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清河，陆川与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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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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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
小一点的男孩子露出困惑的表情，向着漫天的火光伸出手，不远处传来脆生生的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的声音。即便是浓重的灰色烟尘也没能将他的眸光渲染成陈腐的颜色，他缓缓地伸出手，朝着那个已经被大火吞噬的，不断陷落的房屋伸张着，就好像能触碰到一张黑白照片上回不去的记忆一样。
那里被火光燃烧着，仿佛一团明亮的耀眼的光。
真美阿。
男孩子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吞没了他隐忍着露出有些兴奋的神情，一边稍大一些的孩子眼神失了焦距，他已经无暇顾及对方什么样子了——火光中吞灭的几乎是他全部的亲人。他年幼的出门前还和他赌气的妹妹，温柔的即将出嫁的姐姐，他的便宜老爹和铁娘子一样凶悍的娘，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们道别。这些人就都不见了。
“清河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丧门星吧，”年幼一点的孩子轻声说道，就好像怕惊扰了谁的清梦一样，“清河克死了自己的爹爹，娘亲，又……”
“不是的！”
隐隐带着啜泣的孩子像是要摆脱什么一样大声否决道，“清河没有错，都是……都是那些人……没想到居然为了一把剑就……”
就屠尽他们一家和下人，又放火毁尸灭迹。若不是知道自己父亲平常温文尔雅，宽仁豁达，他一定以为这事是积蓄多年的仇家所为。
“……小川哥哥，以后我们要去哪里？”
小孩子抬起头，孩童的眼还是那般青稚明亮，就好像河面上树影婆娑的倒影。
“你走吧。我已经——”被称作“川”的男孩子抹了下眼泪，朝着已经快要成为灰烬的养育了他多年的房子深深跪了下来。他把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罪魁祸首的剑插在地上。剑身还淌着鲜红的血液，隐隐得泛着诡秘的寒光，如同百年前刚被铸造出来的时候一般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
“我发誓，我一定要亲手血刃这些败类——让他们生不如死！”
像是血祭一样，他将自己的血滴进脚下的一方土地里，看着血花如同深红的彼岸花一样鲜血淋漓地绽放在脚下，他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沙哑，舌头几乎被咬烂。那喊声像是穿透了天地般回荡在冷寂的夜里。
“……什么都没有了。”陆川少见的沉默下来，混着疼痛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可是小川哥哥还有我。”萧清河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昂起头对着他悲伤地笑道。冲天的火光仿佛要燃尽了头顶的启明星，万境俱灭之时那个人的清澈的声音久久回响。
陆川从清河的眼中看到了火光中的自己。
“……是啊。”
多好，我至少还有你。
多好，我那时候以为自己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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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带着豆丁的萧清河一路奔走，他们一起走过晴天走过雨天，走过春华走过冬寒。清河对他总是有着没来由的信任，这让少时的陆川感到分外有成就感。
毕竟他小时候就是个便宜哥哥，他几乎什么都想让给他。
萧清河是他老爹远方好友的儿子，后来那好友突然一去不返，连着讨债的人搬空了他的家。他老爹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发疯似得寻了不少时候，后来在雪天打着伞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乞讨着的萧清河，他便恨不得倾尽一切把这孩子的命从阎王手里夺了过来。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活着。有时就连下人都要怠慢他一些。而这些，繁忙的陆大人并没注意到。
又是一年寒冬，明朗的雪窸窸窣窣地下着。萧清河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还是做着以前乞讨的生意，只是明面上更好过一些。
后来再动人的雪景，都成了那个人的背景。
“你叫什么名字？”咬着糖葫芦的小孩子声势浩大地站在他面前，后边还跟着好两个下人虚寒乍暖。
“……清河。我叫萧清河。”
被问话的小孩子悄声回答，眼睛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从今天起，你就跟小爷混了！”
接着小孩子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还沾着口水的糖葫芦递给他，不顾两旁仆从的劝阻，“吃了我的糖葫芦，以后就是小爷我的人了！”
雪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显得糖葫芦的红更加鲜艳夺目。他接过来咬了一口，似乎有点酸。
好多年后他都难以忘怀这幅场景。有些发酸的记忆带着那个人。
连着雪景和那个人，他都觉得和一抹明亮的光一样。
触及不到，又不想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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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追随了个不打眼的人物。萧清河觉得那人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没什么好巴结的。但陆川却露出了他陌生的神情，似乎像是被那个人无厘头的信仰吸引了一样。他对陆川很失望，但陆川只笑着说你不懂。
再后来他们一起入了浩气盟。
陆川原本是直接的性子，这些年来又磨砺得越发沉稳。虽然熟悉他本质的人又知道那不过是个低等级的伪装罢了。
但毕竟不熟悉他的人占大多数，生的好看又温柔深（逗）情（比）的陆川很轻易地俘获了一票不分年龄的少女心。陆川身手好，把握人心很有一套，好些当初一脸呵呵问候他十八辈祖宗的人都被洗脑成浩气盟的死忠粉。
不仅如此他还认识了一票怪人，比如那个长得阴森森的丐帮，那个老是咳嗽的军师，那个一身粗略布衣却笑得灿烂的“天磊兄”，那个一身正气让人不得肃然起敬的谢渊，就算那人后来身居高位，时至今日他还是觉得那人的理想有些可笑。但他知道，陆川那个奇葩肯定还是高深地回一句“你不懂”。
他是真的不懂。也觉得没什么必要懂。
但那些人他都不喜欢，他甚至觉得什么阵营荣誉感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前辈为什么要入浩气盟呢？”
新入盟的小兵眼中闪烁着黎明的光。
他也问自己，一时竟无端沉默。大概是追随那道光亮太久了，习惯了吧。
而此时他只觉得那道光有些刺眼。
那人身边太亮了。
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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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在陆川入盟之前发生的。
这么一个榆木脑袋，情商感人的人居然恋爱了！
他看着那个人偷偷养了只鸽子给不知是哪家的女子送信，在树上正说着话不知道突然想到哪里就整个人摔了下来，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凝视着远方傻笑得和捡了通宝一样。
萧清河看到这人这么傻也很想笑，但却突然笑不出来了。这人会慢慢离开他，就像他会慢慢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真正的亲人，会像一个他所说的“便宜老爹”一样对着很多孩子傻笑，他的光芒会慢慢分散。
但是他只能远远看着。然后揽住他的肩膀祝福他。
因为他们是最好的兄弟阿。
至少那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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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知道那姑娘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姐，人生得美却冷淡得和寒冰一样。眼神幽幽得仿佛能看到你的心底。
他不喜欢她。就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偷窥了一样。
但陆川为了她没少费脑筋，那姑娘大概最后被他缠得受不了，终于答应了，那天那人笑得和个傻子一样，抱着那姑娘绕着那棵树转了好多圈。还让他打他一圈看看是不是做梦。
后来他还有了个女儿，软软的和团子一样。他给那个孩子起名叫“寻”，一脸深沉说是让她从小就领先在机智的起跑线，思考人生的意义。那孩子每天在浩气盟里追着他到处跑，软糯的一口一个“清河哥哥”的叫他。陆川看着他感受到了人生的危机。
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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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陆川一脸激动说是找到当年迫害他们的人了。
他当时正削苹果，刀锋一下子切到了手，滑落的血液就和彼岸花的颜色一样。
那时候他才发现，那鲜艳欲滴的彼岸花从一开始就跟在他身后，仿佛血色的幽灵一样，带着黑夜的狷狂跟了他一路，从未舍弃他，不像那道明亮的光，总会慢慢消散得彻底。
于是他像小时候一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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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家算不上大户人家，却藏有一把祖传宝剑。传说先帝还用它斩过祸害人世的妖龙，那妖龙便成了这剑最好的祭品。
“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妖龙阿，说不定只是个祭剑的幌子呢！”
年幼的陆川翻了个身随意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借着人们的口舌与正义感，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其实是只是为了合理地祭祀而已，真自私阿。没想到这把剑还保存了这么些年，还被人称作什么‘上古的正义之剑’的，代表着正义的化身。”
“要不我们偷偷拿出来看看吧……如果是川哥哥你的话，肯定办得到吧！”
萧清河恰到好处地露出期待的笑容。
“这有什么难的！小爷我……”
对方不经夸，拍拍胸口笑得一脸骄傲。
那天他家的护院不知怎么都犯了病，院内总管还正巧家中出事不在。
陆川不知道这一切，只觉得莫名其妙地就偷出来家里珍贵供奉的宝剑，轻巧得连自己都不相信，只好认为这是冥冥中神仙老头的旨意。
那个下午他和萧清河反复观察了半天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无趣地赶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迟了。忠心的老仆尸体被横在门口几米开外，似乎还维持着死前惊恐的神态，一只手扭曲地前伸着似乎要逃离这里，嘴诡异地张着仿佛要冲着他说什么。
他临死前想说的是什么呢？
陆川过了好多年才明白。
——这个家，有那些人的内应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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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想小时候，突然觉得这一段记忆有些模糊了。
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看那个人的表情呢？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那个人虽然低着头，其实却是在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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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只身一人前去复仇这件事情他连上司谢渊，亲密的兄弟和他妻子苏白都没告诉，偏偏只告诉了萧清河。他怕性子不太好的萧清河出什么事，坦荡荡只说一切都交给他。
陆川假意投敌，想着这些事不能有闪失，至少要先在那边立住脚。这些小人狡诈着呢，万一打草惊蛇怕是会有漏网之鱼。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近乎偏执地觉得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既不要牵扯到刚刚成立的还不稳定的浩气盟，也不要牵扯到任何无关联的人，更不要任何人来破坏他的计划。况且那时候浩气盟还一心对付恶人谷，充分地向着中原武林展现着它成立的价值，陆川觉得自己的事情相比较实在太小儿科了。
那伙恶贼行踪诡秘，武功没什么造诣偏生躲避技巧满格，连他在浩气盟都追击了很久才觅得蛛丝马迹。他不能再错过了。
他把家人托付给清河，却和陆老爷一样，没考虑过别人的唇舌。
他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个投敌的叛徒了。
他也不知道，一向对盟中之事淡漠的萧清河突然和谢渊主动请缨，说是有不共戴天之恨要亲自剿灭那伙人。谢渊惊诧之余却也带了欣赏，对陆川一举感到更难以置信。他从来信任他，这一次却感到不明所以。
他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知道。
陆川这人不论在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断断续续寄来了各式情报，裹挟着家书，明面是寄给萧清河，暗地里却是要他转送给谢渊。萧清河却统统省略了前因，摘录了内容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寄回了浩气盟。
再后来盟里一举歼灭了这伙丧尽天良的人已是后话。
卧底回来的陆川带着明朗疲惫的笑，大仇已报此生无憾。震惊的他却被拦在外面，盟里人冷眼看他，还有人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骂他是小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带着沧桑过尽的悲凉笑了起来。
——“小川哥哥，你还有我阿。”
谁的声音干净又稚嫩，如同耀眼短暂的流星一般划过长长不堪的未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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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后来在南屏山脚下定了居，连带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和一脸沉静的苏白走了。他还回了次盟里和那群兄弟告了别，别看那群人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萧清河却看到了那些人眼中隐藏的不舍。
他隐隐的兴奋起来。
再后来记忆似乎又有些模糊了，因为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陆川死了。
对着一往无前的江流，横剑自尽了。
盟里的人无甚在意，似乎还觉得大快人心，天道好轮回一类，有暗暗叫好之势。
但还是谢渊和他的那帮兄弟念了旧情，说是要好好安葬他，一群人轰轰烈烈地走了出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慌，他觉得这些事情有些超出他的常理，他突然才觉得心中有一块什么地方轰然崩塌了。
那道光已经彻底消散了。
胸口却还有什么地方，似乎在呼唤着——
“清河——”
“清河哥哥——”
谁的声音依稀重叠了。
最终合二为一成为记忆里最温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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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怀着理想与抱负的，意图拯救家国天下的年轻人入了浩气盟，其中还有个引人注目的年纪尚小的孩子。后来在敬酒的时候腼腆地冲着众人笑，有人恍恍惚惚看到了另一个人。大家举杯痛饮，像往常一样醉醺醺地问这些新人为什么要加入浩气盟，这么些年来答案也无非那几样而已。
除了那个孩子之外。
“因，因为我想，我想来这里见一个人！”
那个小孩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偷喝了几口酒就话唠起来不停地说话，他的思路却很清晰，大概是说的心中一直铭记的事，他的眼睛很亮，就像是启明星一样。
“那时候我被人打晕了，醒了就到了一个很远很陌生的地方。当时那边还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小孩，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那个人一直安慰我们，最后还把我们给救走了！”
众人一听详细，立刻明白是前不久剿灭的那伙贼人，便告诉他那人是萧清河。
小孩子表情有些怪异，像是记忆出错了一样。
“……也，也许吧，他最后一个人就把那些恶人都杀光了，我们也被他带下山，后来他还给我们雇了马车回家，”小孩子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兴奋道，“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他当时还负了重伤，然后他说他有个女儿比我们小很多，若是看到一定无法置之不理。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一个人！所以我就偷偷……”
小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借着酒劲说漏了醉，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在关注他。好像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失语一样。
小孩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还没说话，却先哭了起来。
“那，那人不会，不会已经死了吧，我，我一定会给他报仇的！”
把神从神坛上推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人最喜欢这样的事情了，不是吗？
萧清河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又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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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死前带着年幼的女儿站在江岸边。肩上背着自己的七星剑，对着还不懂事的女儿念叨。
“……小寻阿，爹活这一生从没辜负过谁，唯独对不起你和你娘。”
“没有阿，小寻最喜欢爹爹了！爹爹抱！”扎着两个团子的小姑娘伸出手软软地笑起来。
“你这么乖巧爹爹都不好意思走了，”陆川还是望着混沌的江河，却没有动作，“爹爹不想带着秘密进坟墓阿，所以爹爹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
“？”
“爹爹身上这把七星剑，其实是假的阿！”
“……哦。”年幼的小姑娘很平淡，被脚下的蚂蚁搬家吸引了注意，并没意识到这句话蕴含了怎样的感情，也没理解那把“七星剑”又代表了怎样的意义。那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难理解了。
“以后爹爹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那你还回来吗？”小姑娘急促打断他。
“嗯，当然会回来，我会一直看着你长大。”陆川捡起一枝桃树枝，“你记得在爹爹坟前插这个，等它什么时候再开了花，我就回来了。”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并没听清男人口中的深意。
后来陆川死了，留了封长信，还嘱托说自己是个罪人，希望把自己的佩剑和自己埋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离着自己死去的生前好友近一些，以后也能做个伴。自己不配立碑，只要插一枝桃树枝，说这是和女儿的约定。
一向硬朗的老谢还是红了眼，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只有年幼的陆寻还高高兴兴地拽着谢渊的衣角，“谢叔叔，你不要哭阿，我爹说只要枯枝再开花，他就回来啦。”
老谢一时静默，许久才揉揉小姑娘的头，“是啊。是啊。”
“等到下一个春天，他就回来了。”
雪融化了就是春天阿。
可是春天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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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时已经晚了，不论是从那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陆川早已逝去，萧清河早已逃亡。
余下的人慢慢地忘记了这一切，好像又重新记起了那个人的战绩而把他传得沸沸扬扬。
没人还会记得那个传奇的逝去的时代，曾有两个年轻人毫无芥蒂地将身后交给对方，默契得让人惊叹又惋惜。因为属于众人的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老谢时不时去看望过苏白和陆寻，但每次苏白都将他拒之门外，说是身子欠安一类。那一天南屏山少见的下了很大的雪，终于他想再去好好看看陆川，沿着熟悉的小路走了去，却找不到那人的墓了。
满山遍野插的都是枯枝。
只有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站在中间，就和站在一片暗色的荆棘中一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谢叔叔，我爹怎么还没回来阿，为什么桃花不开了？”
为什么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我们明明说好的，为什么他不回来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姑娘攥着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仿佛被击中了一样，领着陆寻往她家赶，在门外和苏白说解释道，“……他是清白的，大家都知道了。那天有个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一向平淡如水的苏白仿佛被人砍了一刀一样惊天动地地吼叫起来，连着南屏山都久久回响着。陆寻停止了抽泣，抹了下脸歪头看他，像是有些习惯了一样对着他笑，就和她父亲笑得一样傻。
后来人们都说，苏白姑娘疯了。
但是苏白很清晰地说，这孩子已经不叫陆寻了。她现在叫陆忘川。
忘陆川……吗？无论如何，她们已经不适合再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了。
谢渊没再问她，打算等下一次她精神好些的时候把她们带走。但情况不等人，他收到密报说有人在那边看到了萧清河的踪迹。
但他赶来的时候苏白已经去了，而那个团子一样牵着他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真相与现实，总是欠着时间差。
除了那漫山遍野的枯枝还随风摇曳着，荒凉寂静的小屋，就好像谁在哭一样。
纵然如同大梦一场——谁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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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吧，比如说萧清河代表的是河，你知道内陆河吧，高考还会考，就是所谓的‘内陆山区降雨或高山融雪产生的、不能流入海洋、只能流入内陆湖泊或在内陆消失的河流’，但是陆川代表的是外流河的川，川是不一样的，就算偶尔断流，最后也能到大海的。”
“……”
男人愣了愣，突然又笑了。
“而且我觉得‘陆忘川’也不是要忘记陆川的意思，”陆寻淡淡地看着他，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那样，带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大概是……忘川路上再见吧。那个苏姑娘，从一开始就没舍弃过你，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清河，陆川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