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柚与阳光》山**葵

1、青柚与阳光 零壹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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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的身边，或许总有这样一个人。

　　他/她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身上总是带着疏离的阳光味儿，翩翩而立于云端。在你以为你们是密友时，却总能感受到彼此的疏离感，在你想要离开，再也不向他/她敞开心扉，倾诉心事，却总能感受到一种积压在心中的惆怅。

　　卓在君就是这样一个人。

　　此外，大四的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逗比文青，幽默调儿为他争到许多朋友，赋有文艺情怀的他更是把平淡如茶的生活过得诗一般美好。

　　一个空旷明净的大晴天里，温暖如在君一般的阳光，静静越过层层遮掩的大绿叶筛在石板路上。一双板鞋轻踏其上，发出急促沉重的声响。

　　这是这个大城市里一条蔓延着古时洛阳城气息的文化街，卓在君就在坐落于街尽的一家画廊工作，主要负责销售印象派油画。

　　印象派不同古典派，古典派一笔一划都有考究，作画的人总会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喜好出入高级场所，结交各类有权势的人。印象派是以梵高、莫奈等人为代表的，每一笔都是全身心的感情熔铸而成，显得非常自我，而且他们大多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让人不禁退避三舍。精神病人梵高就是最好的代表。

　　理说，就卓在君这小身板来看，是绝对不够应付这些人的。但在君开朗不记仇，就是有点爱贫嘴，总的来说性格还是很好的。所以他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让销售量噌噌噌的不停上升，画廊老板也就是他的小舅子可乐开花了。把他当个宝似地，每天供着他。

　　前脚才踏进画廊大门，小舅子的声音就响起来：“在君，你可来了！快来办公室，我有重要大事和你商量！”

　　“唉，什么事啊！”卓在君满脸疑问，跟着小舅子七拐八拐上了楼梯。小舅子就是这么个调调，每一处建筑都考究，选办公室也要请个风水师一看三看。

　　办公室里挂了许多画，都是知名画家的！商人嘛，要的就是气派！卓在君虽然在心里把小舅子想得很不是，但他是不讨厌这个小舅子的。小舅子就是有点爱钱，且很好面子。外面混的人有几个不是这样，说不定他哪天也是这模样了。

　　“小舅子，这幅画是谁画的？”小舅子的办公室，卓在君再熟悉不过。每一幅画的构图他都能默写下来了，唯独靠窗正沐浴温暖阳光这一副，一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就能感觉到阳光落在亚麻画布上的颜色。

　　卓在君自顾自的走进一看，歪着脑袋打量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个究竟。他来画廊工作三年多，印象派的画确实看过有许多，抽象画和艺术创作也没少看，而且他就读于一所知名美院的艺术鉴赏系，不说完全看懂这画，看个一思半解也成吧，可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从何看起。

　　“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来画廊卖画，连个名字都不贴上去，真是够大胆！也不拍自己的画卖不出去。卓在君在心里犯嘀咕。

　　“哎哟喂，这可是我的宝贝。去去，赶紧离远点！”卓天河驱蚊子一样，就差拿着电蚊拍来拍他了。

　　“好好，我不靠近你那宝贝！”卓在君瘪瘪嘴，举起双手一副投降模样，幽幽的闪开了。留下一堆阳光继续轻吻黑不拉几的油画。提醒着小舅子‘找他有事。’

　　“啊，对对！你瞧我这记性。”卓天河一拍脑袋，自顾自的咕哝：“一站到这画面前就失神了，怎么可以画得这么好呢！”

　　好吧，是我见识浅薄，根本看不出好在哪里。卓在君在心里小声念叨。

　　“这幅画的作者叫何柏川，传言是一个怪人，也是一个名人。年纪轻轻，大有成就。在艺术圈里可火了，画价卖到几千万了。还没死呢，就有很多人争先写他的传记。还有媒体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但也有书里面写他只钟情女色，很少有人见过他本人，见过的也不知为什么，从来不会公开提起……”

　　卓在君对于小舅子这一串，如流光闪电噼里啪啦说不停话实在听不下去了，揣着一张大黑脸，讪讪的提醒道：“所以——重点呢？”

　　“就在今天……”说罢，整齐的西装袖子，嘴唇紧抿，盯着手上哪只小名牌卡西欧打量好半天：“早上十点三十五风二十八秒，鼎鼎有名的何柏川来我们画廊代售了！总共戴了两幅画，一副是给我的见面礼，也就是你所见的这一副《彷徨》，而另一幅《呐喊》就在我刚装好框子，一挂出去，就被一个路过的外国人出巨资买下了，一千万啊！一千万！你舅舅我从来没见过开得那么大的支票……”

　　小舅子喘口气，继续。卓在君不由抽抽嘴角，继续听。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多久！

　　“但是，艺术圈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怪毛病。每到一家画廊代售，就要画廊派个人来给他当小弟，如果对这小弟满意，就继续合作下去……”

　　“所以，你想我去当这个小弟喽！”不是疑问，是感叹句。对于自家小舅子的性格卓在君是再清楚不过了。

　　卓天河一拍大腿：“这可不！在君啊在君，你真是太聪明了，没有谁能比你更聪明了！”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啊，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看不出来吗！”

　　“可别这么说，小舅舅我不是看你开朗机灵嘛。学得又是艺术鉴赏，能交个朋友也说不定！而且，你可别信那些谣言，说什么何柏川是怪人，疯子。我刚才可看过他了，身高八尺，形貌昳丽，朝服衣冠，要多美有多美……”

　　真是够拼，连形容邹忌的话都用上来了。但卓在君可不是孔子曰的‘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之人。他在乎身边每一个人，他珍惜现有的美好时光。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有传闻，那也应该不会是无中生有，最多是篡改，夸大事实。

　　“小舅舅，你甭说了，还是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

　　“瞧你！还要考虑什么，收拾东西赶紧去啊。不能等了。不然舅舅就派其他人去当跟班了，我是看你我之间有血缘关系才让你去的，不然早把这机会给别人了！”

　　我还巴不得呢！卓在君在心里哼唧。做了一个鬼脸，飞也似的逃走了。留下在办公室里抓头挠耳的小舅舅。

　　卓在君深知小舅舅那圆滚滚的身躯是赶不上他的速度的，跑了一段就慢下来，悠闲的迈着步子朝图书馆走去。生活其实很单调，喜好去的娱乐场所就那么几家，其他的就是每天必去的学院、画廊、图书馆。好在他每天还会画点速写调整调整情绪，诵读几遍心经培养培养情操，要不然这日子没发过了。

　　偌大的图书馆里，高高立起的书架放满了许许多多书，井然有序的排列，国外国类的书分为两层，一层是国内的，阳光充沛的一角，摆放许多经典古书，散发着浓浓的书卷味，仿佛要吸引人过去看一般。

　　很可惜卓在君没有被它们吸引，他的目标在二楼——安放桌椅的阅读区。这个点儿，夏木一定泡在图书馆。

　　夏木和卓在君是高中同学，但夏木是各类老师眼中的宝，成绩好到爆表，十足的文艺青年。高考上国家一所能在国际立足的重点大学，还在前不久拿到保送留学的机会，实在令人钦佩，卓在君都欠得哈喇子流一地了。为什么他就不能被保送留学呢，而且还是英国伦敦！他不求去那地儿，只要能去趟法国巴黎艺术之都也成啊！

　　“嗨！木，我没打扰到你吧。”卓在君轻声打招呼。埋头于书间的夏木忽的抬起头来，整个人儿浸透在暖阳里，黑发被染上栗色，黑眸化成琥珀，嘴唇薄弱蝉翼，骨骼清明的手指温柔摩挲亮白的纸页，仿佛从字里行间走出的蹁跹男子，如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那么完美的人呢！还好是他男友，不然他可得把玉皇大帝拖出来咔嚓了结了，谁让他造出这么个妖孽的。

　　“不会。”夏木微微一笑。将书本合上，并挪了位置，坐在里边。邀请卓在君与他并肩而坐。

　　“在阳光下看书可不好。”夏木即使学院的第一学霸又是最帅校草，卓在君真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选择和他在一起。看来，世界上还是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像夏木就是典型的眼睛张偏了，会看上他。

　　“在看什么？”卓在君靠夏木的肩膀坐下，随手翻了翻古木桌上摆着的《福音书》是记载关于救世主耶稣降生的书。

　　“这都是第几遍了？”卓在君自言自语道。

　　夏木却很认真的回答道：“七遍。”随后又习惯性的摸摸卓在君的脑袋：“你有什么心事吗？尽管说吧，我在听着。”

　　六年的相处，夏木对卓在君是了如指掌的。每次无故跑来图书馆找他，定是有什么心事。

　　卓在君也不扭捏，他来就是为了寻求意见的。对于小舅子说的那事儿，他实在拿不准主意。

　　“别去烦恼，遵从内心的选择就可以了。”

　　夏木说话做事总是很圆滑。所以，这回答对于卓在君来说，简直就是废话，和没说一样。

　　或许看出了卓在君的烦恼，夏木笑问：“在君想去吗？”

　　“我也不知道。想去也不想去。”卓在君坐起来伏在桌上，目光涣散的看着远方：“你知道的，我自小很爱艺术，现在有接触艺术家的机会，我很高兴。但是，艺术家嘛多数会有不好的行为，你看那神经质的梵高，极度自我的莫奈，爱画舞女的德加哪个是没毛病的。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认为没有必要去打破它的平静。”

　　“去吧，常识过新事物，才能找到更美好的生活。现在的生活还不是终点，生活里总有一些你不曾发现的美好。这些美好，也许就在你所言的艺术家身上。”

　　闻言，卓在君依旧陷在两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