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城市来的媳妇》陈钟

3、第二章

　　回到自强的老家，丽娜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去到阳台上，站在那里感受家乡的早晨。家乡的早晨是什么？她的感悟是：
　　啊！早晨，在光明与黑暗的接缝处，你一身霞光来了，以全部的温暖对大地亲吻着、拥抱着……
　　于是，万物从沉睡中醒来了：鸟儿在欢乐地歌唱，花儿在散发出芳香，轻盈的露珠在闪闪发亮……生活在这里开始，充满着生机，自信、力量。
　　一阵晨风吹来，是那样柔和清新、那样神往：
　　啊！你是质朴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显得清澈、透明、洁净；
　　你是多情的，将整个爱融进春光里，然后等待着耕耘、播种、收获；
　　你是公允的，敞开着胸怀，但对谁都不给予允诺；
　　你是严厉的，漫长的未来，留给我们的可能是美好的回忆或者缠绵的叹息。
　　让我们珍惜自己的未来吧!那么这未来，首先就是一天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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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强的老家，丽娜对什么都有种好奇心，一连几天，她看到寨上吴大伯家的一群鹅放出去，扑打着翅膀去不远处的田里觅食，晚上会按时回来，感到很新奇。今天没人来访想去看看：顺着小路走到他家的院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条大狗窜出来，吓得扭头就跑，哪知追上来咬住一只脚，扑倒在地上直喊“救命！救命！”
　　听到喊声，吴大伯从屋里冲出来，看是张家媳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拾起根木棒朝狗打去，慌忙扶起惊恐中的张家媳妇：一只脚上的长统靴撕成两半，白嫩的小腿上留下四个血印，幸好是皮靴，要不肉会撕块下来，想着都后怕。
　　这时，自强已闻声赶到。见丽娜已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带着责怪和心疼地说：“我们农村每家都养狗看家，不象城里养狗玩，这回知道了吗？！”
　　吴大伯则在想：人家一个大城市的媳妇，第一次来就被自家的狗咬了，感到很过意不去，向自强和丽娜陪不是。
　　伤口虽然没出血，自强决定还是去县里打狂犬针。
　　吴大伯听后，进屋拿卖鹅蛋攒下来的200块钱递给自强说：“张家大哥，拿这钱去给大嫂打针！”
　　“哪要你老人家出钱？是她不小心。”自强把吴大伯捏着钱的手推了回去。
　　“哪怪你老人家？都是我冒失！”丽娜也说。
　　回到家，自强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开车送她去县里。
　　回来路上，自强说：“了解我们农村要慢慢来，别着急！”
　　“是的，想到那惊魂的一幕要有多狼狈就多狼狈。”
　　“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乱窜！”
　　“以后去哪家，我把你这个保镖带上该行！”丽娜回答，心里并不服气。
　　第二天，自强姑妈家请他们去吃饭。听父亲说她家也有条大狗，自强就问：“敢不敢去？”
　　“敢去！”
　　“你不怕狗啦！”
　　“吃一堑，长一智，被咬一次就怕啦，我还敢和你回你们老家？”
　　“我信。不过确实吓死我啦，要咬在脸上怎么办？”
　　“我会和它拼命！”
　　“倒是，狗这畜牲，越怕它越凶。当时你不跑，可能还不敢下口。”自强说。
　　因此，叫自强给她准备了木棍，换了双新长统靴，戴上手套和遮阳帽说：“我不信我对付不了一条狗！”
　　“今天有我这个保镖，你就不必啦！”
　　“不！我自己对付！”丽娜毫不示弱。
　　姑妈家在另一个镇，自强开车去。
　　很多年没去姑妈家啦，还是老样子木板大瓦房，乡村路没通她家，把车停在路边走小路去。
　　丽娜拿着木棍警惕地跟在自强后面。眼看快到了，却连一声狗叫都没听到，自强、丽娜感到纳闷，他爸爸、妈妈们也很奇怪。
　　到姑妈家才知道怕吓着大城市来的媳妇，早就把狗关起来了。可丽娜却感到惋惜，失去了一次和狗较量的机会。
　　姑妈为招待多年没见的侄儿和这个大城市来的侄儿媳妇，请人在县城才能买到的海虾、海蟹，昨天又去集市买鱼，今天早早起来把大公鸡杀了，煮了腊肉、腊肠、血管粑……
　　姑妈和姑爹在厨房忙碌，照看老大家一个两岁多和一个三岁多的娃娃就落到了自强父母身上，爸爸妈妈到广东打工过年才回来。
　　在屋里，见到他们打工买回来的彩电在放外，电饭锅、洗衣机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刚扫过的屋子，鸡进来又屙了一地的鸡屎，两个娃娃爬在地上玩耍，嘴里掉在地上的糖又捡起来吃。丽娜看见：“这样不卫生，会吃进蛔虫卵！”上前去叫吐出来，两个老人在旁边不以为然。
　　屋里不时有厨房的柴烟进来，还参杂一股臭味。丽娜问自强，自强说：“农村很多人住的老房子都紧挨猪牛圈，热天臭味更大，蚊子苍蝇到处飞，吃饭时要和它们‘抢’”
　　然而让丽娜更不习惯的是厕所，人畜一个茅厕坑，蹲在坑上架起的木板上光着个屁股露在外面，“想上厕所又不敢！”小声地对自强说。
　　“我给你放哨，保证不让人看见你的大屁股！”自强小声地对着她的耳朵出主意说。
　　“自强，你真坏！”用手推了自强一下，跟着自强朝猪圈的厕所走去……
　　自强背对厕所站在远远的路上。
　　中午，饭菜摆了一大桌：海味、鱼、鸡、腊肉、腊肠、血管粑，一碗碗油腻得不敢下筷子猪油炒的蔬菜……
　　吃饭时，姑妈给他们挟菜，挟了节当地特色菜“血管粑”，臭大肠猪屎味叫她吃也不是，吐也不是，闭着嘴好久才吞下去。
　　这次和自强去姑妈家，感受到农村淳朴的亲情并得以窥视农村的一些习俗，只有改变它的经济基础通过发展经济来改变。
　　丽娜是个不服输的女人，对在吴大伯家遭遇狗咬的事一直耿耿于怀。那天在惊慌中没看清，今天终于看清是条大花狗，正睡在他家的院坝，怒火和委屈驱使着她主动去进行一次挑衅。
　　于是，她像去姑妈家那天做了充分准备：把木棍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向吴大伯家走去……有着发达听觉和视觉的大花狗先是发出鼻声警告和眼里射出凶光，继而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一付狰狞面目拉开架式准备发起攻击，丽娜毫不偎惧径直迎上去。突然，一个箭步扑上来，丽娜一个闪身顺势亮出身后的木棍，一下打在大花狗前脚上，提起脚夹着尾巴发出“告饶、告饶”的惨叫声落荒而逃，丽娜趁势又追了几步才停下来。
　　事后自强说她这样冒险的事也不给他讲一声。不过打自以后，吴大伯家的狗见了她就躲起来了，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