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春夏秋冬》筑草为城

4、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前世张秋对于HP系列是初中时看的一厚本合订的盗版，缺段少章，大学后重拾童年记忆购买电子书，可惜才温习到第五部，人就挂了，电影也只看到凤凰社。
　　她一度深深迷恋那个故事，和很多孩子一样幻想有朝一日某个额上有道闪电伤疤，戴圆框眼镜的小男孩会骑着光轮2000来到自己身边，带她去霍格沃茨冒险。
　　她自然知道书里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东方女孩。
　　重拾哈利波特她已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看世界的眼光不如以前单纯。在她眼里秋依旧如她的名字一般美丽，但她的哭哭啼啼令她偶尔烦躁，也很同情她的交友不慎，张秋觉得哈利波特喜欢那个女孩也许只是因为她动人的外表罢了，这种肤浅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彼时哈利烦事缠身无多余空闲谈恋爱，他们连了解的过程都没有就结束了。有时张秋会觉得罗琳为了打开中国市场而硬造了这个角色，电影干脆把告密的脏水通通泼到华裔女孩身上（虽然是被灌了吐真剂），不得不让人想太多……
　　她叫张秋，她与大名鼎鼎的救世主的初恋女友同名，但这只是个巧合，别说在霍格沃茨读书，她连基本的人类都不是。
　　接下来的五天里她在术法上做了些功课，取剑的日子转眼即到，这把值三十一个金币九个银币（一个金币合十个银币，一个银币合五十个铜币，这种汇率倒很省事，名义上称金银，但实际价值往往没那么高，同人间界一样，仅仅是作为交换媒介罢了）的长剑怎么看观赏价值高于实用价值。
　　等老娘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在玄界找绝好的材料锻造堪比轩辕剑的神兵利器——张秋做起白日梦。
　　在这地方看不出几月几号，有的人家照太阳撕日历，但很多时候会忘记，信上未说明碧游宫开学日期，不过对于东方修真道观而言，把开学，寒暑假这类现代学校的概念套上去似乎有点可笑。
　　所谓学前试炼，听信的口气似乎因人而异，而对于她，便是按照地图指引，从长安出发进入玄界，会降落在一个名为“祖龙村”地方，往东出了村子，是一块平原，穿越平原，是“万妖之森”，这破名儿听着就不吉利。
　　通过万妖之森就可以看到东海海岸，到时会有专人渡她去金鳌岛。
　　张秋当天就去了那个名为大明宫实则破庙一座的地方，破庙后院有口井，里面没有贞子，只有些脏兮兮的水，张秋犹豫不决时，守井的老道粗鲁地把她撇了下去。
　　感到世界翻了个个儿，她从另一口井里飞出来，摔在铺了满地的软垫上，守井的老太太打着蒲扇逗弄一条黄色的草狗，看也没看她一眼。
　　张秋缓过神，衣衫未湿，摸到身下柔软的海绵——业、界、良、心！
　　她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拍曲裾上虚无的灰尘：“请问，这里是祖龙村吧？”
　　老太太头也不回，粗声俗气扔了个肯定的答案。
　　张秋细声道谢，走出这间破茅屋。
　　打开地图，纸面上的长安已经变换成了从祖龙村到金鳌岛的路线图。
　　祖龙村的规模比长安小许多，建筑古朴，满大街的汉服，看起来更像一个古代村落。
　　村外的绿色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张秋放出精神力，确定了万妖之森的位置，收好眼镜，提了一口气，身体变轻，开始全速奔跑。
　　望见那片浓绿的密林时，已是黄昏，玄界的天空燃起了火烧云，给万物镀上一层金红的迷光。
　　张秋重新戴上眼镜，犹豫了，虽然她打小在山林摸爬滚打，但在家乡她从没见过其他妖怪，自然可以在那一带横行无忌，遇到老虎也不怕，但玄界无疑不同，听这名字，万妖之森……
　　张秋看到森林口有棵树，还算高大，她爬上去，下半身变回银白的蛇尾牢牢缠好，用法力布下她唯一会的防卫结界……不是很结实。
　　上半夜，她握着魔杖拼命回忆电影里守护神咒的发音，对照魔咒书上的音标，还真让她蒙对了，杖尖儿喷出一团银白的雾气。张秋搜索枯肠，竭力回想快乐的记忆……得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妈妈搬了新家，但这些快乐的回忆都终止在了二十二岁的死亡。
　　第一次变成人形……
　　魔杖尖儿喷出大片银光，构成个模糊的形体，看不出是什么，它们很快分散，如日出后的晨雾般消失了。
　　张秋收起魔杖，打了个哈欠。
　　第二日睁眼，平安无事，张秋舒展尾巴，调转身子，懒洋洋地爬下树。
　　“啊——蛇！”
　　谁在惨叫？
　　张秋眯缝着眼抽出魔杖：“Mobiliarbus(飞来飞去）。”
　　睡梦中跌落草丛的眼镜成功地飞回手里，张秋高高兴兴地戴上，尾巴变回人类双腿，定睛一看，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坐在草丛里，瞪口呆地望着她。
　　那家伙比她大些，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很白，黑色的头发，居然留着日本那种清汤挂面的娃娃头，身材瘦弱，似乎有些营养不良，鉴于发型的缘故，看起来像清秀的女孩子。
　　他昨晚来的？
　　张秋看到昨天还好好的地上多了个大洞。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男孩见张秋没有做出凶恶的攻击之态，壮着胆子站了起来，张秋看清他一身青色的直裾，灵光一闪。
　　“那个……”张秋慢吞吞地开口。
　　“我，我只是路过！”男孩急忙道。
　　“哦。”张秋道，检查了下身上的东西。
　　她在布衣的下摆上缝制了个隐形口袋，用来放重要的空间袋和魔杖。
　　张秋扛着几乎和人等高的长剑，大摇大摆地进入白日亦显幽暗的密林。
　　玄界灵气之充沛远非人间界可比，人间界一整座森林才养出她一个妖，而在这里，张秋感觉到，最差的都已开启了灵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张秋默念，穿越道道绿色屏障，千年甚至万年的落叶淤积成泥，新的同类铺陈其上，张秋步步下去，有如云般绵软。
　　一只鬼爪藤悄悄探向女孩的后颈，张秋下肢一瞬变得如蛇尾柔韧，倏忽滑开数米，接着拔出剑乱砍一气，直到把儿臂粗细的妖藤剁得肉酱一般。
　　张秋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神话仙侠听起来刺激，然妖魅纵横的世界哪有不危险的。
　　一路磕磕碰碰，有惊无险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张秋觉得挑战终于来了，一条型号可观的斑斓巨蛇玉体横陈，大喇喇地拦住前路，大概是为了享受日光浴，四周倒了不少树，大片空地被清出，阳光明媚地晒在巨蛇身上。
　　张秋自己就是蛇，怎会怕蛇，但也绝不会喜欢，从前她被不少傻乎乎的同类骚扰过——公的。
　　巨蛇嗅到同类的气息，懒洋洋地抬起圆乎乎的大脑袋，一双超级近视眼自然看不清她的尊容，不过能嗅到这位雌性的气味不错。
　　张秋避开巨蛇凑过来的脑袋，嘴里嘶嘶作声【蛇语】：“我有急事，请让路。”
　　巨蛇嘟嚷了句什么，张秋调转方向，打算绕道而行，巨蛇却缓缓游到一边。
　　“谢谢。”【蛇语】
　　她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惨叫。
　　她不得不往回走。
　　巨蛇用尾巴尖儿缠着那青衣男孩，一颠一颠地玩抛人游戏。
　　“我，我不好吃，我是耗子精，浑身没二两肉，真的——”
　　那蛇妖就是想调戏调戏他罢了。
　　“请放他下来，他是我同学，胆子特小。”【蛇语】
　　蛇先生最后抛了个高，卷着尾巴尖儿放下耗子精。
　　少年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张秋特地看了眼他的□□：好在没失禁，不然那乐子可大了。
　　“他只是想和你玩玩。”张秋蹲在他跟前道，“并非所有蛇都是凶恶的。”
　　男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向巨蛇，后者盘着身子，嘶嘶有声。
　　“他说他一直好好修炼，从不杀生。”张秋翻译道。
　　男孩勉强一笑，声音有些抖：“我，我不太习惯。”
　　“以后别这样，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你无恶意。”张秋转身教训巨蛇。
　　“我只是太无聊了。”蛇先生辩解。
　　“修行本身就要耐得住寂寞。”
　　大蛇怏怏地垂下脑袋。
　　“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总算站稳了脚跟。
　　姑娘？张秋觉得新鲜，现代很少有人这么称呼。
　　“张秋。”
　　“你有姓氏？”男孩惊讶，很快他觉得自己反应过头，苍白的面上泛出粉色，“妖族很少取姓。”
　　“白素贞，白素贞不是姓白吗？”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冬冬，我的名字，我是冬天出生的。”
　　“倒挺省事。”张秋也笑，“你是要去哪里，不会是碧游宫吧？”
　　冬冬眼睛一亮：“你也是啊，真是太好了！”他脸色又开始发红。
　　“是挺好，正好结伴同行。”张秋觉得在这陌生世界有个同伴也不错。
　　沉默许久的大蛇嘶嘶说了几句。
　　“蛇先生说他对万妖之森很熟悉，他愿意送我们出去。”张秋难以置信，到底是HP世界，顺利得如童话一般。
　　“真，真的？怎么送？”冬冬感到头皮发炸。
　　大蛇舒展身子，昂起脑袋：“坐我身上。”
　　“他说坐他身上。”张秋一步跨上蛇身，“就像坐列车一样。”
　　见冬冬一副踌躇的怂样，她打了个响指，对方感到一股力量绕过精神操纵了自己，手脚不听使唤地动起来。
　　张秋解开精神力操纵：“怕什么，我打包票他不会伤害你。”
　　冬冬坐在滑溜溜的蛇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了张秋的腰。
　　张秋感到很不自在：“你好歹是个男的，别这么胆小成不？”
　　冬冬有理有据地反驳：“胆小如鼠的成语怎么来的？”
　　我居然无言以对。
　　“行了，坐稳，出发了！”大蛇嘶嘶道。
　　路上，冬冬终于克服了恐惧，开始跟她闲聊：“你见过列车啊？”
　　“见过啊，你没见过？”
　　“只听过，你是人间界来的吧。”冬冬眨巴眨巴眼，“我从小生长在玄界，顶多去过长安。”
　　张秋道：“作为一只耗子精你活到今天也不容易。”
　　“什么话，玄界老早就开始强调各族要和平共处，不得擅自屠杀，还有专门的维和部队呢。”冬冬腼腆地说。
　　听起来像西方的傲罗，张秋道：“真不凑巧，先前有株妖藤袭击我，被我砍了。”
　　“植物总是难教化，不过植物系妖怪除非连根拔起，不然很难消灭。”冬冬很有见识地说。
　　蛇先生那长长的身子滑过一片沼泽，眼看出口就在前方了，张秋忍不住疑问：“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学前试炼，也太顺利了吧，连个陷阱也没有。”
　　“碧游宫没事不会让你去送死。”冬冬翻了个白眼，“我们大老远跑去金鳌岛，你还想怎么着？听说西方的巫师学校，人类小孩十一岁才入学，还有火车接送，比我们更娇惯。”
　　蛇先生停下：“到了。”
　　“大恩不言谢。”两个小孩“下车”。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成为同门了。”大蛇摆摆脑袋，回到万妖之森。
　　阳光，沙滩，海浪，没有仙人掌和老船长。
　　张秋吸了口海风：“你知道封神演义和西游记吗？”
　　“知道，小说而已。”冬冬不以为意，“人物可能是真的，但故事百分之七十都是假的。”
　　假的？张秋有点受打击，说好的神话世界呢？
　　冬冬走向那片共色的东海蓝天：“武王伐纣确实是真的，玄奘取经也是真的，但什么阐截二教相争孙悟空保唐僧取经纯属扯淡，想想看，中国的大部分姓氏在春秋时形成，封神演义以商周为背景，哪来跑出那么多赵钱孙李，一点常识也没有！”
　　张秋追上去:“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三皇五帝，涿鹿之战里那些大神，这些，你别告诉我都是假的？”
　　“人物可能是真的，不过年代久远就被神化了，你口中的那些人也许是那时特别厉害的修真者。”冬冬说着望向天空，似乎要看那里有没有洞需要补。
　　“孙悟空大闹天宫，天庭，玉皇大帝？”张秋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档子事，满怀希望道。
　　冬冬一脸“人间界来的就是没见识”：“玉虚宫的别名就是天庭，位于古昆仑山，是很久以前人族一个叫元始的修真者造的，功能类似西方的魔法部，近两千年前——那时玄界妖族比较受歧视，妖王孙悟空闹了一场，捣烂了大半个宫殿，用人间界的话——就叫革·命吧。”
　　张秋目瞪口呆。
　　冬冬很高兴地继续卖弄历史知识：“玉皇大帝嘛，是凡人杜撰的，那些所谓民间传说，一部分发生在玄界，被这里的人说了出去，如哪吒闹海；一部分发生在人间界，如涿鹿之战，白蛇传什么的；还有一部分就是扯淡，如孙悟空保唐僧取经。”
　　张秋呆了许久，憋出句话：“在哪儿能见到孙悟空和哪吒？”
　　“传说中的人物基本都隐退了，玄界那么大，鬼知道他们在哪儿。”
　　说到鬼——“阴曹地府存在吗？”张秋想起神仙号上的女鬼僵尸，“十殿阎罗，奈何桥，酆都，枉死城？”
　　“这我不清楚，听说是有的。”冬冬嘀咕。
　　张秋又向冬冬打听了不少玄界的事，冬冬是个称职的NPC，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秋起初很是失落，但一想中国神话原本就乱七八糟没个系统，如果这才是真实的模样，倒也算合理。
　　所以她不再去纠结，开始与冬冬琢磨怎么渡海。
　　说好的专人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