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逐涟漪诉梦桥》释听

2、01

　　我是林珂翎，从来没有敢想过，我居然会因为心态问题在高考的战场被刷到这么一个相对二流的大学，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一种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无力。
　　班主任曾电话找到我的爸妈，特别严肃地向他们反馈并探讨了这个问题，同时强烈建议我复读一年，不然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在今后的人生中这件事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爸妈十分理解老班的看法及意见，但表示最好还是尊重我的决定。老班只好让我好好想段时间，务必在复读的同学们开课之前给他答复。
　　高考完后，一切绷紧的弦都似乎被彻底拉松。
　　复读班开课到考完的短短十几天在当时的我看来特别漫长，突然从每天紧张快节奏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我好像已经不愿意再去思考那些会让人头疼纠结的问题，也不愿再无谓地牺牲掉海量的脑细胞，结果只是得出卖菜的大叔到底有没有多赚那一毛两分钱。我只是想安静地抒抒情，看看当风吹过时，树叶是如何哗啦啦地作响；或是细细听听夜半时那似有似无的天籁。
　　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就赶紧刷着空间，刷着微博，刷着微信朋友圈，即便自己可以很敏锐的感到自己状似世外高人一般超脱，与世隔绝：网上的新鲜事毛线也不知道一个。
　　无聊没事干的时候，便乐呵呵好像孩儿童一样拖着腮帮望着楼下那些还没放假的低年级学弟学妹们，看到他们还和往常一样撅着嘴巴去上学，就忍不住偷乐。然后我就会这样一直傻笑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为止。
　　我不清楚什么才是叫堕落，但如果这算一种，我倒情愿自己就这样子堕落下去。
　　这段极其有限的时间，除了用在缓冲自己的精神世界，我跟云水还为午恬的高考分数问题忙活了好一阵儿。
　　论成绩，我在我们仨人算是略拔尖的。云水排在中间，即便高考没发挥好，报一个一般的大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说到午恬，我们就真心是无奈了。
　　高中三年，我基本就没见过这货认认真真学习过，看书从来都是寥寥两眼完事，‘吊儿郎当’用来描述他我都觉得玷污了这词儿。
　　总被代课老师叫去办公室谈理想谈前程，却被谈到老师说上句他能对出下句的程度，气血旺时甚至可以和嘴皮经验老道、技术颇深的班主任抗衡；
　　作业老是不交，交一回错误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而且还是百度来的他自己认为最像答案的答案；
　　上学经常迟到，迟到最晚的那次错过了学校的午饭我们也都是醉了。
　　………诸如此类情况数多不胜枚举。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午恬，像这样神一般的男人，在上学那些年创造过的神记录，我们这些平民也许这辈子都只能膜拜，望尘而不敢及。
　　然而，相反的，和云水一样，午恬却仍是我十分看中的一位真朋友。诚然，我最欣赏午恬的那份率真与真性情。
　　这货其实智商情商都蛮高的，咳咳，呃，虽然在学习方面从来都是低调得不愿意表现出来那么一点点，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场却是掩藏不住。或许他的某些优点在平时我们看来很是糟糕的表现中其实已经显露出来了呢？谁也不知道。可我自问要是我也老被老师批评加思想教育，要是我也总是不交作业或者是迟到，我可绝计没他处理的那么圆润。
　　况且，别的尚且不谈，就高考而言，我和素来稳重的云水都不幸失常，可午恬居然超长发挥，把一个绝对考不上大学的事实发挥到十分接近最低分数线的神话，亮瞎了我们所有人包括老班的双眼。即使这样，他的这个分数却也仍算是没考上。可是分数是死的，人却是可以有所选择的，午恬完全可以上一所分数线要求不高的学校。这样的学校应该存在，关键是得努力去找。
　　对午恬，无奈归无奈，事儿我们却绝对不能不管。我和云水几乎将当时出版的所有有关高考志愿报考的指南都翻了一遍，可以去的学校也都抄了一遍，这才终于找到了那么几个相对比较中意的学校，其中一个还是云水所报志愿学校的附属大学。它虽同样是本科，但却是本科中比较垃圾的。
　　再三犹豫之后，我和云水还是决定排除这个学校，毕竟兄弟再重要，也要为午恬的前景考虑，况且我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也要腾出时间为我拿主意，权衡利弊决定是去复读还是委曲求全。
　　这期间班主任拿出三年来少有的笑容提议我们班的同学们去聚餐，我们把定学校的事放了放，开开心心去赴了班主任精心挑选的餐宴。
　　宴会是十分值得一提的，这桌散场饭最终还是到了饭点……
　　那天的聚餐饭菜十分丰富，而且是老班一个人请的客。大家都十分开心，记得老班还打着趣儿说，其实我本来没打算送你们这么贵的道别的，可谁知道午恬那家伙吓到我了，高考居然考了历史最高，刷新了三年的记录，把林珂翎这个学委的风头都抢光了。所以，这次的破费我可都算到他头上了，等他哪天飞黄腾达却忘了我这老男孩儿，你们可得给我作证，大家一起来揍他！
　　大家没人反应过来，老班那张从来都只是会批评人的嘴，居然说了这么多小伙子才会说的话，我们倒宁愿相信今天他喝醉了。
　　还是那些平时捣蛋的同学们最先起哄打破僵局，大伙儿这才放开了地叫喊着‘那是必须的’‘您就放心吧’之类的回应声。还有不少人对着午恬就是一阵儿‘嘿嘿嘿’的阴险的坏笑。就连班里的班花，那个三年来脸上出现的笑容比老班都少，做事学习十分严谨的特优生冷美人许轩轩，都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午恬当时居然一改常态，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用自己的“机智”接下老班的话，而是出乎意料得羞红了脸不出声，半天才支支吾吾埋怨老班‘这么多人也不给留点面子，有种没被夸反而被损了的感觉’，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捧腹……
　　看着午恬近乎不可能出现的羞怯，再瞅着花枝招展的许轩轩，我跟云水笑得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末了，老班才神神秘秘召集大家伙坐在一起，就像之前上课那样。不过这节课，可能是大家这些年来上的最有精神的一堂课，同时也是最后一堂课。这最后一堂课，没有人旷课，没有人迟到，没有人睡觉，也没有人会有被点名答不出问题的尴尬，大家都面露开心，互相交流着。
　　老班神色异常激动，像上课一样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在气场最强的时候却反而压着声音小声说了一句话。
　　第一次听到老班洪亮的声音如此细若蚊蝇，但却也是第一次从这么小的声音中听出了偌大的激动。刚听完这句话，全班立即沸腾，有的女生甚至忍不住跳起来拍起了手。我抬起笑眼望去，每个人都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耶耶耶耶！”的声音穿透了我们定的大包间，穿透了整个餐店，一直往外传去。
　　那声颤抖着说出来的话很短很有力：“我们高考的总成绩终于险胜二班拿到年级第一了！”
　　终于！！
　　这声感叹可着实没有，也不需要有任何花哨！
　　这份喜悦但凡属于我们高三三班的，没有人不会体会不到！
　　三年来，二班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稳稳当当坐在年级的首椅上纹丝不动，任我们其他班如何努力，如何突破自我，就是抵不动他们丝毫，真的有种独占鳌头，睥睨群雄的感觉。
　　在所有的班级中，我们三班一直被认作是最有前途的班级，也确实拥有好多次均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与二班平齐的例子。可我们不知为什么，就是越不过那道天锏，为此老班抓破了头。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我们班的人特多，只要剔除一两个拉成绩厉害的同学，就可以轻松超过二班，有好多的班的班主任就是这样做的。然而老班就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位同学，相比，他倒宁愿想出比这个困难十倍的方法。
　　我的老班是个好老班，这或许也就是他最终成功的秘诀吧。
　　而如今我们三班终是超过二班，不仅是圆了老班的梦，深层次来讲，更是圆了我们自己的梦。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
　　至于老班口中的‘险胜’，就更加的有味道了。
　　为何胜，无非就是我们逾越了那道天锏。
　　何为险，无非便是午恬那小子的‘历史最高’了。
　　这么说来，这顿老班请的盛宴，还真的是与午恬分不开了？！
　　隐约耳边又响起老班阴险的声音“这次破费可都算他头上了……”
　　唉，可怜的午恬，让我们默哀三分钟……
　　那晚我们男生们基本都是一样喝的烂醉，我还稍微有点意识，午恬直接瘫了，云水摇摇晃晃却也能站的住。
　　老班表示他自己是十分有分寸的沾酒，绝对没有醉，也确实一直都在特清醒地指挥‘搬运’工作。可是当大部分同学都安全撤离回宿舍，我们三个也搀扶着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惊奇得发现老班十分可爱地对着学校的公告栏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化学非金属元素，而且好像还好像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还行，挺得住，就喊云水扶着午恬回宿舍，自己扶回老班。看着他俩飘回宿舍的样子，我也真是无语了，还好基本已经到宿舍楼下了。
　　送回老班，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回到学校，望着那栋已经漆黑一片的高三教学楼，心里满满都是怀念。
　　高中那些事，倒不完的心酸苦楚，说不明的憧憬懵懂，理不净琐事分明，论不清的紫色阴影。现在三年已到，欢也好，怒也罢，共三年则情意在，情意在则自珍惜，但珍惜则心永恒……
　　有些东西，感受得到，就已经足够……
　　还记得第二天老班找到我们问他怎么回家的，没人知道也没人说得清。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出来，却只觉得这辈子也忘不了非金属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