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泣·礼魂》夏明曦

22、百草万物

　　时光流转，转眼已过十天，园中的樱花早已开放殆尽，倒是满地的花瓣还没被风卷走完。
　　眼前的这番景象，落花、流水，竟使莫羽茹倾慕，站在门前，久久不动，她脸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光彩，只是眼神依旧那么空，一眼望不穿。
　　杭晏远远的就看见莫羽茹站在门廊下，她不忍打扰，便一直静静站在那里，许久才终于忍不住道：“你又在看啊？”
　　莫羽茹头也不回地说：“你手酸了就把东西放进屋内吧。”
　　杭晏这才松一口气，每日这时她都会给羽茹提一盒子点心。杭晏倒了杯茶水给自己道：“我好几次来找你，你都是在看园子，这园子就算再美，也经不住你这一天到晚的凝视吧？”

　　门廊下的姑娘只是轻轻笑：“百草万物皆为木，木终究离不开一个东西。”
　　杭晏思索了下答：“水？”莫羽茹点头：“但若是一池子死水，不但不能养育植物反而糟践了这美景。然而这儿却不是，看似一个池塘，却靠着不停流转的活水滋润。”
　　杭晏听着瘪了下嘴：“也就是你看了这么久，就看出个一池活水？”莫羽茹没有立即回答，倒是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怕是要下雨了。”杭晏双眼瞪圆：“这天气看起还可以啊，你还懂气相？”

　　“这株花死了这么久，却还不发新芽。”莫羽茹突如其来一句，听着更像自言自语。杭晏也起身过去看羽茹指着的那盆花，饶有兴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株海棠已活到了天命！够意思了。”她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羽茹用手轻轻触碰这干枯的花枝，她惊讶的发现，这株植物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花盆周围星星点点的出现了一些东西，闪闪发光尤为美丽。

　　杭晏惊讶地合不拢嘴：“我的天！你你！这就是你的阴阳术？”莫羽茹点头，这一园子的风光皆是出自她的手，每一株要殆尽的植物都能在她的阴阳术下焕发新春，莫羽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告诫杭晏不要说出去。杭晏悻悻的点头，她看莫羽茹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敬。只见莫羽茹用手一挥，仿若洒出万千星辰，抛向空中徐徐坠落。园中的每一株植物都像枯井注入了新鲜泉水一般，天边云卷云舒，大地风起风落，杭晏从未见过植物绽放时的景象，只觉得过了一晚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纵然变得耀眼。而此时此刻，每一株花草，每一棵树木在她眼里，尽情盛开。“好美。”杭晏轻声呢喃。

　　午时末，墨家秘密据点，众人看着今日拿下的黑龙卷宗，被霸道机关术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有着旋转的密码轴，纷纷不敢乱碰，只得交给班大师。班大师见状也是头痛不已。黑龙卷宗乃帝国最高机密，此次能够拦截下这个货运，还要多亏张良三师公的及时传信，这才使得盗跖和大铁锤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可是就算拿到了卷宗，也看不了内容，这密码筒设计巧妙，倘若随意触碰到了机关，免不得卷宗被损毁，或许还会造成更大的祸端。所以一时半会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入夜，桑海的天变得沉寂，海面如若夹带血丝一般，浪花重复着一遍遍冲撞海岸的举动，城里城外的天空时不时飞出形状怪异的机关鸟。原本喧嚣的集市，此刻竟然没有半点灯火。一弯玄月挂在枝头，此时此刻本不应该有任何人出现，可现在却有一抹倩影出现，站立在树梢，裙袂翩然，长发飘逸，倩影是徐徐显现在树枝上，仿佛穿越了时空。

　　倩影似是在等人，果然等的人来了。月光忽而变得迷离起来，黑影缓缓走到树下，抬头一望，眨眼间便飞身上去。倩影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慈爱，她看着眼前的人，捋了捋黑影的头发。两人相视对望，眼眸各含春秋，却无一人开口出声。一切的言语浸没在桑海的黑夜。

　　“好困啊。”苏九汐在客栈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站在柜台的穆修正在低头算账，他轻声一笑：“怎么？这一天到晚没个病人来找你还不习惯了？看不出你还是个忙碌命啊。”
　　苏九汐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忙碌命还有待商榷，可你倒实打实的满足这个条件，这几天生意不好，你还是窝在那地方算账，怎么不出去找你那茹姑娘吗？”
　　穆修的手忽而停了一下，随即道：“茹姑娘还在静修，我就不打扰了，自从上次吃错药的事情后，我都快没脸见她了。”

　　“怪我咯？谁叫你当时那么急啊，我还把祖传秘方的药都奉上了！结果还没讨个好。你心急别人姑娘，怎么就没想到还有别人也这般心急啊？得亏有景公子及早发现，不然真会有危险。”苏九汐说着站起来，表情一脸邪笑：“哎哟~要说这景公子啊，我看还真是不错，要相貌有相貌，人呢也温文尔雅看着就是正人君子，关键是啊，人家还懂医术，我对懂医的人好感特别强~会照顾人嘛，不像有些人，整天就待在小小的柜台算账什么的，也不想想，可能就在你算账的功夫人家就已经在小圣贤庄嘘寒问暖啦！”

　　穆修有些语塞，思忖一阵后道：“景公子这人的确很好。”苏九汐略感惊讶，随后笑着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穆修的肩膀：“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

　　夜，越发的深，莫羽茹在屋内却没有点灯，漆黑的夜，漆黑的屋。外人定以为她已睡下，可她却还没入睡，只是坐在屋内与黑暗相伴。她的眼神早已没有白天的灵动，转为一种刺骨的冰凉和犀利。看着桌上的剑，一动不动。这把剑若是在从前，她几乎不离手，只是自从入了小圣贤庄，谨遵三师公的教诲，不再随身带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女孩子身边很少有这种笨重的剑，这是一把完全不符合她身份的剑，看上去并不像是女子所用，那笨重的剑就算男人也不好使，配在羽茹身边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偷来的一样。

　　莫羽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明日，便是要陪伴天明少羽去墨家秘密基地的日子。自己在桑海待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受邀去过真正在城外的基地，相反自己来桑海第一日便住进了小圣贤庄。这些事情绝非是纯粹的意外，然而这时她终于等到了机会，是否就证明她真正被墨家的人接受而不被怀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