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comfort zone》肖文墨

3、父亲

　　五年前。
　　“‘站在善恶的彼岸，超越道德判断的错觉’……”
　　槙岛站在我身后，把我从书上抄下来的话念出声。我被吓到了，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他笑得温和平静。
　　“喜欢这一句吗？”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怕槙岛谈论起什么我听不懂的东西。于是我把那本书页发黄还略有破损的《偶像的黄昏》收到架子上，微笑着说，“父亲在楼上，我带您过去。”
　　槙岛自然不会纠缠，轻轻点头。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家里的气氛就已经很不对了。我的父亲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悉心照料，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与焦虑。不过出于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什么都没有问。
　　槙岛的来访越来越频繁，待在我家的时间也变长了，有的时候甚至会和父亲一直谈到凌晨两点左右。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件可能会毁掉我接下来的人生的大事。
　　我把槙岛带到书房门口，没有敲门，说了一句，“槙岛先生来了。”
　　“请进来吧。”
　　父亲温和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门没有锁上，我推开后退到一边，打算等槙岛进去后安静地离开。这两人的对话还是不听为妙，毕竟无法控制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参与。
　　“千秋，你先等一下。”
　　反常地，父亲叫住了我。
　　槙岛坐到书桌边特意为他准备的第二把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等待着父亲接下来的话。
　　“爸爸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我就知道。
　　“虽然被调查到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要嘱咐你一些东西，因为你将来很可能会一个人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情绪激动地过去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不负责任，但是我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有着一种神奇的气场，让我根本无法情绪激动。
　　“好。”
　　槙岛似乎对我的镇定态度很感兴趣。
　　“首先，如果刑事课的人来找你问话，你要记住就当作从来没有见过槙岛这个人。他没有被任何摄像头拍到，所以只要你不主动提出来就好。”
　　我点头应下。果然父亲在做的事情里，槙岛也有份。共犯吗？
　　“另外，他也许会帮你一些忙，但你绝对不可以完全信任他。”
　　“……诶？”
　　槙岛无奈笑道，“当事人还在这里呢，你就说这么过分的话？”
　　“第一是绝不主动供出槙岛，第二是绝不完全信任槙岛，就是这样。”

　　“倒不是说认识这个人……”我一边揣摩着狡啮的心理，一边装作自然地答道，“只不过，很奇怪啊。”
　　“奇怪？”
　　“好吧我承认，我和吉田玲奈不是很亲密的朋友关系，所以中午我和她不在一起吃饭，对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也不了解。可是要说这个人是她男朋友，我不太相信。”
　　“理由呢？”
　　“你知道吉田她住校吧？她非常渴望进入经济部门，周末也留在学校里，因而一个学期内离开学校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她对虚拟社区也完全不感兴趣，平时在寝室里我也很少看到她在网上和什么人聊天，所以说……就算是交男朋友，也应该是我们学校里的人。而学校里没有白色头发的。”
　　狡啮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转移话题道，“那继续说说你和吉田的关系。‘不是很亲密’，可是据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这个嘛……应该说，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狡啮了然地点头。旁边的监视官常守却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互利共生’是什么意思？”
　　监视官和执行官的区别从这里就显现出来了。大概执行官对人性中见不得光的那一面更为敏感吧。
　　“就是说，吉田利用我来衬托她的优秀，我利用吉田的好人缘来躲避一些非议。我父亲的事……”
　　“啊，抱歉……”
　　我连忙示意没关系。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吉田平时的习惯。之后他们就把我这个嫌疑最大的人放回去了，一方面是因为能指向我的证据几乎没有，另一方面，在我们整个学校里，精神色相像我这么清澈的都找不出来几个。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刑事课的那群人联系过。回到学校以后我被当成了“出于嫉妒杀死好友”的杀人犯，每天类似于“杀人犯的女儿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凭什么和我们上同一所学校”的话我至少要听上十次，还发生了我不想回忆的校园欺凌事件。
　　没有想到转学之后，还是能碰到狡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