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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徐海洋一回来就看见池朗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隔壁床的老奶奶则一脸担忧地表示“你还是赶紧劝劝他吧,情绪激动要不得呀”。可池朗就是觉得高兴,忍不住开心,时隔多年倒是有了些恋爱的甜蜜感,白子峥又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人,池朗现在差不多就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的心态,恨不得昭告天下又怕挨揍,一个人在心里憋着又觉得不吐不快,想要发泄大约只剩下笑这一个途径了,所以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

      徐海洋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个“这人正在花痴”的结论,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床头柜上一放,又塞了把一次性勺子给他:“不是头疼吗,喝粥,喝完了好睡。”觉得自己真是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接着一脸嫌弃地在池朗对面坐了,见他还是笑个不停,便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床栏,警告道:“够了吧,你笑个头啊!被人点了笑穴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吧……你把人小白怎么了?”池朗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笑成这样,白子峥主动过来也很难起到这种效果,徐海洋联系了一下可能的前因后果,登时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是知道池朗的扣子是一早就解开的,没准还真以为二人之间进行了什么深入的“交流”。这时池朗也慢慢止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却很得意,十分欠揍地道:“你猜啊。包子什么馅儿的?给我来一个。”

      徐海洋随手扔了个包子给他,心里却是疑窦丛生——总不能是白子峥主动告白了吧?

      徐海洋的猜测有多不靠谱,从他本人的自我否定就能看得出来。而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的白子峥,在回家的路上才体会到这件事里深深的恶意,心神不宁的症状尤其严重,险些闯了个红灯之后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思考人生。从小到大不说是特立独行也能称得上是自立自强,不轻易被他人左右又是他一贯为人所称道的优点,池朗的出现就是为了打破他二十六年来的人生规则,早有预谋又软硬兼施,居心叵测又甜蜜温柔。白子峥向来是高岭之花般的人物,就这么被人半强迫式的亲了,越想越觉得窝火,忍不住握拳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一下,汽车喇叭立刻发出响亮的鸣笛声。

      有交警走过来敲了敲他的窗户,提醒道:“这里不能停车。”

      白子峥说了声抱歉,之后重新踩下了油门,周身的低气压还是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等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白子嵘也在。白老爹心疼儿子,觉得被切了阑尾的小祖宗十分可怜,正好赶上周末,今天刚一下课就把人从学校给接了回来,一进家门就开始忙活着炖排骨和炸虾仁。白子峥能按时下班回家这件事显然出乎了全家人的意料,白母见状连忙道:“小嵘,赶紧去厨房告诉你爸,说你哥回来了,让他再加两个菜。”

      白子嵘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白子峥脱了外套,叫道:“妈。”

      白母好奇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子峥随口撒了个谎:“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

      白子嵘通风报信完毕,端回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焖大虾,一边看一边流口水,完全不像是个动完手术需要休息的样子。切阑尾本来就是个小手术,白子嵘的恢复能力又十分惊人,如今活蹦乱跳与常人无异,回家纯粹是为了偷闲躲懒。白子峥闻着饭菜的香气倒真是有些困了,满打满算睡了不过五个小时,其他人也都半斤八两,傅云声是出于健康考虑才把他们轰了出来。不然今天倒下一个池朗,明天再倒下一个别人,等唐泽礼归案他们干脆找医院借间病房当审讯室得了,老话怎么说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白母知道白子峥这段时间工作忙,由着他打盹,也不去吵他。白子峥昏昏沉沉地坐了半个来小时,忽然觉得眼前跟挡了什么似的,猛一睁眼就看见他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白老爹身穿花围裙,右手拿锅铲,用发际线堪忧的脑门碰了碰大儿子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累成这样?”

      白子峥彻底醒了,抬头的动作附赠了父子二人一个亲切的头槌。白老爹“哎哟”了一声,白子峥也跟着皱了一下眉头:“爸你干吗?”突然冒出一张大脸,没事儿把人吓了一跳。

      白老爹的回答很有气势:“干吗?看你这么没精神还以为是病了呢,你爹这是关心你。累就回屋躺会儿,不累就起来吃饭,今天有虾还有排骨,特别香,不来点儿尝尝?”

      白子峥见白子嵘已经拿了碗筷进来,又看了一眼他爹身上那件蠢出天际的花棉袄围裙,起身的时候随手给解了,弯了弯嘴角道:“吃饭。”

      白老爹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他引以为傲的长子培养成一个爱笑的汉子,思考了二十多年也没想通白子峥这个不苟言笑的性子究竟是随谁。说像他妈吧,不像。他妈是很标准的那种美人儿了,脾气好,识大体,又不记仇。关键时刻还很能独当一面,真要做决定的时候也从不含糊,特有魄力。说像自己吧,更不像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也算是街头一霸,该装斯文从来都是笑里藏刀的,那叫深沉,谁知道老了老了居然在儿子眼里变成了个谐星。只能感慨一切都是基因突变,好在儿子从来让他放心,除了至今仍然迷之空白的终身大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白老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老子二十六岁的时候你小子都会开口说话了,你丫二十六岁的时候我却连个儿媳妇的毛都没见着,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你小子连初恋都是在高中是吧。

      白子峥完全没体会到他爹的“良苦用心”。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和谐,一家人难得能聚在一起吃饭。白老爹热情推荐自己最拿手的糖醋小排,一边还不忘关心大儿子的生活和小儿子的功课。往白子峥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白老爹问出了和白母一样的问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案子破了?”虐童案闹得沸沸扬扬,白子峥也没对父母隐瞒他们在办这个案子,想了想道:“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通缉令也发出去了。”

      白老爹惊讶道:“真的啊?”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又问他道,“那接下来是不是能多歇几天了?”

      白子峥觉得这个时候谈休息还早,毕竟省城案和无名女尸的案子都在那儿压着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池朗的事情说了:“今天有个同事过劳,最后直接送医院去了。傅队说抓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让我们都回家了。”

      白老爹“啊”了一声,说道:“谁啊?这也太拼了吧。”又听白母问道:“你去医院看过人家没有?”

      白子峥自动忽略了那句“谁啊”,想起医院的一幕仍觉得操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去过了。”这时白母叮嘱道,“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白子峥点头应了,又开始听他爹教育弟弟要好好学习。饭后帮忙收拾了碗筷,正打算回屋去躺会儿,白子嵘就神神秘秘地跟了过来,拦着他道:“哥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说着挤进房间,还随手把房间的门给反锁上了。

      白子峥十分莫名,总觉得弟弟的表情里透露着一丝诡异。白子嵘笑嘻嘻地在白子峥的面前站定,语出惊人地问道:“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

      白子峥登时像被铅球撞了一下脑袋,虽然白子嵘压根就没说到点儿上,他和池朗的关系也不能用男女朋友来形容,但白子嵘的一语道破还是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好在他的表情一向要比内心冷静,片刻后道:“我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白子嵘一早就知道他哥铁定不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于是把杀手锏抛了出来:“哥你就别装了,进门的时候就该叫你照照镜子,没看见自己嘴唇都肿了啊。哎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是蚊子咬的,学校蚊子多吧,也没见谁的嘴被咬成这样儿啊。”又撒娇道,“哥你就悄悄跟我说呗,我未来嫂子漂不漂亮?有照片没?我就是想看看嘛,顺便也帮你把把关啊。”

      白子峥下意识想做出那个摸嘴唇动作的时候就知道又被这小子给耍了,再想欲盖弥彰也是悔之晚矣。白子嵘又在旁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就是想知道他哥到底给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嫂子。可惜池朗一个大男人当不了嫂子,也和漂亮完全挨不上边儿。白子峥在清醒之余又有片刻的沉默,暗暗握了握拳。白子嵘直觉他哥的表情有点儿不对,还以为是地下恋情不顺又被自己刚才的话戳了痛处,脑补之后十分惶恐。这时又听白子峥道:“你不要和爸妈说,知道吗?”语气更让人觉得慎得慌了。

      白子嵘忙乖巧地应道:“好好好,不说不说。”

      不当传声筒的弟弟还是好弟弟,然而轰走了白子嵘的白子峥还是觉得非常心累。原本的困意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冲淡,可发现自己不喜欢女人也同样是事实。白子峥突然陷入一阵由内至外的茫然,被池朗吻过的嘴唇变得火辣辣的,略带刺痛的触感却在记忆里逐渐鲜明,不满是针对池朗的自作主张和蓄意算计,吻的感觉并不坏,隐隐带着诱人沉迷的甘甜香气,并不因为来自于同性而让人觉得恶心。

      呵,池朗。

      白子峥闭上眼睛,在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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