少顷，整个蔷薇藤都烧起来了，火势蔓延到棺材里。
　　“嗷呜！”白微兮见状也急了，扑过去想来个冰封决，结果被掉下来带着火焰的枝条烫伤了头。它左急右闪，退到一边，那个蔷薇包裹的圆球果然炸裂了，云痕从里面掉了出来。
　　不行，得去找素华。白微兮抱着这样的念头，飞奔出去。
　　云痕呆呆地看着正在燃烧的棺材，又想起当年起火的淑怜殿。绝对不要再失去你！他疯似的冲进火堆，抱出棺里的女子。
　　女子的头发有些烧焦了，衣服被烧坏不少，身上也有大片烧伤。云痕哆嗦着，不断输灵气给她。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看见那些烧痕渐渐淡去，他简直欣喜若狂。很快，他又安静下来，原来惨白的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的火烧云，火烧云越烧越烈，最后红得简直可以滴下血来。他、他、他……抱、抱着……她，她、她、她……衣、衣服……
　　云痕仰起头，不去看怀里的尤物，伸出手试图拉拢女子肩头被烧损的衣物，不慎摸到了温润细滑的肌肤……
　　“唉……”虚渺的叹息声响起。
　　沉浸在极度羞耻中的云痕瞬间清醒了，警惕地护住怀里的人。
　　空中幻化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痕，眼里的怜悯一闪而过，很快又笑容满面：“哟，十八殿下，还是该叫您，陛下？”
　　“呀哈，抱歉，民女死得早，还没来得及看到陛下君临天下，一时反应不过来，真是罪该万死。”
　　“你是……”

　　番外蔷薇与昙花之一天敌
　　总有一种人，相貌比你好，性格比你讨人喜欢，甚至轻易地就战胜刻苦努力的你。这种人，是你的天敌。
　　白夜之于步婀妩，就是这种人。当她第一次看到那个众星捧月的女孩子，她就知道，这个温顺谦恭的小美人儿，绝对没有她看上去那么纯良。但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事实，而她无论怎么去证明，都只有失败而已。
　　白夜想要什么，都那么轻易成功。义父的偏爱，他的爱慕，还有帝王的信任。步婀妩也知道，白夜就像天生带着魔力，明明姿色只是中上，绝对不是一群美人儿里最显眼的一个，但当你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全世界都被夜色笼罩，百花中只能看见一个她而已。
　　性格相貌都比不过，就连才艺也略输一筹。她没日没夜地练舞，脚上都磨出了水泡，师傅还是更看重白夜。可她几乎没怎么见过白夜练舞！白夜花在练琴的时间都比练舞的多！可她还是比不过……
　　她一直不甘心着，直到有一次，曦叹息着对她说：“你这么不要命的拼劲，都快赶上姐姐了。”
　　她嗤之以鼻：“姐姐那么优秀，还需要拼命？”
　　曦摇摇头：“姐姐是最苦的那个。因为要练的东西太多，没多少时间练舞，她开始习舞的时间又迟，她练习的时候手脚都是绑着沙袋站在独木架上练习的……”
　　她愕然，原来有些东西，她在一开始，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