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平陵府 ...

  •   离开委羽村后,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去往何方。
      如今已是九月,天气渐渐转凉,不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岭,必要找个能在一两个月就能抵达的人烟之地。
      奈何我在委羽村不太知世事,委羽村也找不出个地图给我研究,所以我只得对小黑说:“看你不像是一般平民该是见多识广,你觉得哪里好玩?你说说看,我可以勉勉强强当个参考。”
      小黑的眼睛闪了几闪,半响问道:“你出山可有什么要寻的人?”
      我摇头。
      他便又问:“那可是有什么要报的仇?”
      我接着摇头。
      他皱眉:“那你为何出山?”
      起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执意要为我出山找个理由,但转念一想,这年头出山的人一般都该有个家仇国恨雄心壮志什么的,可我什么也没有就要出山,这明摆着是在说我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但是如果我直说其实果真是如此,但未免显得我太肤浅,于是我沉吟了片刻,故作高深道:“自是为了出山才出山。”
      接着小黑仰天长叹。
      我不知他为何这般,只是觉得不该上前打扰,于是我也仰头叹了一叹。
      我虽未见太阳东升,但我看到了它的西落。
      我忽想起那夕阳下的牡丹,那是我遥远的故乡,啊!
      小黑自仰头长叹以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我想他大概是在思考,我不忍打扰到他,就安静地坐在地上研究太阳运动。
      终于,太阳彻底落山了。
      我问:“天色已晚,你可想出了什么?”
      他答:“没有。”
      我于是再次仰天长叹,接着说:“那也没关系,我们先吃饭,吃饱再想。”
      他答:“好。”
      我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那你倒是做呀!”
      小黑终于低下了他仰了几个时辰的头,诧异地看着我:“我做?”
      我诧异于他的诧异:“不然呢?我又不会做。”
      小黑笑道:“原来你找我是想找个火夫。”
      我摇头道:“你太谦虚了,我其实当你是全职管家的。”
      小黑挑眉道:“这可有家给我管?”
      我笑得纯良:“自是天为被,地为毯,有你有我便可处处为家。”
      小黑满脸黑线的看着我,起身叹了口气:“原来竟是上了贼船。”
      他离开不久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只野兔子。
      “呀!”我心情大好,从他手里接过小兔子,“这是你捉来给我解闷的吗?”
      小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看你这表情,”我抱紧兔子,不舍道,“难不成不是给我的?你想自己玩?”
      小黑的嘴角又抽搐了两下。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中风了!”
      小黑一把夺走我手中的兔子吼道:“这兔子是拿来吃的!不是拿来玩的!”
      我本不愿,抱着兔子跑出老远与他对峙,觉得这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原是这么个残忍之徒。怎奈肚子实在不争气,没坚持一会儿就拼了命的打鼓,就连离我还尚有距离的小黑也听到了。
      我在饿肚子与玩兔子之间兀自挣扎着,小黑一脸阴笑地坐在火堆边冷眼旁观,银色的月光下,他半张脸上的银箔显得愈发清冷,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最后我终于向饿势力点了头,默默地走过去将兔子给了他。
      但我万万没想到处理兔子是那样一个血腥的画面,就像我万万没想到原来如此优秀的我竟然会晕血一样,于是时光永久地停留在了那个瞬间,那是我二十一年一来最不堪回首的时刻,当一个玄衣大侠执剑潇洒地在空中一划出一个漂亮的弧时,我光荣的仰身倒下。
      “没想到你竟还有这么个富贵病。”
      我其实还没睁开眼,就是动了几下眼皮子,这人眼神那么好干什么?!
      我悠悠坐起来,斜着眼看向他,正想着怎么挖苦回去,一条兔子腿就出现在了眼前。
      刚才杀兔子放血的画面一下子闪过脑海,一个踉跄又向后仰去,胸腔里一阵上翻,半天也吐不出个什么。
      小黑把兔子腿放到一边,向我伸出手,叹气道:“先起来吧,幸亏还有乡亲们给的一些个饼什么的,兔子腿吃不下就算了,先垫一下吧,明儿我再看看有没有野果子什么的。”
      我乖乖点了点头,把手放到小黑的手里。
      “怎么这么烫?”小黑说着一只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竟是发烧了。”
      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堂堂七尺男儿,晕血就已经很丢脸了,出来的第一天就发起病来。奈何我自幼体弱,对此也着实力不从心。
      只能讷讷道:“那个,我睡一觉就行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赶快躺好闭起眼睛装尸体,生怕他再挖苦我几句。
      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得就是我。
      我自是知道自己很弱,但我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弱。
      我实在没想到我能一烧就烧得脑子糊涂了,当然我更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一糊涂就钻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而最最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第二天竟然又清醒了!
      这样一个凶残的现实就以如此赤果果的方式展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情何以堪。
      “我一时糊涂,对公子多有冒犯,望请原谅。”
      我抱拳作揖,诚恳道歉。
      小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薄唇微启,半响才道:“看哀公子也是个烈性男子,不如就此自行了断了吧。”
      我憋得满脸通红,只觉得简直没法做人了,于是扑哧扑哧地喘了两口大气,然后扑通一声,再次倒了下去。
      这一倒简直不得了,一直迷迷糊糊再也没清醒过,恍惚间知道小黑先是背着我赶路,后来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匹马,后来我们又露宿了一夜,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正躺在一张床上。
      我见识短浅,也不知这入鼻的香气是哪种木香。只见镂空雕花甚是精细繁杂,床幔装饰也是非一般地富贵华丽,可见我是到了个了不得的地方。
      “哀小公子醒了。”
      我还未回到现实,红袖就拂过我的面颊,顿时鼻尖又是一阵花香,我仰起脸,顿时清醒。
      呀!这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姑娘!
      但我望着把手放置我额头的姑娘,还是摆出了我那少有的修养,我说:“姑娘,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多不好。”
      姑娘脸一红,把手拿下,对我行了个礼,道:“我是平陵府婢女喜儿,方才无意冒犯公子,只是想看看公子的烧是否全退了。”
      这喜儿着实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姑娘就算没有正当理由对我动手动脚都是应该被原谅的。
      于是我笑得一脸纯良:“自是无妨,无妨。”
      之后喜儿又对我左看右看,我也配合着向喜儿东问西问。
      “我在门外听了许久,还真是忍无可忍,私以为你至少也该问问我这同伴的去向吧。”
      正当我打算好好与喜儿说道说道时,一位风流倜傥的紫衣公子走了进来。
      我眨了几下眼睛,迷茫道:“你是谁?”
      喜儿:“……”
      紫衣公子:“……”
      我忽然觉得这公子看起来还很面熟,试探性地问道:“小黑?”
      姑娘:“……”
      紫衣公子:“……”
      我大喜,翻开锦被几步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还真是你!我就说你哪里去了!”
      小黑嘴角抽搐了两下。
      喜儿笑了一声,道:“当日哀大公子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哀小公子带到府里来的,这几日哀大公子一直守着小公子你,人看着都似瘦了几圈!”
      我于是仔细端详了几眼小黑,觉得也没瘦了呀,于是我说:“你怎么不穿黑衣裳啦?”
      小黑嘴角又抽搐了两下。他凉凉道:“我为什么非得穿黑衣裳。”
      “你看,”我十分委屈的抱怨道,“你既然叫小黑,却不穿黑衣裳了!你怎么能怪我认不出你!”
      小黑的嘴角抽搐的幅度一下子变大,他似是咬牙切齿道:“难不成我还不如那一件衣裳?你连衣裳都记得清楚却独认不出我?”
      我冤啊!
      我大喊:“你拿银箔盖了整整半张脸,我倒是想记住你的脸,我……”忽感不太对,我将小黑拉至一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哀……大公子?”
      小黑嘿嘿一笑:“你是哀小公子,我是你哥哥,自然就是哀大公子了。”
      我气急:“你怎知你就比我大?!凭什么你是哥哥?!”
      于是我们将喜儿友好的请了出去,关起门开始列序齿。
      他说他生于文王三年腊月初八卯时一刻。
      而我生于文王三年腊月初八戌时三刻。
      恰恰晚了他一个白日。
      “看,还是你是弟弟。”
      平陵府的主人平陵君乃是卫国候唯一的的弟弟,女儿还被封为卫国的敬文公主,可见地位之高。我这才想起,虽然委羽山曾是息国的领土,但自卫庄公十年的括苍之战卫国吞并息国后,委羽山就是卫国的国土了,如此算来,我就该算是卫国的子民了。
      据小黑说,当日他来拜谒平陵君,一说出我哀稚的大名,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还被奉为了座上宾。
      现在正值我卫国与齐国交战之际,死伤遍野,四处离殇。
      不得不说能在这种时候找到一个安稳的养病之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真正见到平陵侯时已是六日之后。
      听闻当年老卫国侯临死时,曾对着平陵侯叹息道:“只怪尔错生为次子!”可见老卫国候心中真正该继承他衣钵的人应是这次子的,只可惜祖宗留下的规矩太过沉重,听闻平陵侯待人一向和善,对上也是不敢恃宠而骄,再看看当今卫国候,心狠手辣,民怨载道,俨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总有不怕死的人会背地里嚼一下舌根子,说:“要是当年继位的是......”,就会立马被有心人拦住,只能默默使个眼色,再叹一句:“命矣!命矣!”
      要问我一个常年住在深山里的村夫怎能听过这等传说?这不废话嘛!我乃卫国子民也!
      八卦这种东西向来是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文化,何况还是皇室秘辛。
      平陵侯三十有几,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带着天生贵胄的气派,却给人温和尔雅的感觉。
      “听闻哀公子是一字千金,如此才气,果然只配上如此天下无双之貌!”
      那日平陵君一开口就将我夸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后来他说什么我都没怎么听清。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待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
      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虽然我自小就觉得自己是内外兼修,不该是世俗凡人,奈何却一直无人当面这么夸过我,人生总会有个第一次,而第一次总是该不正常些的。
      他说:“哀公子盛名远播,连我主上也是知晓的。”
      我傻呵呵地笑着,说:“是吗?哈哈......”
      他说:“听说哀公子给人写书约法三章,可是说只要符合了这三条便可以达成交易?”
      我还是傻呵呵地接着乐:“是啊,是啊......”
      于是他说:“那哀公子准备准备吧,三日后我家主上要见你,想与你做交易。”
      我依然傻笑,说:“好啊,好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平陵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