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确定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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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濑那句意义不明暧昧不清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昏暗的房间里就猛地沉浸在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静当中，把头埋在身前人脖颈处的黄濑没有说话，被他一直搂着的笠松也没有开口，这种沉默仿佛要就这样延续下去——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笠松才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他的声音里仿佛充满了疲惫，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篮球比赛一样连话也不想多说：“……好了黄濑，很晚了，该休息了。”
“前辈——”黄濑有些不敢相信之前那些话的收尾竟然就是这样平淡，他把头抬了起来，试图把目光集中在身前人的五官上。
可是笠松却没有让他成功完成这个动作，他用力扯开黄濑环在他身前的双手，对方那微烫的皮肤从他身上离开，让他在那一瞬间几乎产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错觉……但他的动作没有停顿，他几乎是用一种可以称作是“迫不及待”的速度避开了仍然横在他面前的胳膊。
他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黄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扁了扁嘴，不太高兴的收回了手臂，嘟囔了句：“前辈真是伤人——”
笠松只觉得自己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心里无奈的心情更加深刻，他使劲按了按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显出皱褶的眉间，假装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话，语气加重了些：“好了，快点去睡觉，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了。”
“知道了知道了——”黄濑拖长了调子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敷衍的味道。
最终在笠松再也忍耐不住的瞪视中，他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缩进了被子里，嘴里还不住在念叨着笠松的啰嗦和无趣。
笠松在关灯的前一秒钟实在受不了的用力拍了拍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金黄色脑袋，成功让他消停下来了。
笠松在之前的二十几年中从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这点不光是表现在他在校的成绩一贯都是优异；学生会里的相关工作也是完成得一丝不苟没有能让人有所诟病的地方；即使高中时代在他担任队长的两年时间里并没有成功带领篮球部获得全国冠军，但他平时在队里的威严也是说一不二没有人可以挑剔的……
他的这种严谨在平时生活中也可以见到端倪，其中从来没有人抱怨过的他生活习惯这点就已经可以略知一二了，不过现在的重点并不是别的，而是——笠松幸男，他自己可以打包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的睡姿绝对可以用标准来形容，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乱抱东西的状态！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现在他这副宛如一个大型抱枕一样被人牢牢抱在胸前的样子就肯定只能是另一个也在床上的人的缘故了——
笠松艰难地伸出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额头，在试图逃离目前这个仿佛能够闷死人的怀抱中逃离未果后，他放弃般的加大了音量试图吵醒身边这个貌似有着喜欢抱东西睡觉习惯的家伙：“喂！黄濑——起床了！喂——”
结果对方只是动了动，金色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后就没了别的动静，精致漂亮的五官在朦胧的晨光下显得十分美好，就像是个不小心掉下凡间的无害天使，就连已经习惯了对方长相的笠松也一不小心看呆了。
笠松回过神来，眼见着无法靠叫声来让对方起床，他只好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力推着黄濑近在眼前的胸口，口吻不太好的叫道：“起来了黄濑！已经是早上了——”
“唔——”黄濑眯着眼睛下意识抱紧了手下的身体，让笠松不由感到头皮一紧，直觉觉得有些糟糕——
结果还在半梦半醒中的黄濑在摸到手下温热的皮肤触感后竟然还颇为满意地蹭了蹭，在努力眯着眼对焦在身边人的五官上后，也不知道他到底认出笠松没有，笠松只听到他开心地呢喃了句：“好喜欢你——”
在他这句模糊不清的话语后紧接而来的就是近乎突破零距离的靠近，和一个稍稍触及唇角的亲吻——
笠松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有些不够用，他仿佛听到了奔流而来的海浪正在对着他咆哮，剧烈的冲击让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全身血液倒流的奔腾声就在他的耳边轰鸣，让他一时之间恍如身处寂寥的大草原，满身都是茫然无措……
而引起他这些异常反应的罪魁祸首却是在这之后就再次舒舒服服的进入了香甜的梦里，完全不知道身边人正在因为他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心潮澎湃变幻无常。
笠松狠狠咬牙，然后推了对方一把，这次倒是顺利让黄濑翻了个身不再缠着他不放，只是他混乱的思绪却一点也没有得到缓解。
他睁着眼瞪向那个事不关己睡得正熟的人，对方线条修长的背脊被掩在被子底下，因为刚刚的翻身动作而在被窝空隙中隐隐显露出来……
笠松的心情有些恍惚，视线犹疑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冷——因为他才刚刚从那个虽然不习惯但确实十分温暖的怀抱里脱离……
最后他只是重重闭上了眼，当眼睑再次打开时，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又重新填满了一贯的自持和冷静，他抬起来的双手还是一贯的沉稳有力。他把手伸向黄濑所在的方向，然后在那露出来的空隙往下压了压被子，让早晨的冷空气不会进去。
他站在床边，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一样低声说了句：“算了，让你多休息一会。”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就在房间门被他轻手轻脚关上后没多久，那个原本应该还沉浸在黑甜梦境里的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里半点睡意也没有，他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神情里半是不解半是难过，低得仿佛只是耳语的声音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响起：
“前辈……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拒绝他，为什么总是无视他？
——明明他都已经表示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冷，那仿佛打从身体内容升腾上来的寒意随着他的神经末梢流窜到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打起颤来。
他忍不住拉紧了身上裹着的被子，长手长脚蜷缩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舔舐伤口一样努力把自己遮挡起来，试图不给别人窥探自己的机会……
“喂黄濑！该起床了！难道你都不用去上课的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笠松大步走了进来，声音还是一样的沉稳。
黄濑没理他。
笠松皱了皱眉，干脆的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盖在对方身上的被子，一边说道：“我说你还是小孩子吗？竟然还会赖床……”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黄濑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的模样时他就知道是他误会了。
他赶紧把被子盖了回去，一边伸手摸对方的额头，一边不免担心地看着对方，“黄濑？你感觉怎么样？怎么会突然烧起来了？你还好吧？”他手下接触到的皮肤温度简直高得吓人。
黄濑半睁着眼睛看他，头部沉重的垂坠感让他几乎无法移动，但他在看到笠松担忧的表情时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声音虚弱着：“我、我没事啦，前辈——不用担心啦。”
笠松紧皱着眉头凶狠的吼了句：“闭嘴！”他手下不停的找出昨天晚上才用过的体温计，快速消过毒后动作快准狠的把它塞到了嘴里张张合合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黄濑腋下，让对方干脆闭了嘴后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跟还在屋外的早川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并让他帮忙请假。
黄濑努力集中目光跟在他身后，模糊的视线让他视野里的身影变得有些破碎，酸涩的眼部神经不断传来警告，但他还是固执地张大眼睛辨认着不远处对方移动的衣角。
等到笠松拿着毛巾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并且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的情景，他神情微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覆上对方大睁的双眼，感受到手掌心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他低声说了句：“给我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黄濑挣扎不能的嘟着嘴叫了他一声，语气里是几乎可以具现化的委屈。
笠松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再说了句：“好了，给我乖乖听话，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这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委婉的安慰十分准确的击中了黄濑处于病中敏感不已的心房，让他马上停止了抗议，又长又翘的睫毛交合着刷在笠松的掌心上，对方温暖宽厚的手掌让他感到眷恋和安心。
他举起绵软无力的手，无视了笠松上扬的语调，十分执着的搭在了对方按着自己眼睛上的手上。
“你这是在干什——”笠松扬起了眉，疑问脱口而出，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前辈——”黄濑喘着气叫了他一声，因为高热而酡红的脸上是某种复杂的神色，因为眼睛被他捂着的缘故，他并不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现在的心情。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会跟今天早上那个意外的亲吻一样让他猝不及防并陷入十分难堪的境地，所以他下意识就想要放开自己的手。
可是黄濑抓住了他。
当然了，要说现在还在发烧正浑身无力的黄濑能压制得住健康的他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而他被拦住完全是因为对方开口跟他说的话——
“就这样吧前辈，拜托你先暂时保持这个样子，因为我、我不想，我不敢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所以前辈——就让我这样子吧……”
他说话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笠松尚未移开的手腕上，刺激了他皮肤下血管里血液的涌动，欢快奔涌的血液以比平时几乎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冲向心脏，带给他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的强烈鼓动。
——无疑的，他动摇了。
他一向对黄濑这个后辈没辙，尤其是当对方以这种含着委屈与祈求，小心翼翼又饱富希冀的口吻开口时，他发现自己总是很难去拒绝对方的请求。
哪怕在人前的他总是对对方恶语相向拳打脚踢面露嫌弃，但是每当到了这种时候——这种对方总是高昂着的脑袋因为沮丧或者其他原因而低下的时候，他却总是忍不住上前给对方一个安慰性的拥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他一向意志坚定，认准了方向就会一直往前走，就算途中历经挫折和失败也不会退缩，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会获得预料中的成果，付出的努力也终会得到回报。
这种信念在他迄今为止的二十多年中一直被他铭记在心，并奉为人生的信条来执行。
只是到了黄濑身上，他的这种坚持很快就变成了不确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不确定什么，又或者是在怀疑些什么，总之在黄濑凉太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他不可抑制的感到了混乱和困惑。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他也尝试着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黄濑凉太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而现在，这个因为突发的病痛而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当事人，也恰好问了他一个相似的问题：“我在前辈眼里到底算是什么呢？”
笠松深深凝视着他，不发一语。
黄濑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着急，而是强调似的、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在前辈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确定的心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