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泣·礼魂》夏明曦

28、隔海相望

　　时间回到现在。镜头再次到了隔海相望，这次拜访的人却不是张良，而是景川柏。那日在海月小筑一事，水蔓青最后带走了赤谷童子的最后一人回隔海相望进行审问，而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前去询问。

　　海天一色，此处的海港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清新。脚踏细软海沙，浪花在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堆积到岸边，吐着数不清的白色泡沫。偶尔听闻几声海鸟的叫声，纤夫坐在海岸处的一座凉亭休息，木板搭成的港口，不少船夫在这儿静静等候。

　　海中屹立的高楼，正是隔海相望。站在港口的人望着那边，犹如看着远在天边的彩霞。从这儿坐着船夫的摇摇船渡到海中的高塔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可却要花费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带你渡过海沟，却只能进入隔海相望的大门。若是还想上二层或者更高的地方，则要花费成倍的银两。

　　景川柏走到一船夫面前，船夫看也不看的便伸手向他要银子。景川柏只是取出一片金色的徽章，上面印着弯曲的线条，代表海浪的无形，而背面却是赫然一个“海”字，显得格外耀眼。船夫一楞，起身摆摆手：“公子请上船。”言语行为间显得毕恭毕敬。

　　“公子，能否听老朽一言？”撑船人拿起船桨问道。景川柏笑着点头。
　　“能如公子般拿出黄金‘海’字徽章的人，老朽撑船多年却只见过三个，一人是闻名齐鲁之地的儒家三师公：张子房；一人是声名鹊起的万扇门掌门：山道年；而你是第三个，恕老朽眼拙，敢问公子名号？”老人划着船桨，徐徐问道。

　　景川柏听后却只是大笑：“晚辈无名无号，实在不许挂齿，哪儿能与那二位相提并论？只不过受了你们大当家的委托，为了方便我出行便给了我这个。”说着便拿出黄金‘海’字徽章。

　　老人却只笑而不语，就算是受大当家水蔓青委托，然而能拿得了这个徽章的人，必定绝非常人。心里默默感叹：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未来，自己早就老了。
　　景川柏却悠然道：“独山前辈莫要多想，晚辈并非不肯告知名号，只是我根本没有这东西。前辈若是能记得，日后唤我川柏便是。”

　　船头的老人猛然一惊，这少年非但知道自己是谁，还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停了手中的船桨，转过身感慨的笑：“少年好眼力，老朽在此撑船已有四年有余，你是第一个叫出我名号的人。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将这个东西赐予你了，川柏吗？我记下了！ ”说完又继续转身回去划桨。

　　海风伴着浪声，而那隔海相望却已触手可及。景川柏看着这撑船的老人，若非亲眼所见他的划桨手法，自己也不能猜出这就是多年前闻名江湖的独山老人。没想到，在他销声匿迹后却没有归隐山林，而是到了喧嚣市井的桑海，为隔海相望当上了一名船夫。

　　景川柏作别船夫独山老人，独自走进隔海相望的大门。
　　推门，等待他的是满地飘落的花瓣。这是樱花？景川柏细细品味空气里的花香，虽已入秋，不知为何院中竟仍然有绽放的花朵。流水声也随着他走近而越发潺潺，这不是海浪的声音，而是在一弯池塘中，从假山上顺流而下的水。每一滴都敲击着水车，使它不停旋转。

　　这里似乎有很多人，不管从哪个角度听，都有女子的笑声；这里似乎又没有人，除了景川柏自己，半个人影也看不到。然而你非但不觉得半分恐惧，倒有一股子美意阵阵袭来。在转了第三个弯后，终于走离了院子，一扇朱红色的门挡在少年面前。他走近，还未等他先敲门。门自己开了。

　　景川柏只是笑笑，从容的走进。刚踏进一步，从顶上发射出六个机关，直冲着他而来。景川柏衣袖一挥，那六枚暗器便停在了半空，衣袖一放，暗器也跟着坠落。

　　然而这还没完，不知从何而来，只觉得空气中多了一股薄荷的清香，刀光剑影的一瞬，有位女子嘴角洋着自信的笑容，提刀而向景川柏砍去。景川柏不慌不忙只是轻轻一笑：“这次比上次出手快些了。”话音刚落，刀已然快落到他的脸前，而景川柏却没有丝毫躲开的动作，这可急了挥刀的人。刀是不长眼睛的，而这一挥使出了八成的力气，已经收不回来。

　　而最后，刀却丝毫没有伤到跟前的景川柏。景川柏只用两根手指便稳稳夹住了这不长眼的刀。
　　挥刀人见状好不生气：“好哇！原来你还藏着这么一手！ 以前都没见你用过！ ”说话的是一身穿着绿衣的姑娘，声音丝毫不似同龄女子般的细腻，倒是显得有些巾帼英雄之感。

　　景川柏叹口气：“你这刀法的确有长进，我是不得不用这招，逼得我是没退路了。你这人，哪儿看哪儿不像相思阁的主人。女孩子家家，也没点温婉书气，我说，来这儿找姻缘的男人是不是脑子都被你私下处理过啊？”

　　绿衣女子一挥手，收好了刀道：“我没空和你打趣，大当家的在楼上等你，等你们谈完，再来和我过几招！ ”说完拍拍手，就像变戏法一样，这里忽然多了很多人。

　　少年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下次别让这么多人躲着藏着了，憋得那些人怪难受。”说完便上楼去。这偌大的一座建筑其实是坐落在海中的一片孤岛上，人说地狱有足足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酷刑。而隔海相望似乎是专门和地狱相对的地方，这儿有着人间的十八层天堂，且每一层都有着截然不同的享乐方式。不论是美女、美酒、美食、美景，知己、书籍、画卷、玉石、良药，你都可以在这儿找到。甚至于你想来这儿算上一卦或者打听下世间的奇事逸文，这儿都能满足你的愿望。

　　错落交织的十八层塔楼，分为不同的四个阁楼，依次是相思阁、半缘阁、天涯阁、夕照阁，每个阁楼都有着自己的阁主。四所阁楼履行着不同的职责，满足天下来者的愿望。只要你出的银子足够诱人，没有完不成的愿望。若是第一次来这隔海相望，便会奇怪这儿的路。每个单独的阁楼是没有楼梯的，取而代之的是蜿蜒盘旋的坡道，层层网上堆叠，人只需要沿着坡道上下行便是。

　　景川柏刚走到半缘阁的门厅，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又在看廊外的女子，微风卷着她的发丝和群袂，每次看她，景川柏都觉得这女子心事重重。而这时候，女子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终于来了，大当家的最近等了你好久。”
　　“是啊，我知道她等着的。可最近有太多事儿走不开。”景川柏回答。
　　女子点点头：“京墨是不是又在下面挑战你了？”
　　景川柏大笑几声：“我哪次来她不大闹？不过，这次她又有了些长进。”
　　女子漠然：“是吗？那…很好。”
　　景川柏看着她终于问出口：“半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为何总是言语之间带着那么多忧愁呢？心事一直藏匿在心里，你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是吗？也许是吧。”女子依旧淡淡的语气，说完便转回头继续看着廊外。

　　景川柏无奈，只有继续走，还未走出半缘阁，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妖娆的身影，一席红色的长裙。景川柏曾经说过：这世上，穿的了红色的人很多，但把红色穿出风格和品味来的，我只认识一个。
　　水蔓青，这个让无数男人为之折腰，不惜争先恐后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女人。只要看过她一眼，便永生难忘这火红的颜色和倩影。

　　不等景川柏开口，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冲他魅惑一笑，继而道：“景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自那日海月小筑一事后，你我再也没见着面。怎么今儿想起来了？”
　　景川柏赔笑道：“哪里是我不肯来，实在是我这几日不得空，忙的够呛。这不，一歇脚马上就赶来了。但……”
　　红衣女子疑惑道：“但？景公子怎么今日变得吞吐了？”
　　“但我俩上次见面的日子恐怕还得往前推移，你说是吗？”景川柏鼻尖一笑，看着眼前的美人。

　　“哎呀，讨厌~！ 这都被你看穿了！果然，我们大当家的说你识人有独到的一套方法，这话真是不错。 ”红衣女子用手摘下人皮面具。这是个面容绝佳的人，不论是眼眸还是嘴唇无疑都让人嫉妒，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无限风韵。可他是个男的。

　　景川柏无奈道：“你要是个女人，不知多少男人肯为你疯狂。”可他是个男的。
　　眼前人嗔怪道：“这叫什么话，在我的天涯阁可有不少冲着我的美貌慕名而来的人，男的女的都有。”
　　“可你是个男的。哎，好吧好吧，你是这儿的主人，你说了算咯。”景川柏一耸肩。
　　“得了，我才不和你废话。你快去我的天涯阁，听雨楼那里。大当家的在那儿等你。”说着便推攘着让他过去。

　　景川柏被推着走，还不忘打趣道：“秦艽啊，你我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别这个动作把我推过去，让人看见我哪儿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放屁！ 你还清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和一名女子一同前往海月小筑，去完了你还去小圣贤庄找人家！ 你这儿点心思，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秦艽停了手上的动作。
　　“喂喂，话说清楚啊，我和人家那是偶遇，偶遇你懂吗？事后我去找她，也是当时我以为我把她无意间得罪了，我是去负荆请罪的！ 这事儿，你大当家的也在场，不信随时去问！ ”景川柏哭笑不得。

　　“哦？是吗？堂堂七尺男儿的景少侠，怎么会放下身段跑到人家女孩子的住处赔礼道歉？”秦艽反问：“那你这些天可有些成果了？”
　　景川柏彻底无奈：“女孩子的心思岂是你我就能随便揣摩的？成果嘛，我倒是趁她最虚弱的时候告诉她，我要走了。这算成果吗？”

　　“啧啧啧，”秦艽一脸嫌弃的看着景川柏：“就你这点泡妞手段？人女孩子肯为你敞开心扉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算了！你待会见完大当家的过来找我，我得好好给你补上一课，如何取得女孩子的信任和关注。”
　　景川柏笑着拍了拍秦艽的臂膀道：“好兄弟！ 不枉相识一场！ ”

　　此地，天涯阁.听雨楼，真正的一席红裙的女子，侧推盘坐，一双修长的双腿格外吸引眼球。水蔓青抿了一口茶道：“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