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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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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飘零的女子,平凡,如一叶孤秋。
她有长长的发,从不刻意修饰。或随意披在肩后,或随意挽起,她的生活充满随意,许多开心或不开心,许多不敢撒的野,许多不便肆的虐……都好不扭捏的揉进她的画里。
所以他说,她的画有着狂野和柔情,抒着霸道和恬静。
她微笑,因画的心思,
被他轻语道破。
她的唯一家当是那满腹的少女心思,和一个旅行包。
里面是她的画。
画里全是他……
他的家世,权倾一方。
他想许她承诺,她秀眉低敛,目凝于画。
他沉默,他知道,她比自己更清楚,除了做红颜知己,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既如此,沉默比伤害好太多。
就这般,想像着。
每每看她专注作画。
怎奈,家世那般显赫,却连这点小儿女心思都容不下。
“苏楚华……”
她搁笔,轻念他的名字。
“……”
他望着她,眼含一抹飞扬的丹青水色。
近在咫尺,疏离的味道却压抑了呼吸,静的只听见两人的心跳。
“当作从未见过,忘了彼此,可好?”
他突然轻描淡写的说着,握她的笔,自她的水墨间轻佻随意的一笔。
画中的人,便活起来了。
那个人,像他,却不是他,画中人眉眼太柔和,神情太慵懒。
她轻吁口气,黛目中的雾色升华,仿佛从未有过的氤氲。
苏楚华转身:“丫头,你的笔,已因我不再潇洒。”
她怔住……
一个人的心若有了牵绊,思还如何施展?
“好,我们不再见。”她淡淡的答。
她的不做纠缠,他始料未及。
苏楚华自嘲的笑,堂堂苏家大少,到底是她爱上自己,还是自己爱上了她?
世间竟有这般女子,对待感情,竟比自己还放的下。
之后,
他果真再未见过她。
她栖身的地方,她不在。
她惯去的地方,她不在。
她与他初见的地方,她不在。
有他流连的地方,她不在。
……
他能想到的地方,她皆不在……
他笑,
她喜简不喜繁,既答应了不再见,岂会让自己找得到她。
苏府,
静的一如往昔。
苏楚华更静,没有人敢去打扰苏大少的安静。
苏父手抵额中,问:“少爷整日都在书房?”
下人颔首,点头:“是”。
“可曾用饭?”
下人无声摇头,头,压得比刚才更低。
“荒唐!”苏父的怒意表露无疑。他起身,出门,直奔苏楚华的书房。
苏楚华的书房依旧安静。
他想不通,
身边多少莺莺燕燕,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们中间,
不乏才华,
不乏美貌,
不乏琴棋书画……
为何,
独放不下她,
他甚至,从未关心过她的名字。
天下之大,一句当作从未相见的玩笑话,她们便真的咫尺天涯。
若知她这般在意,
若知自己这般在意,
便是父命难违,于他,又何在话下。
然而她一个弱女子,怎逃得出他父亲的天下。
她被反缚了双手,像麻袋一样被扔在苏老爷子面前。
老者望着她的挣扎,只是笑。
索性,她不再挣扎。定定的望向他,挑战他的孤傲。
“我们不认识,”她开口,声音有些哑。
“是,也不尽是。”苏老爷子接过一袋烟,神情索然。
“您的话,我听不懂。”她又一次望向他,眼中是他未见过的,漠然,似乎是在同一个问路的人说话。
“怕死吗?”苏老吐出一抹烟圈,话意直白的冰冷可怕。
“……”她不再看他,隐已猜到,苏家依然容不下她。
苏老玩味的看他,果然有些不同的。
只是,当年强。暴未成,她母亲的尸骨,为掩人耳目尚且埋在苏家的废弃院落。
如今她的女儿欲想勾引他的儿子,
他岂容的下!
苏楚华决定找到她,无论多大代价!
七天,音信仍无半点……
苏楚华不再淡定!眼神中透着煞,他撞开他父亲的房门……
“她在哪!”
苏老未抬眼看他,只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话:“怎么?舍得离开书房来看你爹?”
“我问你,她在哪!”苏楚华问的直接生硬冷漠。
“混蛋!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少在我跟前卖关子,我苏楚华找不到的人,只有一个人有这个实力藏得住!就是你!”他说着推掉苏老的茶。
“这般沉不住气,不配做我苏鼎荣的儿子!”苏老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儿子的脾气,他用审视的眼光看向苏楚华,“你曾经答应过我不再见她!你食言了,这就是代价……”
苏鼎荣漠然的,有些可怕。
如果说苏楚华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狂烈不羁,苏鼎荣则是天生烈性的金钱豹,有着嗜血的残忍和狠决的天性!
苏楚华的眼因愤怒而赤红:“放了她!听到没有?”
苏鼎荣不怒反笑:“跟你老子我斗,想试试吗……”
“你-敢--!”苏楚华只自唇边挤出两个字,便甩门头也不回的出了苏家。
她的发已乱,心已乱。
任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潮湿屋子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她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希望不至于真的死在这里,她并不怕死,只是怕真的就这样死的莫名其妙。她并未期盼苏楚华会真的来救她,苏楚华偏偏来了……
她不知道面对他做何表情,该哭?还是该笑?
苏楚华看着发愣的她,一脸的不悦:“你不走是真的打算死在这?”
她嘲弄的勾了勾唇角,算是笑。
“我是怎么被还在这里的,你比我更清楚。”
“不打算出去就留在这,我不勉强!”他又摆出那张玩味不羁的任性的脸。
她直直的看进他眼里,直到他侧开目光。
她转身向外走,经至门口踉跄中扶住门板,她没有回头看苏楚华,自然也未看见苏楚华伸在空气中欲搀扶的手……
一路出了暗房,没有人拦阻,也没有人那么无知自认拦得住苏楚华。
苏府,实在太大!院落大,实力大,势力更大!大到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蝼蚁。
苏楚华站在苏老面前,狂烈与狠绝的对立。
苏鼎荣无视他的狂烈不羁,冷声低语打趣道:“游历花丛,腻了?”
苏楚华勾了勾唇角,冷冷的语气:“放过她!”
苏鼎荣径自哈哈大笑,眼神中闪过与笑极不相称的狠虐,笑罢,他望向苏楚华,漫不经心的声线:“你的手段都是打我这学的,想跟我斗,尚且嫩了点……”
苏楚华亦笑:“是么?豹子也有老得动不了的一天。”
苏鼎荣毫不意外的抬头,与苏楚华冷冷的眸光交涉一处,之后两人皆大笑!
门外的家丁对视了一眼,便听得屋内杯盏碎裂的声音,皆谨慎自保的低下头。
“你父亲不会放过我,”她淡淡的说,语言淡的像是要蒸发掉,神情像一幅画。
苏楚华笑:“是么?那要看我是不是愿意!”
“你会因为我与你父亲做对?”她有些许不解。
“世界上的事,只要我苏楚华愿意,没有可以不可以!”
“你……不可理喻。”
苏楚华笑,又是那般她熟悉的玩味疏离:“知道我危险,还敢靠近,你岂非更加不可理喻?”
她低下头将他给的肯定掩于浓浓的睫影下,她总是对不上他的心,听不懂他的话是真是假。
与她的对手戏败的总是她。
“你并简单!”苏楚华突然开口:“你面对死并未表现出一个女人该有的惧怕,说,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抬头,重又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怎么,不愿意说?算了,我对这并不感兴趣。”他带着索然无味转身离开,再一次留给她一片空白。
在这里,她是安全的,他相信苏楚华。而今,也许只有苏楚华可以让她有理由说服自己相信。
目的?她的泪夺眶而出。
她渺小的如一叶孤尘,有谁会在意她的目的?
她默默的流泪,睫毛与盈光呼应,如月与星的清冷皎洁。
“苏楚华,我爱你,但不能爱。我想亲手杀了你爹,却又杀不了,你问我目的?我的目的……”她的自言自语被泪阻断,却倔强的抹干。
苏楚华离开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夜幕下,那门外的世界便更像一张嘴,一张饥饿的嘴,等待吞噬,等待嘲讽。她漠然起身走直至门外,待要关门,却对上一双比也更冷更黯的眼睛。
苏楚华的眼睛……
她以生命跳动的频率向屋里退!
苏楚华逼视着他,步步紧逼!
他原本没有走,原本在迟疑间打算逗留,却无意间听得清楚她隐忍压抑的自语。
“这便是你接近我的目的!”苏楚华眼中迸发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嗜血的煞气,她只感觉心已堵塞,血亦滞流,呼吸也急促到另她无法控制。她想努力调整在他面前镇定,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掐紧咽喉!
她挣扎,流泪,苏楚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模糊,涣散……
也许她要死了,死了便不必纠结,不必痛苦,不必再与刻骨的恨与痛彻的爱中辗转,一切便都升华,蒸发,如她的生命般不复存在。
就在她的意识慢慢模糊,痛苦渐渐抽离,苏楚华却出她意料之外松开了手。
她踉跄着大口攫取,泪却漫布:“为什么松手?……为什么不掐死我……我像寄生草一样靠着仇恨活着,这种日子不是……我想要。”
苏楚华眸光中煞气渐敛,换作杀神般的孤漠清冷,对上她楚楚的目光,无半分涟漪。只有发白的指节出卖了他的压抑隐忍。
苏楚华本不会压抑,于他而言,隐忍从来与他无关,从来……
她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却久久未动。
良久,苏楚华低哑的开口:“你跟苏鼎荣有何深仇大恨?”
她用左手控制右手的颤抖,艰难地开口:“我娘……死在苏家……”
“啪-”的一巴掌毫无温度的甩在她脸上,苏楚华精琢的脸因皓齿咬合而扭曲!那煞气重又覆在他周身,他将她于伏地的姿势狠命拉起,狠狠地问:“你娘的身价怕是还不劳苏鼎荣亲自动手,莫不是贪恋富贵以至人财两空!”
他冷冷的讽刺溢于言表,是她所不能忍受的讽刺!
她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亦冷笑:“苏楚华,在你们苏家人眼中,你们的觊觎都是理所应得,而我们平民百姓的反抗拒绝便都是罪无可恕当诛九族!我从很小便没有家,颠沛流离中长大,我处心积虑的活下来,因为我恨,恨你们苏家!”
最后的言语由悲怆变作嘶吼,苏楚华钉立原地,别过脸试图降低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他攥紧拳头,攥紧想要打向她的拳头。
她缓缓的转开灼灼的目光,自言自艾:“偏偏……遇到你!”声音如梦呓自语,却无声的震撼了苏楚华……
他不留余地的转身,重重的摔上门。
她下意识的跟出门,看他决然的背影与夜色融于一处,丢了灵魂一般踱步回屋,扫落几上杯盏,伏案嚎啕大哭……
她原本安静的像一株竹,如今,却因仇恨的撕裂如拉满崩溃的弩,泻去了生命的力度……
苏楚华要找的人,总是有很多方式可以找到。
苏楚华要弄清楚的事,再多的遮掩亦是多余。
这点苏鼎荣一点都不意外,也从不怀疑。
意外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对她娘的死因如此笃定,并且意外的被苏楚华获知。
大上海只有一个苏家,只有一个苏鼎荣,而敢与之抗衡并有资格与之抗衡的便只有他的儿子---苏楚华!
可能是宿命,苏鼎荣家大业大却只苏楚华这一独子,苏老重伤之后虽妻妾无数却再无法传宗接代。
苏鼎荣并非慈父。
他如虎豹般的怂恿历练使得苏楚华幼时便掌握了多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求生本能与对安危的本能辩知,恩威并存的环境之下以求自保的本能使他努力的挣脱,证明,冷虐,放纵……
苏楚华总是试图想将自己童年时失去的用肆虐的方式加倍补偿回来,又似乎喜欢并习惯了这个杀戮多于和平的年月。
太多人怕他,因他冷酷,肃杀,不容余地的恣意妄为。
很少有人看得到他植入骨髓的孤独,对怜悯与包容他迫切渴望却又不屑一顾。
唯独她,独自面对他的时候不害怕,会嗔怒,斥责于他,因为她救起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苏楚华。
命运中有太多刻意的成分,不说,不知,便作罢。
一旦知了,明了,便复杂。
再见她的时候,她已归于平静。
不动声色的倒了杯茶与他,她便不再说话。
真的无话可说。
苏楚华把玩着杯子,神色复杂。
她画着心中的荒凉凄楚,毫尖纠结于无声处……
“你的心乱了……”苏楚华开口打破压抑的静,起身,至她身侧,将茶于画的上方缓缓倾下,画湿,颜色晕染,她的妆亦晕染,泪,无声而下……
却终究未吐只言片语。
“你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苏楚华声线平静的可怕。
“你想听什么?”她含泪抬眼,不奢望怜悯。
苏楚华俯下身,轻抬起她的下额,探究的语气:“就凭你,想复仇?”
她惨然一笑,任由他,不作挣扎。
“接近我,对于你报仇有些画蛇添足。”他身子俯的更低,近乎贴上她面颊,语调平平,根本未曾想过要她回答:“我不可能为一个女人背叛我爹……也舍不得你惘死……”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她突然抬起脸,正视他,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说话。
“你没有赢的筹码。”
“我有!”
“什么?”他又笑,有讽刺,有残忍的疼痛。
“我!”她的眼中有闪亮的光,苏楚华错愕的恍然,觉得那光像流星,一闪即逝,带着梦昧的渴望与虚构的真实。
“你想干什么?”苏楚华的语速出卖他惯有的冷静。
她不再说话,就着茶叶水渍继续她的画。
衰草凄凄秋叶唏嘘,何处有家……
苏楚华不容分说的吻上她,气息炙热,贪恋。任由她挣扎,单手将她双手反擒在后,另只手霸道的将她外衣除下……
天已微凉。
苏楚华醒来的时候,屋里面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见落地的针。
她已不再。
是短暂的离开还是……
苏楚华重重的躺下,回想着昨夜的翻云覆雨。
她,并非不爱他!
看她尚未完成的画,他披衣起身,伫立良久,想她说的话,想她眼中的话,想她昨夜似蜕变又似涅盘的绝代风华。
苏楚华只觉心被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多少时日过去,苏楚华还是苏楚华。
他身边依然不乏貌美女子,琴棋书画。独独夜不能寐,脑中眼前都是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楚华攥的格格作响的拳头重重的击在墙上,他低下头抵在门上,
足有月余未归家,
足有月余未见过她。
“笑话,苏楚华的心会被女人俘虏?那苏楚华便不是苏楚华!”他依旧于莺歌燕舞中笑的张扬,笑的桀骜,对于洛的语重心长有明显的不悦。
洛是他的朋友,是酒肉朋友。
却如酒鬼对酒一样了解他。
洛大他三岁,如他的话形容,洛是个木疙瘩。
因为在他眼中,洛没有脾气,亦没有过悲过喜,对于女人和朋友,他似乎也可有可无。
每次拈花听曲却总要拉上他。
开始是为有趣,后来却是试图改变他。
慢慢的,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张扬跋扈的苏楚华却离不开这个木疙瘩。
“——苏楚华?你动心了……”洛不动声色的饮下杯中酒。
“你再放庇,信不信我剁了你?”苏楚华斜睨,神色带着不容置疑。
“好,不说,”洛疲惫的妥协,嘴角却挂着一丝玩味的透彻。
苏楚华霍然起身,杯子落地,应声迸裂。
洛默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对于苏楚华的脾气和作风,他已习惯,但习惯并不代表认同。
洛起身,懒散的扔下了酒钱和杯子的数倍赔偿,转身出门,还扔下一句:“苏,有兴趣继续。”
迳自离开,不再理会苏楚华。
苏楚华红了眼,掀翻桌子,打碎所有杯盏……
屋外落雪皑皑,洛闻得声响怔了片刻,便紧了紧领口,步子继续……
苏楚华有很多朋友,有很多去处。
她却没有,孑然一身。
苏楚华没有找她。
因为,如果找,断没有找不到的理由。
有些东西,未得到与已失去概念本不相同吧。
如青春,如女人的身体……
她凄然浅笑,笑里藏刀。
哪里的青楼,都一样。
这里有些人笑的很真,如卿姨。
有些人笑的特别假,亦如卿姨……
她又一次回到这,尽管她并不喜欢,却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温暖,卿姨带给她的温暖。
卿姨是个厉害的角色,嗔的怒的喜的讪的戾的虐的软的硬的黑的白的,这个女人总可以无师自通。她熟稔的掌握,分寸拿捏恰到好处,无论对待男人,还是女人。
卿姨是她娘的朋友,也是收留她的人,琴棋书画遍数尽授,难得的是并未看她做摇钱树,总是在关键处危机处将她保护的很好。
“回来了……”卿姨口吻极淡,却只漫不经心的一眼便将她的伤尽收眼底。
“我回来了,卿姨。”她回答的亦是轻浅,报以云淡风轻的笑。
“去洗洗,换件衣服,我忙完过来……”
目送卿姨,径直进了自己的房,差人打了热水,便沉溺在温暖陌生的轻松之中,水汽氤氲,她的心也湿润。
用帕子轻轻沾拭光洁如瓷的身体,她试着用男人贪婪觊觎的角度审视自己----
用卿姨的话说,这身体很美。
她细细打量----颈窝影魅,蝶骨如翼,□□高耸,纤腰盈握,光洁的臂和修长细腻的腿,加之泛着水色的青葱玉指。
而如今,这瓷样柔韧光洁的身体却是苏楚华的。
她目光深远,远到拨开时光刺痛记忆。
苏楚华略带粗略的掌心凉了她的体温,燥热挚烈的气息自她唇瓣霸道的占有,而后,至颈,至肩,至胸,与紧致高耸的胸前狠命的攫取,占有。这个游遍花丛的男人对于未经世事的她无异于巫山云雨,带来的是飘然欲仙的极致和波箬地狱的挣扎。
那夜,苏楚华无视她的挣扎,一次次的索求。
她反抗,拒绝,呻?吟颤栗。
她的目光很特别,有着刻意的挑/逗与温润的疏离。
她看人的目光有时咫尺的近,有时天涯的远。
这是苏楚华对她的评价……
卿姨走进屋子,将她拉回现实。
卿姨自她手中接过拍子,替她擦拭,一点点,一处处,动作很慢,细细的打量,精心的呵护……
“卿姨,让我接客吧……”
卿姨指尖一顿。
她目光悠远,自顾自说道:“我已非完璧。”
卿姨的手停在她肩住,未动,亦未问。
“他是苏楚华”,她的声音平静淡漠。
“你想好了?”卿姨继续动手整理她如丝如墨的发,
“嗯,想好了。”
“凭你的姿色悟性和技艺,不出月余。”
“谢谢卿姨。”
……
果然,
如卿姨所料。
不出月余。
闻名遐迩的“待月赏”,
捧红了闻名遐迩的顾月羞……
“待月赏”
是苏鼎荣经常光顾的地方。
亦是苏楚华拉着洛,偶尔放纵豪饮的地方。
这里月余前还没有,月余后的今天却以舞和歌冠出的第一美人顾月羞,总是轻纱遮面。
苏鼎荣包下她的场子,看她舞,看她歌,看她驾锦驭瑟。眼中闪烁着莫名其妙的连他自已都无法控制的东西,他按捺住急切的占有欲,与她慢慢的磨。
静待鹿死谁手的奇妙游戏。
男人面对猎物总有耐心怠尽的时候,苏鼎荣也是男人,只不过比别的男人多些警觉和耐力。
然而卿姨说的没错,再狠绝的男人,也是男人。
是男人,就有男人当有的弱点……
她一次次撩/拨着苏鼎荣的极限,却一次次笑着逃离,做着欲擒故纵的游戏。
----不会勉强,只是男人虚伪情形下犹装清高的产物。
苏鼎荣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他想扯下她的面巾,看看她是不是那个同她娘一样风流妩媚的女子,可是他放弃了。
扯开一个窈窕女子的面巾,总不如扯开她的衣服来得更刺激更有诱惑力。
他将她控制在身下,一路强攻猛占。
她的反抗竟没有预想中的激烈。
苏鼎荣弯起嘴角,连带他的胡须也顽皮的动了动,----权势之下,名利之上,再富才情再过刚烈的女子也无非是跨下尤物,枕畔良人。
二十年了,苏鼎荣占有过很多女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
唯有一名女子,到死,他都没有得到。
那女子到死,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她就埋在苏家的废弃院落。
旁边,是一口枯井。
身下这个女子的眼睛像她,仿佛一口咒怨的井,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不复超生。更像那个他一直排斥自己儿子喜欢的那个女人。
苏鼎荣笑了,不管她是不是她,二十年的夙愿了了;不管她是不是她,今天成了他的女人,苏楚华也只能甘休作罢。
想着,他散开她的发。
她睁着眼,眼里有破茧的期待,仿佛迎接着秋天的花……
苏鼎荣吻上她的唇,刚沾上便如恋上罂粟一样,一路渴求、索取。
一路向下,向下,向下……
撞开的门无辜的裂开一道深深的痕,无法修复。
苏楚华血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床上纠缠的两个人。
洛,显然还是慢了一步。
脆声声的响,打落了面纱。
“我说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她流着泪,倔强的仰头看苏楚华,这个打过她两次,她心中无法全然放下的男人。
高高抬起的巴掌还未来得及落下,她便倒下,他本能的伸出手,她便倒在他怀里。
惊诧,错愕,恐惧……
苏楚华看着她,奄奄一息的她。
苏楚华看着床上赤着上身的苏鼎荣,奄奄一息。
她握住苏楚华的手,笑了,手缓缓垂下……
苏楚华想要去握,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他怔在原地,她竟恨到在自己身上下毒,他输了。
洛上前探了苏鼎荣的鼻息,亦怔在原地。
卿姨笑了,随着弯起的嘴角,泪落下。
故事好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苏楚华还是苏楚华,诺大一个苏家仍然不减繁华。
洛知道,苏楚华时常一个人,对着一幅画发呆。
那幅画里画的人,是他。
苏楚华。
可作这这幅画的女子,他却不知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