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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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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都城一向富庶繁华,临近年关,更是处处都是热闹,到处一片喜庆,一路往桃山行来,皆是车马不断,人来人往。
桃山是锦都城出名的冬游胜地,据说每到梅花盛开时节,都要吸引无数王公大臣,名门小姐来游山,我到锦都三年,倒是一次也没来过,这次来一趟,才晓得传言非虚,这桃山,还真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我在人群中穿梭一阵,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扔下琴心 ,自己一个人往人少僻静的地方走。
也不知不觉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竟被我找到一处清幽的地方,这里只错落的长着几株疏梅,淡然的矗立在一个矮坡后头泠泠的散发着点点梅香,零落的几株梅树之间一条窄窄的水渠穿插而过,也不知源头在哪里,这样处处都是冰雪的天气竟然还缓缓留着,没有结冰。
我眼一亮,觉得就像是山穷水尽后突然又柳暗花明,外面人声鼎沸,这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我心中忍不住欢喜,情不自禁的在几株疏梅间跑来跑去,我跑着跑着忽然忍不住想,这样美的景色,这样好看的梅花,如果白离络也在,如果我和他一起看着就好了。
我这样想着,就忍不住从兜里拿出个鸣镝,往空中一放,我抬头看着空中展开一朵艳丽的烟花,心中盼着白离络可以看到然后找来。
其实这个东西也不是万无一失,比如现在,接近年关,时不时空中会爆开一朵朵烟火,就可能会掩盖了我想要传递的讯号,又比如,我放这个鸣镝的时候,我想要他看到的那个人刚好在睡觉或者什么总之是没看到也没听到,我和琴心先前就因为这些事出过两次问题。最重要的是,其实这个鸣镝一放出去,那么接收讯号的那个人一般只能是这两种的其中之一,要么是决对知道你去了哪里,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发出这个鸣镝。要么是和你极其熟悉知道你会去哪里会在大概什么地方发出这支鸣镝。
我想了想,这两种白离络都不符合,他根本不知道我今日来了桃山游玩,估计我这个鸣镝放也是白放了,我顿时觉得有些失落,觉得这鸣镝问他要得有些多余,好在我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才找他,这样想一想,还真是要听天由命了。
我正有些灰心丧气的打算放弃等他这个念头,忽然空中一阵飒飒声音,我看到远处一个黑衣男子展开着双臂,一路踩着挂满白雪的梅枝,飒飒几下就掠到我跟前,手里兀自举着一把长剑。
他一身束身黑衣,神情冷冽,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直觉的就感到一阵冷,我想起上次掳走我的那个黑衣人,我觉得我应该本能的逃走,但是我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这个人他长得并不难看,又有着飞檐走壁的好武功。我觉得,他一定不是来害我的。
他果然不是来害我的。
他目光警惕的在我身前身后扫了一遍,狐疑的看着我问:姑娘刚才有什么危险?
我不明所以的啊一声,然后想起他可能就是白离络所说的他的人,我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危险,你是白离络派来的吗?
他看着我,我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你会来,刚才我只是想叫白离络也来这里看梅花。
他惊讶的看我一眼,惊讶神色淡去些他浑身冰冷的气息,但只是一闪,我问他: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冷冷的看着我,冷冰冰说道:姑娘下次想见主子问主子要其他的联络方式,这鸣镝以后非危急情况不准再用。
他冷着脸说完就人影一闪消失在我面前,我再一次感慨他神出鬼没的武功,我忽然对他生出强烈的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轻功这样好,武功肯定也出神入化,怎么会被白离络所用。
没见到白离络我有些失落。
我坐在东窗下托着腮看窗外的飞雪,窗外那株很忍得冬的白兰还悠悠的传来清香,我看着看着,像是瞧见白离络一身白衣轻轻站在枝头,淡淡的笑看着我。
我也就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外面一阵簌簌的声音,把我惊醒,我回过神来,心头却莫名一喜,急急跑了出去。
却是一簇积雪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我忍不住有些失望,沮丧的转身要回屋,仪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男子才有的脚步声,我眼一亮,又急忙迎了出去。
孟明垣步履从容的走过来,看到我出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失望透顶,踢了踢脚下的积雪,恶狠狠的朝他嚷道: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又转过来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问:你以为是谁,你在等谁?
我瞪他一眼,不想理会他,转身朝屋子里走。他却似不在意,也不紧不慢的跟着我进了屋子。
我恼道:你跟进来做什么。
他笑:这是我的家,你是我夫人,难道我进我夫人的房里也不准么?
我白他一眼,不再理他,这些日子他都是如此,有时会往落华阁来一趟,不像以前那样处处针对我,会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还会对我笑,有时我实在不晓得他又打什么主意,刺他一两句,他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轻轻应两句将我脾气带过去。
我想他是为了休书的事感激我,但这也不是他一向感激人的做派,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无论他想什么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从前我有些喜欢他,也不曾挖空心思猜测他的想法,现在就更没那个心思了。
我又坐在东窗下发呆,他取下身上的氅衣径自在屋里的架子上挂了,不咸不淡的说道:听她们说你意思是要我亲自教你规矩和学看账目?
我回头火大的朝他嚷道:我哪里来的这个意思!
他一招手示意门口的丫鬟将厚厚的几本账本摆在我台案上,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要紧,反正现在我有空,我便亲自教你看。
说罢他走到我身边,将案上的几本账本一一摊开,看着我道:你看,我们府上最紧要的三大本帐是......
我打断他:孟明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不会住太久了,好端端叫我看这些做什么。
他笑凝着我,慢条斯理的答道:这不是你还在府上吗,你既然是这府里的少夫人,也该尽尽少夫人应尽的责任。
说罢他来拉我的手,放在他翻开的账本上,道:你看,这是我们府上租地的......
我甩开他手,大声道:够了,孟明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要忘记,我已经不是你妻子了!你叫我学这些有什么用。
他神色不改,笑看着我气急败坏摸样,好半天才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你那封休书,我撕了!
我睁大眼睛愣愣的看他。
他笑着续道:怎么办呢,瑟瑟,你还是我妻子,这些你还是要学!
他语气似真似假,神色却十分认真,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愣半晌后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对他怒道:孟明垣,你不要想到哪句是哪句,想怎样说就怎样说,我给你说我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管你撕了还是没撕呢,反正我是下定决心了,这和离我是离定了,以后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你要是再惹我的话,我现在就离开,我才懒得管你父亲这个年过得好不好呢!
他笑容不改,不紧不慢道:父亲好歹对你疼爱有加,你忍得下心?
不等我说话他笑着接道:你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你不是这样没有良心的人,瑟瑟,我知道!
我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却不能否认他的话,只能对他狠狠道:要我陪安国公过年也行,那你别再来惹我。
他又看我半晌,才将桌上的账本啪的都阖上,一招手命人拿了下去,不在意的对我说道:你不想学,且先搁着吧。
我气呼呼的哼一声。
他笑一下,目光一抬看一眼我案头摆着的棋盘,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取了过来,摆在案上。他
抬头对我道:那我陪你下下棋。
我不领情:不需要!
他淡淡一笑,伸手来拉我坐:瑟瑟,你坐下来,我们不能每次见面都针锋相对,你要试试和我心平气和相处。
我狐疑的看他:孟明垣,你没有吃错药吧,还是上次你中那一箭人被射傻了,我觉得怎么最近你这样奇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看我一眼,然后低头布棋:不过下一盘棋,寻常夫妻都会做的事,你这样胡思乱想做什么?我刚想说我们不是寻常夫妻,他轻轻拉一下我,对我笑道:乖,坐下来。
我一怔,就被他拉着坐下,他将玉盘里的白子递给我,满意道:这才对,我们也不是非要吵吵闹闹的不是!
我有些恍惚,他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似有似无的说道:上次我中箭,是你救了我,我还没有对你说谢谢。
我讶然看他,他又不说什么了,等了片刻,催着我落子。
我心思恍惚的陪他下完一盘又一盘棋,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他也抬头对我微笑,这样情景,和我以前预想的我和他相处的情景很相像,那时我满心柔情嫁来给他,就是想着要把我所有的好都给他,把最好看的笑脸也给他,我想着我对他笑时他也会面带微笑,温柔看我。这一刻,似乎我一开始的预想都实现了,我想要喜欢的这个男子,他这样看着我,像是柔情万分--------可我,却是再也不会对他生出任何企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