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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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阴冷。
卫庄感觉自己被寒冰紧紧包裹着，要窒息一般的黑暗淹没了一切。
“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呢？”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卫庄努力的想要捕抓它，神智却依旧恍惚着。
那个人，已经死了啊……就躺在自己怀里……不，她没死，可是……她不愿意见到自己……
“呐，我原谅你了，快放过可怜的自己吧。”那个声音在卫庄意识里徘徊着。
冰冷的手心渐渐传来一股热源，黑暗渐渐散去，眼前依稀呈现柳暗花明的鬼谷，在那束辉煌
的朝阳照耀下，一名白衣少女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卫师哥。”
意识回归身体，卫庄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环境令他下意识的寻找鲨齿，手却碰到了另一只手。微微一惊，卫庄转头看去，一名白衣少女倚着自己睡得正香，似乎是被卫庄的动作惊扰，她嘟囔了一句，却没有醒来，只是又下意识的在卫庄身上蹭了蹭，像极了那撒娇的小猫，小巧的手掌贴在自己手心，传达着热度。
卫庄怔怔的看着，空闲的左手抬起，轻轻的触碰着少女的脸颊，动作极轻，似乎只要稍稍重一点就会让这个人消失。
指尖柔润的触感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做梦，那个人，真的来找自己了！
卫庄静静地看着木子晶，几次想要开口却怕惊醒少女，最终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终于，又见到你了……”
少女指尖微动，卫庄屏住呼吸，只见她睫毛上下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双浅茶色的眼眸将自己可笑的表情清楚的映了出来。是害怕么？原来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卫庄这么想着，身子却僵住了。
木子晶睁开眼睛，卫庄放大的俊脸便呈现在眼前，“卫师哥，你醒了。”木子晶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卫庄的脉象:“诶，已经好多了，看来这个药不错嘛。就是药效好像猛了一点啊。”说着站起身，流了好多汗啊，打点水擦一下吧。
卫庄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暴厉藏了起来。
木子晶没有发现，转身要离开，却被卫庄一把抓住，力气大的好似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中，卫庄咬牙忍住噬血的欲望，她要走！她又要离开自己！
听到木子晶发出一声痛呼，卫庄微微松开了一些，隐忍着暴厉，低低地说:“你要走了么？”
木子晶有些好笑的看着卫庄，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要离开么？
“卫师哥，我……”还没等木子晶说完，卫庄将她拽到自己怀中，埋头在木子晶的项间，沙哑而狠戾的低喊着:“别离开我！”就像一只绝望的囚兽，发出最后的嘶吼声:“如果这是个梦，我宁愿自己一辈子不会醒！”
卫庄低喃的声音回响在木子晶耳边，她可以清楚的感知他的吐息，木子晶脸开始发热，她轻轻拍了拍卫庄:“卫师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别这样对我……这些年，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天都在后悔，无时无刻不再想……”卫庄语无伦次的说着。
“想什么？”木子晶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显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不知道……”卫庄苦笑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有太多的事情想下去……永无止境的想……想着在鬼谷的事情，想着跟你练武的时候，想着，你死在我怀里的样子……”
木子晶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卫师哥，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怪过你……”
“别离开我……”卫庄又重复了一遍，全无强硬霸道的气势，奄奄一息的喘息宛如病入膏肓一般，木子晶只感觉有水珠滴在了自己的项间，是下雨了么？微微仰头，却发现是晴空万里，那是……
木子晶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探向卫庄的眼角，从手指传来的湿润感告诉自己，自己没有看错。
卫庄身子再次僵住，木子晶声音有些诧异:“卫师哥……你……哭了么……”
卫庄绷起脸:“没有，你看错了。”
木子晶眨巴眨巴眼睛:“可是……”
“我都说了你看错了！”卫庄轻咳一声，恢复往日气势。
木子晶不依不饶:“可……唔……”木子晶睁大了眼睛，卫庄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够，够了啊！”木子晶挣开卫庄，背对着他捂着脸，卫庄挑了挑眉:“味道不错。”
“你！”木子晶气急。
卫庄伸手拉下木子晶的手:“挡也没用。”
木子晶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
卫庄皱起眉:“你的武功……”她的内力竟然几乎全无，木子晶轻哼一声:“暂时没了而已。”又白了一眼卫庄:“就会欺负我。”
“哦？”卫庄挑眉，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知道么？女人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就是想让男人欺负的更狠一点。”越靠越近，最后几个字是贴着木子晶耳朵说的。
木子晶睁大眼睛一脸惊恐的后退几步:“别过来。”她确实是被卫庄的话吓到了。
卫庄嘴角一勾，笑道:“逗你的，走吧。”
一天后。
赤练看着白凤:“还是没有找到吗？”
白凤淡淡的说:“他曾经在这里停留过。但是很快又离开了。”
赤练挑眉:“真的吗？”
白凤嗤笑:“你不相信的话，又何必再问？”
赤练眉头皱起:“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开，而不是跟我们汇合？”
白凤双手环肩:“我认为，他是发现了谍翅鸟之后选择离开的。”
赤练更为疑惑:“看到谍翅鸟之后？他看到谍翅鸟后，不是更知道我们就在附近？”
白凤欲言又止:“或许……”
赤练看向白凤:“或许什么？”
白凤轻笑:“我还是不说比较好。”
赤练咬了咬唇:“你说。”
白凤有些可怜的看着赤练:“他在这里停留的时候，并非一个人，还有第二个人。”心里叹道:最终，你还是决定来找他了啊……
赤练有些吃惊:“第二个人？”
白凤闭上眼睛:“他曾经与那个人在这里会面。然后，发现了谍翅鸟，离开了。”
赤练咬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凤睁开眼睛，淡淡的说:“我想，或许他并不希望我们这么快找到他。”
赤练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停了一会，扔给白凤一个小瓶子:“这是今天的解药。继续找吧，你还在等什么？”
白凤冷冷的看了赤练一眼，离开。
赤练倚着大树，闭上眼睛。
卫庄大人……你在哪里……
思绪回到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韩国的公主。那时候，她还不叫赤练，她叫，红莲。
有宫婢在后面追着说到:“公主，不可以！公主，公主，快回来！”
红莲回头斥道:“放肆！再敢跟过来一步，就把你们统统杀头！”
宫婢不敢再追。
红莲看着前面的白发少年喊到:“喂！”
红莲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卫庄看了看天空:“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这个人。”
她遇见了那个白发少年，那个少年，使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红莲轻叹:“上天或许要我等待来世。”
卫庄却说:“我不相信来世。”
他又回来了……
她遇见了那个白发少年，那个少年，使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卫庄递给她一把剑，淡淡的说:“这把剑叫做赤练，女孩子用这个就好啦，像跳舞一样，我有一个朋友就用的很不错。可惜，她有一次用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划破了，被我笑了一番之后就不肯再用了”
红莲心里一抽，他提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红莲看着手中的赤练剑:“赤练……庄，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卫庄耸了耸肩:“也许是最后一件。”
红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卫庄挑眉:“当然是女的。”
红莲忍不住问道:“她……”
卫庄却知道她想问什么:“很漂亮。”
红莲有些失神，赤练剑划伤了自己，一声痛呼:“啊……”
卫庄看着红莲说:“小心点，用它很容易伤到自己。”
他与她比剑。
卫庄手中握着树枝，挑眉:“这次，你要认真一点。”
红莲轻哼:“放心，每一次都是！”
如果当时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比剑的话，我一定会更加认真一万倍的！
卫庄不屑的说道:“虽然你练得辛苦，可惜，你的师傅实在是误人子弟。”
红莲横眉，娇叱道:“不许你说我师父的坏话！师父是除了父王对我最好的人！”
他要走了……
红莲看着卫庄:“什么决斗这么重要，是和什么人决斗？”
卫庄看了看天空:“我们两个谁胜，谁就能成为那个注定要左右天下棋局的人。这是我和他的命运，也是天下的命运。同时，也是决定拥有她的人。”
她……又是她……只有提到她，他才会有别的情绪。
红莲心里一痛，连忙问道:“你会回来看我吗？”
卫庄眯了眯眼:“也许不会。”
这一刻，我过了很久才明白，他的眼仿佛永远都是在望着天空，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我永远也找不到自己……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她，只要一提到她，他就会眼神柔和的人，那个她，到底是谁？！
卫庄临走前告诉红莲:“以你的资质，再过一年就可以打倒你师父。”
“那，她呢？我会打败她么？”红莲忍不住问道。
卫庄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一年后我打败了自己的师父，我以为，只要做到庄告诉我的每一件事，就能再见到他，我这么以为着……一出手就尽了全力，不留余地……师父死了，但是他没有回来。
雪一直下，淅淅簌簌地落在世间的每一处，和我心里最冷的地方。
我在以前一直见面的地方呆了三天，三天后，我忘了他。
我以为，我忘了他。
三年后，我出嫁了。
夫君是大将军姬无夜，姬无夜是韩国战功最显赫的将军，韩国所有的权力都握在他一人手上，至于我的父王只不过是个傀儡。大将军的任何要求父王从来不会说不，大将军这次想父王索取的，就是我——又一件赏赐。出嫁那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杀了姬无夜！因为那一天，我看见了一个人。
庄，他回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个她。
刺杀失败了，就在临死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心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三年前，我以为已经忘记的一个名字……
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画面，每次醒来，却发现只是梦……当他忽然回来，突然无比真实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觉得，这场梦，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
庄回来了，他杀了姬无夜，做了韩国的大将军。
红莲看着卫庄:“庄……大人，难得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卫庄看了看天空:“我从出生之日起就在这座冷宫里了，忘不了的。”
红莲忍不住说道:“这是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卫庄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那边的一颗断树。
红莲看了看断树:“昨夜的风雨好大，连这树都……”
卫庄淡淡的说:“树是我斩断的。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我会命人拆了它。”
庄把宫殿烧了……韩国，葬身在火海之中……
卫庄看着火海中的宫殿，淡淡的说:“这个肮脏的韩国，我们的韩国，从今天起就不存在了。”
红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应该恨他，可却恨不起来:“你……杀死了我的父王……”
卫庄淡淡的说:“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种结局。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从今以后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韩国，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韩国，第二个选择……”
红莲打断卫庄的话:“我选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我会努力活到你说的那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除非是你先杀了我。”
卫庄挑眉:“你不想知道第二种选择吗？”
红莲咬唇:“我已经做了选择。事实上，我有另外一个问题。”
卫庄看了看红莲:“说。”
红莲下定决心:“你选择在我出嫁的那天回来，是为了让我下定决心杀死姬无夜，还是因为我这样做会使他分心，而你可以有机会杀死他？”
卫庄挑眉:“你是这么想的？”
红莲咬唇:“如果你不想见我，我肯定见不到你。所以，那天出嫁的路上，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
卫庄淡淡的说:“你嫁给姬无夜，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红莲直直的看着卫庄:“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而回来？”
卫庄转身:“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去问为什么选择？”
红莲有些激动:“庄！”
那一刻，我狂喜地以为他是为我而来……
那个她，始终没有再出现。
我见过了那个她……
那一次，她来到韩国宫殿，来找庄。
她真的很美，庄在她面前很温柔，我躲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练剑，他们两个人依偎着说话，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庄幸福的样子，我嫉妒的发狂。
我决定，毒死她。
我亲眼看见她喝了我放了毒药的酒，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为什么？
三天之后，庄送她离开，三年后，庄回来，身边没有那个她，庄好像变了一个人，整日里只知道喝酒，性情也越来越冷，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国……灭亡了……
加入流沙以后，我换了一个名字，赤练。
我听说，她，死了。
梦醒了。
赤练睁开眼睛，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一滴泪水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