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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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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队伍已渐渐远去。颜夕汀跟着江临岸,总觉得进度越来越慢了。
“小汀,跟我去一个地方吧。”江临岸突然说。他拉着颜夕汀往南跑去。呵,这下可真完全脱离队伍了。
绕过一片枯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数株梅花,集成小林。枝桠白梅,迎寒怒放。幽香阵阵,缠人心扉。枝上挂着几条冰棱,在暖阳的映照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不时滴下的融水,也闪闪烁烁。脚下是未化的积雪。好一派晶莹剔透。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颜夕汀不禁念道。她欢笑着跑到一株花盛的枝前,凑上鼻子使劲地嗅了嗅,闭着眼完全沉浸其中了。
“赏梅可不似你这般,须在远处,静观细品,方可感受其香之幽。”江临岸微笑。
“不同的方式赏,自有不同的感受。”颜夕汀睁开眼,打量着朵朵洁白的梅花。
江临岸走过去,颜夕汀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依旧是那般明亮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一切。
“不久就要抵达上尾关了。前面的路,仍处于黑暗中。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承诺,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会来与你见最后一面。此刻,此地,你可愿与我结下一生的誓言?”江临岸神情坚定,额前的发丝微微荡漾。
颜夕汀没有躲避。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确定心中的决心。活了十七年,她总该要勇敢一次的。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她明白,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该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吧。没有如火的嫁衣,没有温存的花烛,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寒雪地,白梅边,只有被命运牵引相依的两人。一拜,二拜,三拜,将我一生交与君,不离不弃,至死相守。
“夫君。”这两个字说出口时,颜夕汀恍然觉得,她一生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夫人……接下来,你继续往南,进内城,长叔会来与你接应。长叔手下有一队隐藏的布衣兵,会保证你的安全。此战若败,你立刻出青国,到仪国。若胜,直接与长叔前往敬,待三公军到后一起进青王宫。”江临岸轻抚着她的发,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快走吧……”
不舍,也该放。
“知道了。我会一直等你的。”颜夕汀的想法已成熟了,跟在他身边,没有用,还碍手碍脚。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知道,在她身后,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她离开。
颜夕汀进入内城,见到长叔等人后,换上男装,扮作商旅,在一家较简朴的客栈中住下,等待消息。
上尾关果然是最后防御,青王几乎将所有兵力都集于此,只在宫中留下不到一千的护卫军。都城敬防守空洞,不知是青王的疏忽,还是他有足够的信心在此战中击溃三公军。
混战中,三公军寡不敌众,死伤无数。仪国援军终于到达,暂缓战势。李树旧部于后方包围。双方实力不相上下。
此时的青王宫内部,各方势力也是蠢蠢欲动。在南公多年秘密交涉中,宫中大臣已有不少转向了公子释。到底是年少有为还是老姜犹辣,大臣们心中的天平还在摇摆。
这日,颜夕汀正在客栈一角喝茶。不知哪里传来“内城混入敌兵”的风声,一片混乱声突起。颜夕汀起身踱步。长叔他们在外接应消息,也不知安危如何。巡兵马上就要搜来,也不知如何逃脱。
这二楼的窗外,竟忽然跳进了一个人。颜夕汀看清了那人后,糊里糊涂被他拉着从窗外跳出,跳到了一辆马车上。一阵恍惚,马车停下了。
这里是一片竹园,园内有专设的寝居。
“这儿是我的私人闲居,应该较安全。”男子笑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为什么要救我?”
“或许是上天注定,要我英雄救美。”男子脸上是熟悉的邪气的笑容。
“你……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不才,正是崎阳王。”
“你!你就是那个一攻就破的崎首关的……”颜夕汀自觉语失,捂嘴不语。
崎阳王嘴角抽了抽:“什么一攻就破,只是内部交易!”
“那之前你跑来跟我演什么戏啊……什么交易?”颜夕汀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唉,本来与三弟计划得好好的,让你作我小妾,你竟拒绝了。现在知道对方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我,可有后悔之意?”
“你……”果然是被耍了,“我已为人妇,请尊重些。”
“这么快?我本来还想再给你一个机会的,你怎么嫁人了?”崎阳王一脸失落,不像是装出来的,“是谁?江子堤?”
“你认识他?”
“果然。旷世奇才,即使要掩盖光芒,也会有所锋芒外现。想不到他也是位慧眼识美人的人才,被他捷足先登了。”崎阳王用轻松的语调说。可他的心却有点抽痛。想我崎阳王风流一世,竟终要为情伤所困一生,讽刺之至!颜夕汀,这个名字,以后只能藏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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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尾关战场。呼喊声,兵器撞击声,擂鼓声交织在一起。阴沉沉的天,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血腥的味道。寒冷似将风也冻结了,血腥味一直在空气中氤氲,久久不散,眼前的一切都好似染上了一层猩红。
“北王部下,反攻!”林释突然爆发出一声。
青国士兵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自己军中的队友突然倒戈反击,原本的阵形顿时散作一团。由于事发突然,青兵被杀大半,抵御不住,急忙撤兵退回关内。三公军死的死,伤的伤,也无余力再追击,便返回营中稍做休憩。
天还未亮,三公军再次进攻上尾关。杀戮又开始了。墨色如坠的天空中,飘起了点点雪花。那些纯洁的精灵们争相而下,想要覆盖眼前的残忍,却怎么也遮不住这血腥。热血挥洒,融化了脚下雪。血水与雪水的交融,是将逝者最后见到的华丽。
江临岸一袭白衣胜雪,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剑如流星划空,迅疾而灿烂,乌黑发丝在剑光中轻盈飘扬,身姿出尘,如同天外仙人降临。他的剑法准确而凌厉,被刺中者甚至感觉不到一分痛苦,便已断气而亡。一番厮杀下来,他那白衣依旧如初,竟未溅到一滴血花。
南萧身着银色甲胄,俊目横睁,长刀挥处敌人纷纷倒下。高高束起的长发如马尾,随身而动中也带着三分力量。他不时发出响亮的怒吼,以振军心。
林释身披暗红战袍,玉冠固发,宽剑每落一处,有力精准,与整个人自然流露的气质相呼应,霸气而又高贵,似天生而为王。
此三人均是以一敌百,令敌胆寒。
但这一战终究不易,能否取胜还言之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