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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死了?!”——这是顾晓辉的第一反应。

      “……艾滋病?!”——这是徐海洋的第二反应。

      这个令人颇觉意外的消息就像是一颗重磅烟花在众人头顶噼里啪啦地炸开,别说是顾晓辉了,就连省城两位见多识广的前辈都面面相觑地苦笑了一回。白子峥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平静下来就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听过的最完美、最合理、最无懈可击的一种解释。省城案的真凶为什么毫无征兆地终止了作案,这个让专案组困扰多年的问题可以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就是凶手死了。他们之前考虑过不可抗力的因素,但更多集中在诸如“工作调动”、“结婚生子”、“环境变化”这类外因上,涉及到尸体的搬运和藏匿,凶手的体力不会太差,他是个相当冷静、清醒而缜密的人,这是案发初期警方对凶手的判断。

      白子峥认同这个观点,所以曾祺的人设让他感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思路又被池朗带着跑了,洗脑的功力也很强大。池朗对“那个人”的描述已经很全面了,本科入学年份、考上了研究生、再加上籍贯的限制,这些信息足够他们锁定一个相当狭窄的范围,甚至可以精确到某个具体的人。白子峥拿曾祺和池朗口中的凶手形象做了个对比,十分不妙地发现“零八年前后生活中出现重大转折”这点又被池朗给说中了,因为他不知道曾祺的病情具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是否会对身体的机能造成影响,所以对他的嫌疑仍有疑惑,并没有肯定曾祺一定是省城案的真凶。

      曾祺既然死了,那核实的工作就要围绕他生前的轨迹展开。这倒不难,人都没了,大约也不会出现什么变数。资料显示曾祺硕士毕业后就留在了三庆本地工作,并在二零零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和一位名叫“宋明娜”的女士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二人婚后没有子女,后于二零零九年年初离婚,此时距离曾祺检测出HIV抗体阳性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看来离婚的内情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众人简单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围绕曾祺的人际关系分头进行调查。一是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二是与他的同学和同事进行接触,三是尽快找到他的前妻。因为曾祺这个人是通过唐泽礼才引出来的,警方目前没有掌握他的具体资料,三庆又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找人的事情就只能麻烦给了当地警方,涉及到案情之前恐怕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等待中度过。白子峥当然不希望有关曾祺的一切都是他们在白费功夫,心底却又因为那个该死的赌局而倍感纠结,吃完饭后回到宾馆的房间,说不清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宾馆订了三个双人的标间,省城二人组一间,白子峥和顾晓辉一间,徐海洋自己一个人住。今天晚上也没什么需要忙的,顾晓辉暂时放下案子,拉了徐海洋一起去附近的烧烤摊上撸串儿,美其名曰“找找学生时代的感觉”。白子峥没去,头枕了双手在床上躺着,看似是在神游天外,实则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杂乱无章的念头。单亲家庭?学生会?池朗说过的关键词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成功打断了白子峥的思绪。白子峥拿出手机,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池朗的名字,心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随手按了接听,淡淡地“喂”了一声。

      池朗道:“小白?是我。没打扰你吧?”

      白子峥道:“你说呢?”

      池朗道:“那就好,我怕吵你。你们已经休息了?”

      白子峥道:“算是吧,在等消息。”

      池朗道:“怎么样?找到人了?”

      白子峥道:“有个怀疑对象,正在核实。我说你啊,要是想听工作汇报,不如提前去傅队那儿等着,你们还能商量商量。”

      池朗笑道:“你是想听我说别的?这就想我了?”

      白子峥觉得他真是病得不轻,本来想顶他一句,又作罢道:“随便你吧。局里怎么样?”

      池朗道:“挺好的。就是顾晓辉不在,显得冷清了不少。他们两个人呢?”

      白子峥道:“楼下吃烧烤去了。”

      池朗道:“你没去?”

      白子峥道:“晚上吃过了,现在没那么饿。”想了想还是没提曾祺的事情,免得他抓着那个该死的赌约不放。

      池朗倒也自觉,知道他在暗中较劲,便没有主动撩他,就等他回来再输个心服口服。两个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白子峥见时间差不多了,挂断电话。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散发出一种宁静的孤独感,还有太多等待他们去探索的东西。

      不多时徐海洋和顾晓辉从外面回来,三人一起去了隔壁商量后续的安排。讨论过后白子峥给傅云声打了个电话,简要说明了今天的收获。因为曾祺的籍贯落在本省,调查他的家庭情况还是和省城方面配合比较妥当。想到傅云声在场池朗应该不会见缝插针地胡说八道,白子峥顿时安心了不少,至于池朗一个人会得意成什么样子,眼不见心不烦,暂时不去管他。

      三庆警方是在第二天下午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联系上了曾祺的前妻宋明娜。对方以不在三庆为由拒绝了警方调查的要求,但表示可以在电话里进行一些简单的回答,如有必要再考虑和安排见面。宋明娜在和曾祺离婚后就离开了三庆,这是事实,警方不欲勉强,便同意了宋明娜的提议,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拨通了她的电话。

      这次负责询问的是省城二人组之一的崔达,爽朗的老大哥声线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宋明娜目前定居深州,已于三年前再婚,丈夫是工程师,自己是主攻设计的自由职业者,两人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宋明娜坦诚自己不愿让丈夫知道太多和前夫有关的事情,并一再委婉地请求警方尽量不要干扰到她现在的生活。崔达表示了理解和歉意,简单的寒暄过后,便直入主题地说道:“我们想问一问和你前夫曾祺有关的事情。”

      宋明娜道:“我听说了。他……一零年就已经……没了,因病去世,你们清楚吧?”

      崔达道:“是的。所以才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宋明娜道:“嗯……没关系。他得病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吧?”

      崔达道:“我们在疾控中心的携带者名单上发现了他的名字。”

      宋明娜道:“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嗯,得了这个病的。因为对我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就和晴天霹雳一样,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婚是他提出来的,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说他不想害了我,我也很害怕……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找人商量,就只能离婚了。我现在的丈夫不知道我和他离婚是因为这个……这种原因,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保密,可以吗?”

      崔达道:“我们会的。能说说曾祺在你印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宋明娜道:“他……我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我们在两个离得很近的地方打工,后来慢慢就熟悉了,因为下班的时间比较晚,他说路上不安全,每天都先把我送回学校,一直到宿舍楼下,然后他再回去,说这样就放心了。我们两个……不在一个学校,他这样等于是绕远了,我很过意不去,但是又很感动。因为家里的情况吧……我和他的共同语言也比较多。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他妈妈在照顾他。我是姥姥姥爷带大的……没见过我爸,我妈也经常不在家……就很有感触。就这样过了一年吧,我和他在一起了。我觉得他很孝顺,很开朗,比较幽默风趣的那种人,和他在一起很开心。零四年的时候我们领了结婚证,他说想把他妈妈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当时他工作和收入都很稳定,回老家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我就说可以啊,之后他就把阿姨接过来了。”

      从宋明娜回忆过去的语气来看,她对曾祺应该没有太大的恶感。但让白子峥稍感复杂的是,“凶手成长于单亲家庭”这一点似乎也从宋明娜的话里得到了证实。宋明娜继续道:“阿姨是个很善良的人,我担心的婆媳矛盾都没有发生,她就像照顾女儿一样在照顾我。后来到了零八年年中,我换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开始和曾祺考虑要孩子的事情。因为我是做设计工作的,改方案的时候经常昼夜颠倒,身体状况不是很好。阿姨就建议我们去做个体检,调理好身体之后再准备怀孕,也是为了孩子。”

      “但是……我没想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会是这个结果。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想死的心都有。之后我也赶紧去医院检查……化验,等结果的那些天基本就没睡着过,也和他分居了,去公司睡,心里又急又怕,根本不想看见他那张脸。我就奇怪他为什么会感染这个……第一反应是他背着我,偷偷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有了什么关系。可是结婚之后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来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算是躲过一劫吧,因为那段时间我一直在调理,没有跟他……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也很痛苦。但是那段时间我看见他就觉得害怕,也有过很多无意义的争吵……他说我们离婚吧……最后我离开了三庆,很难过,和他断了联系。一零年的时候他一个朋友突然联系上我,说曾祺死了,阿姨现在很伤心,住院了,问我能不能去看看她。我问他阿姨知不知道曾祺得病的事情,他说阿姨好像知道曾祺得了很严重的病,但是不知道是艾滋。他说我们两个离婚后曾祺就带着阿姨回了老家,安顿好阿姨后就离家出走了,但他偶尔还会和这个朋友联系,遗物也是这个朋友帮忙收拾的。”

      崔达道:“后来呢?”

      宋明娜道:“后来……我找他这个朋友要了地址,偷偷去看了阿姨,但是没和她见面,留下了我一年的工资,让这个朋友好好照顾她。一二年的时候阿姨去世了,我和这个朋友一起处理了后事,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其实……”她说到这里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似是被往事压得不堪重负,声音也变得有些苦涩,“我知道曾祺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他脾气很好,有很多朋友,有人求他帮忙他都会很热心地去做。他没做过坏事,人也很好……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怎么回事?他那个朋友说可能是因为输血,但我不记得他输过血。”

      崔达道:“他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宋明娜道:“……我记得是姓唐,应该是比他小几届的学弟。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见过了,当时还不熟悉。曾祺和他的关系很好,还是老乡,所以是他一直在照顾阿姨,比较方便。”

      崔达道:“姓唐?唐泽礼吗?”

      宋明娜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您……是怎么知道的?他这个朋友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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