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屠村，鲜血与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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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深还是故乡事，一城烟雨泪磅礴……”
半睡半醒间，不知道是谁断断续续的歌声回荡在耳畔，激起一池涟漪。
“屠村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好像已经成了一个糟糕的禁忌的话题。
平常熟悉的乡里乡亲大多被流落异地，远走他乡，也有小部分人觉得事态没那么严重，执着的死守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
而村长刘洋就像一个即将沉没于黑夜的巨轮的船长，他大概会一直守候到最后一刻。
浓妆艳抹的戏子们最终咿咿呀呀地寂寞地谢了幕。正像那些注定谢幕的花一样，即使在最好的时候开出最为夺目的色彩，依然掩饰不了卷曲的暗黄色调颓然增势，凋零在萧瑟的寒冬。
漫天的乌云压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深灰色的暴雨。
陆寻正在浅水边抓鱼，被鱼尾激起的水花沾湿了裙角。
“！”远方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声响，搅得陆寻心慌慌的，“莫雨你看那边，这是怎么回事？”
莫雨跳到一块高一些的石头上远望，突然变了颜色，“不好，是山贼攻来了！”
糟糕了……！！
“阿寻！！！”
陆寻感觉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她觉得自己触发了平常一直千呼万唤始不出来的轻功，因为这一路下来自己脚尖都没着地。
……尼玛她居然在飞。这科学吗？这妥妥的风火轮即视感好吗！
如果当年八百米也有这外挂至于跑五分钟么？一路飚着的陆寻总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村子里尽是一片地狱一般的景象。
就像很多年后他们谈论过的那样。
“阿寻，你还记得稻香村被毁灭的那天吗？”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带着云淡风轻的口吻询问，就像在陈述一个经年的故事，仿佛在刻意压抑来自心底的什么东西，而每当提到那里时，他的心脏却又是枯竭而无力的敲打着胸口。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无尽的昏暗里是冲天而明艳的火光，到处都是血腥与屠戮的味道，被掠走的年轻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前来复仇的山贼带着扭曲的快感策马扬鞭，无处逃难的人们望向天空迸发出最后而绝望的呐喊。
明日的天空依旧星河璀璨。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被搭话的少女眸子深邃，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再睁开时没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对我来说，还是今天吃什么实际一点。”
“怎么可能，”少年露出了一种听到了什么笑话的表情，嘴角下意识扬了起来，“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少女似乎在抱怨，“本来我是想留他半条命多折磨他几年的，葱爆一下加点芥末也好。听说你们那儿那个沈眠风不就折磨他养父十年吗？咿呀呀，真不是亲生的阿。”
“……当时没想太多。”被反驳了的少年少见地坦然承认，“只感觉体内的声音一直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只有这样才能给乡亲们报仇。”
一般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女主角都要经历人生惨剧，历经磨难不断成长，最终走上复仇成功之路。或许这时候应该在加点煽情的话，比如“瘦小的她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握紧小小的拳头庄严宣誓着”“只见她小声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浸湿了明黄色的衣衫”才对。
但是陆寻只觉得眼眶干涩，外加被这血腥暴力的不宜少儿观看的画面震撼得反胃。
两世的陆寻都生长在灿烂的阳光下，过着和平的安宁的生活。战争阿屠杀阿什么的反人类举动挺多存在在电视机里。实在不行“啪嗒”一声关掉就好了。可是现在，即使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不过都是游戏罢了，还是无法踏实地迈出脚下的一步，安定不了打着颤儿的身体。
尽管告诉着自己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身体仿佛又一次被别人获取了掌控权，她只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瘫软下去，不要当一个没用的人。她从来不是什么有勇有谋的，有能力守护自己身边珍爱事物的勇者，而这一次她尤其痛恨自己的无力与卑微。
而且附带着“恨爹不成刚”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王婆婆。
陆寻一边走一边颤抖，嘴唇发白智商下线，不断卡机又重启。结果这么磕磕绊绊地一路居然没遇到一个山贼，她是不是该感谢埋在大侠墓的那位仁兄？
……就在她从心底感谢过那位仁兄后她突然被绊倒了。
“……疼死了阿…什么东西…”
并没有人回答她，尸体与血污静静地躺在地上，从那具尸体四溢的血迹与破碎的衣着来看他死前应该经历了痛苦的虐杀。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带着无限的惊恐，愤怒与不甘，这三种表情居然微妙而合理结合在了一起，直直愣愣地仰望着天空。
陆寻的瞳孔一瞬间缩紧。
——“我会成为李大侠一样的大侠客的！”
谁的誓言曾带着憧憬与期待？
谁的呢喃曾带着愤恨与不甘？
“陈二……”
生活从来不是什么偶像剧，不会因为女主角捏了张颜值高的脸这一切灾厄就能避免。
陆寻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纯阳的大招和他们死磕一下，毕竟那些山贼血量还没那么惊人，可是她气势汹汹地面板的时候……尼玛一切都是黑屏！！！
黑屏！！！你造这对她伤害多深吗！！！
千年等一回的系统温柔地告诉她，“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
陆寻囧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破剑……果然已经烂掉了阿……
简直就像是原本怀着郑重的心情去拯救世界，打到魔王城堡门下的时候发现自己装备全烂掉了，技能全消失了，血量需要及时充值，队友全投敌了一样。
说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呢！！！为什么这个时候剧情是强制的！！！
陆寻找到王婆婆的时候王婆婆正拿着一个包裹，腿被塌下来的房梁压着。
“婆婆！”
“阿寻，拿着这些走吧，他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了，我的腿……我已经走不动了……”
王婆婆的眼神中并没有类似于乱世塌于前的惊惧。她说这话的语气特别像“来，阿寻，把这碗汤喝了再出门”一样恬淡。
“我不走，我要救你出去！”
以陆寻的年龄绝对不会二成这样，但这个时候她却愚蠢又固执地企图抬起那根笨重的房梁——她自己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陆寻这个时候只能想到进击的巨人里的艾伦，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绝望呢？
对自己的力量感到绝望，这份真实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又渺小。
“快走吧，阿寻，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婆婆我啊，一直都希望你赶紧离这里远远的，但又舍不得你，没想到还是我的贪心……”
“婆婆，别，别说了……”陆寻的眼泪终于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阿寻阿，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你其实不是我捡来的……”
“你是苏姑娘抱过来的。”
陆寻觉得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就像是“你其实不是从门口垃圾堆里抱出来的，而是我打怪时爆出的来的”一样没用。
都是白来的何必在意途径？
陆寻本来很想说话，但是她觉得自己一说话肯定内牛满面，上气不接下气。
“你娘阿——是个好姑娘，就是日子苦了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婆婆是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婆婆只希望阿——”
陆寻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陆寻看着婆婆脸上的神色出现变化与激烈的惊恐，“快走快走！！别呆在这，”说罢一把把包裹塞进陆寻怀里。
陆寻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拉扯到怀里，灵巧翻滚进房子后面隐蔽的角落里。嘴被人死死捂着，怕是走漏了风声一样。
——那是王婆婆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以为是个水灵灵的小娘子，没想到是个死老太婆，害咱们白来一趟。”陆寻麻木地听到那些人嬉笑的声音，然后……然后是婆婆撕心裂肺的叫喊。
杀伐声，尖叫声一瞬间不绝于耳。
莫雨没说话。他的头低低的，看不到表情。他怀里的小姑娘微微的发抖着，像是汲取温暖一样往他身上缩了缩，他只感到自己手上落下了好些冰凉凉的水滴，一点一点地淹没了过去又埋葬了未来。
——下雨了。
——谁的那场戏还经世地唱着？一直未谢了幕，长长的直到生命最后那刻？
——谁的歌还在断断续续诉着离殇？
——“梦深还是故乡事，一城烟雨泪磅礴。”
——婆婆在临死前到底想说什么呢？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能够一世安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屠村，鲜血与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