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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安又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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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何如日远,举目见日,惟不见长安。
很多很多年之后,她站在九重高台之上,望尽长安城阙万千,列位臣工沿凤阙阶跪了一地,她抬手摸腰间十二蟠龙,漠然笑了笑,到最后不由笑出眼泪,纠结了数年,方才知道,原来从很早之前,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一.
白雪茫茫,凛冽的寒风袭卷了整个长安城。天边黑色蔓延,染尽天光。
“数十年都没见到过这么冷的天了啊。”长安城街角的茶楼帐房先生走进大堂,跺了跺脚,“这是要变天了啊。”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铁骑经过门口,往皇城而去,惊起长街灰尘阵阵。
皇宫内,文武百官长跪殿堂之上,跪在冰冷的地板瑟瑟发抖,期盼着日渐虚弱的帝王三思而后行。
丞相出列,拱手躬身道:“陛下,自古未有立女子为继承人的惯例,清河公主虽天资聪慧,饱读史书,可毕竟是闺阁女子,不得服天下啊。还望陛下三思。”
众臣附议,又因高高王位上一声咳嗽复归平寂。
“不得服天下?哦,那要你们何用。”高冠玄服的帝王面上始终不改莫测,他起身:“那你们就想出法子再来见我。”
甩袖而去。
众臣叹气,大翊统治已有百年,这百年来政治清明,百姓亦安居乐业,奈何皇室一向人丁稀薄,到了这一代皇室继承人更是只有一位清河公主。
这位清河公主也是一位妙人儿,容色倾城,天资聪慧,熟读兵书,通读史书,区区女子却有帷幄天下的资本。
若是男子,定是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可惜……
礼部尚书凑上来,附耳道:“听说卿公子刚刚自边疆赶回来了……”
丞相沉思不语,这位卿公子乃当今圣上的义子,才绝无双,骁勇善战,十五岁那年以一人之力平定西南民乱,足智多谋,待民宽和,的确是个帝王之才。
“可惜到底不姓东方……”礼部尚书喟叹。
丞相拂了拂袖道:“天家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们做臣子的,虽说食君禄,分君忧,可也不好怎么插手啊。”
礼部尚书默然退下,一时之间,议政殿静然无声。
殿外,寒风依旧凛冽。
黄昏不见彩霞,整日整日的昏暗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寒风呼啸嘶吼着。
长乐宫里却是温暖如斯,香炉升烟袅袅,浓郁的甜香弥漫着整个宫殿。
安卿推门进来的时候,宫女正在为清河公主披上大氅。
清河见他,皱眉斥道:“卿公子进来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
忙不迭地有人跪下告罪。
安卿挥退众人,避而不谈只道:“清河是要出门吗?”
清河“哼”了一声并不作答,自顾自的系好了斗篷,便要出门,却被扯入一个淡淡檀香的怀抱。
温卿把头搁在少女的头顶,少女发间的甜香充斥着鼻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叹息:“清河,我想你。”
清河不知为何鼻子发酸,她沉默良久,才抽了抽鼻子,开口道:“你不是去边疆了吗?既然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少女声音犹带微微的恼怒,温卿无声的笑了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摸了摸她的头发,“乖,我回来了。”
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女,那个大翊朝最尊贵的女子,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朝廷之上的压力让她举步维艰;
亲爱的父亲在龙榻上日渐虚弱;
自己的心上人在边疆不知归期。
她所受的教育一直教她如何高高在上,教她如何帷幄天下,教她如何玩弄权势,她学的很好,可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忍不住会梦到如果父皇弃她追母后而去,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这个骄傲的不肯服输的小姑娘终于在她所喜欢的这个人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凌厉,她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温卿,我很害怕。”
温卿亲了亲她的头顶,手上忍不住紧了紧,“不怕,清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