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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我仍是爱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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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对手术突发的各种状况,邵颖留了充足的时间做各种准备,她把手术时间定在了两天后的早上。
岑君西见完欧立宁之后就一直持续着昏昏醒醒的状态,他昏迷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清醒的时候极少,偶尔他从昏沉中睁开眼睛,她同他说话,尽可能的逗他开心,他就很努力的笑笑,要她带着儿子回家去休息。
手术前一天晚上他醒过来,恰好沈嘉尚过来送饭。
其实他早就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沈嘉尚每天按时做饭再送到医院来,再把那些东西放冷了倒掉。
他醒过来,精神居然好很多,他问她:“是不是爸过来送饭了?”
是的,是一点熬煮的很清淡的鸡汤。
他在呼吸面罩下微笑,因为衰竭和疼痛,他每一个字都带着气息的颤抖:“听上去很不错,给我闻闻。”
她把鸡汤倒出来,鸡汤的鲜美弥漫进他的鼻腔,他突然提出要求:“我饿了,想吃一点。”
手术前24小时他是不可以进食或者喝水的,但他提出这样的要求,邵颖已经明白了什么,她就在房间的一角捂住嘴阻止自己哭出声音,挥着手要周心悦喂鸡汤给他吃。
没想到他胃口出奇的好,足足喝下去半碗。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当惯医生的人都清楚,这个举动对于病危的人来说,无异于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其他人都在门外彻夜的候着,欧立宁已经拿到了他的那份遗嘱,纯英文的,完全看不懂,江以宁在那里翻译给所有人听,欧立宁铿锵的进行着骂骂咧咧的点评。
遗嘱有好多个部分,现金分配、股票分配、动产不动产……江以宁一份一份的读,读到最后那份文件的时候,那上面的文字让他有一些颤抖,他抬头看看房间里在喝鸡汤的岑君西,回过头来喝止住了欧立宁的谩骂。
“老七这次恐怕是要……”他有一点发涩,哑声说道:“玩真的了。”
岑君西的确已经出现了弥留之际的状态,两颊甚至泛起一点微微的潮红,他吃过鸡汤休息了一会儿就对周心悦说:“对不起。”
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他说这三个字,她握着他的手,很轻声的同他商量:“岑君西,你可不可以不要吓我。”
他抖动着睫毛,嘴角勉强的翘着,“我这次,恐怕是不可以了。”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答复,只能颠三倒四的说着不行、不可以。
“你听我说……”他很努力的想让她冷静下来听他讲话,攥住她的指尖:“你签的那份合同,就是继承我名下全部的财产,还有,你得答应我……”他说的吃力,内容也苍白,“找个人嫁了,给涵涵重新找一个家。”
“你闭嘴!你就是个混蛋!”她一直在哭泣,摇着头哭泣。
“我签了遗体和器官捐献书。”他额上有大颗的汗珠滑下来,他竭尽所能的说着:“在你身上我做过三件自私的事情,第一件不该伤害你爸爸,第二件不该把你绑回来,这是第三件,没有跟你商量,骗了你,签了同意书。”
他攥住她指尖的手在脱力,他说得很慢很慢:“你还年轻,我不能叫你……”也许是无法启齿,也许是他疼的说不下去了,他费力的喘息着。
她彻底的崩溃绝望。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一定要残酷的剥夺她所有的念想。
“妈……”他开始找邵颖,即便是他知道邵颖来了好多天了,但是他从来没主动跟她说一句话,他现在找她,只是为了讨债的。
“你这辈子欠我的,可太多了。”很奇怪,这个时候他反而能静下心来心平气和的数落她,还带着一丝埋怨:“你就没对我好过。”
他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女人的抽泣,没有人回应他。
“你可得记着还我啊。”他失明的时候眼睛里是旁若无人的,但他流露出的表情就好像婴儿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母亲时那样的羞涩好奇,他哑着声音说:“下辈子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要再吵架了吧。”
邵颖在流泪,但是她连一个依靠的肩膀都没有,她站在那里,终究是什么都么有说。
他不再说话了,阖着眼睛,周心悦唤他的时候他也会醒,醒过来就会对她笑笑,而后渐渐合上眼又睡过去。直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他再一次的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她叫他的名字,叫了很久,他都没有再醒过来。
他的心跳上升到120,血压一落千丈,她趴在他床上拼命的叫他,最后只能被人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再拖开。
人在绝望下的力量最大,她拼尽全力的要靠近他,被欧立宁、梁博羽合力抱住拉开,可她还是一直追着他,直到手术室的那两扇大门紧闭,张宝茹和童霏一边一个搀着她,她脱力的跪坐在地上,连哭泣都忘记了。
这个样子很丢人,她知道,她不是一次两次的要这样绝望无力地等在手术室门前,但至少每次手术室的门在推开的时候,医生会告诉她,她等的人还活着。
但是这次没有,几乎没费多少时间,那个满身是血、连帽子上都带着血迹的医生跑出来,抬着两只沾满鲜血的手告诉她:“I am so sorry,We have failed.”
天旋地转里她往前走了两步,失去意识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