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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轻颦淡笑总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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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天大的秘密?
贺世铮说得郑重其事,特别严肃,好像这秘密说了出来,他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一样,然后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澹台梦的反应。
他要打动澹台梦,贺世铮得到的女人也不少,所以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以他一贯的经验,得到女人的身子不如得到女人的心。所以,他要打动澹台梦的心。
他相信,澹台梦一定会又兴奋又感动,只要澹台梦是个女人,她都无法拒绝这份虚荣。如果一个秘密可以涉及生死,那么告诉她秘密的同时,也是以性命相托。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将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么会如此坦诚?
赠送珠宝可以打动女人的心,因为源于珠光宝气中那份显贵尊荣。倾诉秘密,同样可以打动女人的心,因为源于她是无可代替的那种沾沾自喜。
要想捕获女人的心,就要先愉悦她的耳朵,甜言蜜语,永远是百战不殆的利器。只要将女人的心握在手中,就像握着了风筝的线,任风筝飞到哪里,都挣脱不了操纵着她的那只手。而风筝,也是是心甘情愿的把束缚自己的线,交给那只手,风筝和手一样清楚,没有了线的牵绊,风筝的结局只有坠落,跌得粉身碎骨。
很幸运,贺世铮以前碰到的都是像风筝一样的女人。
很不幸,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有很多种。
澹台梦的眼在发光,翦翦若水,晶莹似玉,一字一顿地:“你是说,这个秘密事关你的生死,而你要告诉我?”她说得很慢,好像每个字都千挑万选,反复斟酌,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太兴奋,她眼中的光彩越发熠熠生辉。
贺世铮长叹一声:“也许梦姑娘不信,其实没见到梦姑娘以前,我也不信,原来这个世间真有华发如新、顷盖如旧这回事儿,真的会有一个人,一见之后,仿佛从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他负手而立,眉间浅浅涌出了几分忧郁。他知道,带着淡淡忧伤的英俊少年,最容易打动女孩子的心,他很有自信,明州贺家的二少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人又玉树临风,这样还无法打动的女人,绝对不是女人。
树上的列云枫笑得浑身都痛,他笑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地伏在树枝上,怕一不小心会掉下来,这一用力,身上的伤处被牵动了,灼灼作痛,一边是痛,一边要笑,实在辛苦。他实在佩服澹台梦居然能忍得住,还煞有介事的谈吐自若。本来他想跳下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混出园子。不过他更想看看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不过林瑜心中却万分焦急,这个贺世铮实在可恨,别有用心地哄骗女孩子。他害怕涉世未深的澹台梦会上当,就悄悄的拉了拉列云枫的衣襟儿,向列云枫一个劲儿使眼色,列云枫示意他再看一会儿。
林瑜想了想,反正自己和列云枫都在,姓贺的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妨看看。这个贺世铮既然知道澹台梦是谁,还敢如此行事,一定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是谁?贺思危?林瑜想贺思危费尽心机想留下澹台玄,而且那个使者勾魂还会来找贺思危的麻烦。方才在厅上,人们也看见了,使者勾魂对澹台玄还是有几分忌惮,如果能和澹台玄攀上关系,贺思危自然求之不得。他越想越觉得贺世铮就是受了贺思危的指使,才处心积虑地讨好澹台梦。
就见澹台梦幽幽地叹息:“贺公子,你放心。”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笑容几乎要爬上贺世铮的嘴角了,他闭着眼睛都猜得到,澹台梦一定会继续说,贺公子,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澹台梦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不是喜欢窥人私隐的人,所以贺公子那个事关生死的秘密,就不要说了。”
怔住,因为贺世铮接不下去了。他以为澹台梦会说的话,她居然没说,什么秘密,澹台梦居然听都不想听,那他怎么继续说下去?一时满脸的尴尬。
不过转瞬,贺世铮又恢复了常态,微微地叹道:“对别人不能说,因为人心叵测,可是梦姑娘天性善良,秀外慧中,我已经把梦姑娘当做我今生最重要的人,对你,我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而且,一个人守着秘密太痛苦了,那是一种折磨,日夜纠结于心的折磨。”他皱着眉,眼中掠过深深的痛,男人的痛尖刺犀利,很容易让女人触动天性中与生俱来的悲悯。
澹台梦还是幽幽地,眼神飘忽不定:“贺公子的意思,是把这种折磨也分一半给我?”
痛,立时不见,噎在咽喉中咕噜一下,咽了下去。他看着水眸清浅的澹台梦,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他有些不耐烦,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顺利,他隐隐感觉到有些奇怪,可是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他有仔细打量澹台梦。
半旧的衫裙,浅浅的玉青色,更衬映着一双眼特别清澈幽怨,美丽的脸上,三分倦然,还有浅浅的病容,颦笑间显得孤僻疏冷。他确定澹台梦是个孤芳自赏、落落寡欢的女子,越是这样的人,她的心就该越脆弱。贺世铮一边儿没了耐性,一边儿激起了傲气,他就不信摆布不了澹台梦。
慢慢地,贺世铮又露出很有气度的笑容,从怀中慢慢拿出一只绣囊,然后探手从里边拿出了一件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迎风一展。
金缕衣。
一件真正的金缕衣。
金丝细如发丝,织得绵密,对开襟儿,琵琶领儿,金丝叠成的卷叶云纹,通身还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玉璜,不要说金子和玉的价值,单单这份叹为观止的工艺,便是价值连城。
纤纤玉手,慢慢抚摸过冰凉的玉璜,澹台梦唏嘘不已,贺世铮心中暗暗得意,怎么样,这件金缕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还无动于衷?
澹台梦的手轻轻划过玉璜,落到细密的金丝上:“记得史书上说,汉朝的王侯宫眷们极嗜金缕玉衣,死了以后都要带到坟墓里边去,这个,是汉时的墓葬品吗?”
墓葬品?
一瞬间,贺世铮突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好不容易忍着性子,贺世铮道:“梦姑娘误会了,这个是我们家宗长之妻喜服里边的一件儿,贺家宗长娶妻,是件极为隆重的事情,为了表示这种尊贵与隆重,贺家每一辈上都倾力定制一套纯金的新嫁娘喜服。除了首饰头面不算,包括头上的凤冠,身上的比肩,霞帔,长裙,鸾带,还有足下的绣鞋,都是纯金打制,上边还镶嵌着宝石珍珠,别说全套的喜服了,单单那顶凤冠就重二十多斤。”他细细地描述着,讲得沉甸甸的特别有分量,一顶凤冠就由二十多斤重的黄金打造成,该是多大的诱惑。
澹台梦摇着手中的团扇,摇头微叹:“那么重的东西披戴上,真的跟披枷戴锁没什么区别了,做你们贺家的新娘子,得遭多少罪啊。哎,金枷银铐玉锁链,生不如死有谁怜。显达姓名埋荒土,谁能带走半文钱。难怪贺公子如此沉郁,果然你们富贵人家的日子过得可怜。”她叹着气,无比同情地看着贺世铮。
贺世铮站在哪儿,有种要疯的感觉,他也知道有句话叫做视金钱如粪土,不过他不觉得这句话是赞美那些富贵不能淫的傲骨和气节,他不相信谁有不爱钱的人,他的理解是,当一个人的钱多得不计其数,才可以视金钱如粪土了。因为只有拥有了足够的金钱,才有了傲视和挥霍的资格。
贺世铮抖了抖金缕衣:“你知道这件衣服值多少钱吗?”
澹台梦淡淡地道:“值多少钱还不是一件衣服,而且只能穿一次。”
她神情漠然,贺世铮立时语塞,不错,喜服再豪华,也只能穿一次。这一次,无论多么引人注目,随着华灯初上,也终将倏然过去,成为片刻记忆。
贺世铮的脸色青青的,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可笑世间的人偏偏就不能像梦姑娘这样,看得破,放得下,我那个叔叔,一心想害死我们,好独霸着明州贺家。”他说了这句,又仿佛悔之不及地道“我真是,怎么把心里最大的秘密都讲出来了。”
眼波一转,澹台梦道:“你方才说的秘密就是你叔叔要害你们?”
长出了一口气,贺世铮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感觉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本来这件事要挑一个好的时机,可是现在,由不得他选择:“是啊,我已经察觉了,我感觉叔叔也知道我是有所察觉了,他一心想独占贺家,只手遮天,千方百计要害死大哥和我,我怀疑,我爹爹的病也和他有关系。”
澹台梦道:“你叔叔想害死你们,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成为贺家的主人?”
提到贺思危,贺世铮满面怒色,恨之入骨:“对,他一直在酝酿着一场阴谋,从我爹爹的忽然得病开始,只怕会到我们兄弟惨遭他的毒手结束,梦姑娘,我真的很苦恼,我想了解真相,想揭穿他的阴谋,可是他毕竟是我叔叔啊,我又于心不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着,有痛苦地皱起眉头。
林瑜也在树上皱着眉头,他本来以为贺世铮是受了贺思危的指使,现在看见贺世铮提到贺思危,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把贺思危大卸八块了才解恨,如果贺世铮不是受了贺思危的主使,他为什么缠着澹台梦?真的喜欢上她了?不可能,没有这种道理,天下哪有初次见面,就会一见钟情的道理,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贺世铮和贺思危真的势不两立,贺世铮是什么目的?他想得头都要裂了,忍不住看向列云枫,列云枫若有所思,望着贺世铮出神。
澹台梦微微笑道:“至亲骨肉,怎么可能有如此险恶用心?”
看她决然不信,贺世铮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得是假话,就遭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澹台梦笑道:“你们贺家的人果然很像,都喜欢起誓发愿。”
贺世铮哼了一声:“少拿我和叔叔相提并论,他起誓是在骗人,其实他早该应誓遭五雷轰顶了,他说了几千遍了。”
听他如此说,列云枫的脸上露出笑意,贺世铮方才又不在大厅上,怎么听得到贺思危说什么?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就是贺思危告诉他的。就算是有人为贺世铮通报贺思危所做的一切,会详尽到连说什么话都只字不差?如果是贺思危告之原委,那么贺世铮为什么让他知道他们叔侄不和?
澹台梦点点头:“不知道令兄发起誓来是什么样子。”
贺世铮冷笑道:“他?哎,我大哥是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他不相信叔叔会害他,我告诉他小心叔叔,他居然把我说的话告诉了贺思危,结果,”那个结果,他咬得很重,结果怎么样,他也没有说,不过神色是恨恨地。
轻轻叹了口气,澹台梦有些忧郁:“本是同根,相煎何急?不过无凭无据,谁能相信呢?”
贺世铮立刻道:“明天晚上,他会去看我爹爹,我们一起偷偷地去,也许能撞破他的秘密。”见澹台梦十分疑惑的样子,贺世铮咬了咬牙“告诉你也无妨,从我爹爹得病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爹爹就被困在这个院子里边,他说这样有利于静养,鬼才相信他的话,我都不知道爹爹现在是死是活!”
澹台梦眉尖微颦:“你叔叔武功那么高,单单我们两个,万一被他发现了,不是凶多吉少?”
贺世铮一喜:“这么说,你是相信我的话了?我叔叔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个太人单势孤,可以偷偷地也叫你的师兄弟去,我们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贺世铮方才还说这个叔叔的阴谋是个不能说的天大秘密,这会儿居然又不怕别人听了去,澹台梦心中暗暗冷笑,大约看到自己慢慢上了他的圈套,他就放松了警惕,连这种前后矛盾的纰漏都会出现,而且尚不知觉,贺世铮也太小看自己了。
贺世铮又道:“梦姑娘,你这几个师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
澹台梦想了想,然后又摇头:“我也说不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一个比一个无趣。”
有些失望,贺世铮又有些不甘心地道:“你都不了解他们吗?”
澹台梦奇怪地道:“我为什么要了解他们?贺公子对他们感兴趣?”
贺世铮忙笑道:“不是,大家都是年青人,想认识认识,俗话说,投其所好,想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然冒冒失失地,万一犯了他们的忌讳,就太无礼。”
澹台梦展颜笑道:“这还用想啊?他们当然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讨厌自己讨厌的东西。”
废话。
贺世铮心中这么骂,脸上却没露出来,澹台梦微微皱下眉头:“不好意思,贺公子,我的身体不好,站得久了,感觉有些不适,我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儿爹爹又要到处找我了。”
贺世铮点头道:“那我送梦姑娘回去。”
澹台梦笑道:“有劳贺公子了。”
贺世铮带着澹台梦在前边走,林瑜和列云枫在后边远远地跟着出去,不多时出来院子,贺世铮还要送,澹台梦婉言相谢,贺世铮就告辞而去。
等贺世铮走远了,澹台梦笑道:“还藏什么?我都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处,他还能不察觉?”
列云枫笑着走过去:“这个明州贺家,果然很有意思,不知道他们叔侄明天晚上会唱什么戏。”
林瑜也过来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戏,梦儿,方才吓死我了,这个贺公子居心叵测,你不要上了他的当。”他看澹台梦的情形,好像对贺世铮有所防范似的,心中有些奇怪。
列云枫笑道:“小师姐是心有沟壑,贺公子是与虎谋皮,林师兄,你说该担心的是谁啊?”
澹台梦瞪他一眼:“枫儿,你敢骂我是老虎?”
列云枫笑道:“你现在是老虎,早晚有天要变成狮子,只是不知道谁那么命苦,会在河西胆战心惊地等着你发威。”
胭脂虎,河东狮,那个可怜的人自然在河西边瑟瑟发抖了。
林瑜斥道:“枫儿,师父刚教训过你,嘴还那么刻薄。”
澹台梦道没有生气,眼波一转:“枫儿,有人愿为鱼肉,我们当不当刀俎?”
列云枫道:“当然要去,不过先等等我,我先去找师父,磨磨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