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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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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不甚明显的目光,虽然很细微,但直直射向了两人所在的这个方位。雨化田放开了感知,却未能找到究竟是哪路人马藏匿在何处,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锦衣卫们,也没有其他的动作。难道是自己的感觉错了?雨化田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种被额外注视的感觉还在,那似乎没有恶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了?”朱由检立即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有什么情况?”
雨化田回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这里是个路口,右拐弯处是客栈和笔墨纸砚店,左边是药店与银楼,进出的人都不多,没有什么躲躲闪闪的人。既然一下子找不到人,来者隐藏的这样好,就说明是有备而来。那么他们还是先行离开的好,要是那人跟了上来,也能一下子解决了。“隐之,若是逛好了,我们还是回客栈吧。”
朱由检听懂了雨化田话中的意思,怕是这里有什么不妥的情况,他当即就点头,“也好,那我们走吧。”
雨化田这次走在了前面,为了防止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而他们相继穿过了几个小巷子,在那些昏暗的最适合伏击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就风平浪静地七弯八拐地回到了暂时落脚的院落里。
雨化田并没有放松下来,今夜的这事情有些奇怪,他明明都感觉到那目光是冲他们来的。可不说那道目光出处为何,自己耳边就连异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世间何时有了这样的一个高手。
两人进了院子,王承恩还在主院里面候着,“王爷、雨大人回来了。”
“有谁来过吗?”朱由检代雨化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趁着他们外出,过来寻人。
“没有外头的人来过,王妃那头也已经休息了。”王承恩恭敬地回了话,他看着面前两人的脸色,似乎是怕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混了进来,“杂家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等你听到动静就晚了,雨化田做事仔细,让人在彻查了一遍院子,自己先进了朱由检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房梁、床底、柜橱这些适合藏身的地方,就连一丝被动过的迹象也没有。
朱由检站在了房门口,他知道雨化田的功夫好,世上能瞒过雨化田的人可能几乎为零。不过看着雨化田认真的样子,朱由检没有去打扰他,直到等他搜查完毕走了出来才说,“希声要是真的不放心,今晚可以睡在一边的塌上,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雨化田怎么会听不出朱由检语调中的调侃声,贴身护卫一般都是在门外守着,没有在卧室与主子同室的道理,他当然拒绝了朱由检的提议,“臣在外间就可以了。”
“那王公公岂不是没有可以躺的地方了。”朱由检故意曲解了雨化田的话,并不想要他在门外站上一夜,随即将雨化田的言辞中的外间说成了王承恩候着的地方。
朱由检本是不喜欢有人与他同处一室,但若此人是雨化田的话,他还是提早习惯一下好。本来他就想着等到了信阳之后,要溜出去探查其他地方,在有些荒郊野外,两人共处一室再正常不过。朱由检此举还有一层意思,想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把他当做朋友看的,都说朋友可以抵足而眠,他也不会让两人同床,不过是在一间房里休息而已。“希声就不要推辞了,你这几日也是累了,就歇在这里,在塌上歪一晚上,万一有个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也不容雨化田分说,朱由检就吩咐王承恩,“去取一床被子来。”
雨化田拗不过朱由检,他觉得今夜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然而朱由检不停地示好于自己,他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就是这个速度真的太快了。好像朱由检太了解他了一点,信王辨识人心的能力,让雨化田的心情更加的复杂,如果这样的信任是真的,那自己又会怎么样?难不成传说中的士为知己者死真的存在。不过眼下对朱由检的提议,他只好咽下要分辩的话,答应了。
等到王承恩吹灭了烛火,关上了卧房的门,退了出去,相距不到二米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是累了就要马上睡了。
朱由检在这个世界里面,除了第一天早上与田秀英躺在一张床上,后来因为王妃与袁氏都怀孕了,田秀英被他禁足了,也都没有与谁晚上共处一室过。他前一阶段的睡眠不是很好,主要还是心理压力太大。不过早年他还未成名的时候,也有过这样阶段,忙不完的工作却总是看不到红的可能,那时候也是失眠过。
他后来摸索了一套睡眠的方法,也总算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到了这里还适用,朱由检将脑袋中的一切清空,完全地静下心来,就能获得两三个时辰的安眠了。不过,今夜有些不同,朱由检以为自己听到另外一个呼吸声,会被/干扰到。谁知道他还没有用那套方法,就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因为有了雨化田这样一个人形杀器的保护,朱由检就心安理得地高枕无忧了。而雨化田本人听着朱由检入睡后平稳的呼吸声,心情也神奇地沉静了下来,似乎也有了一丝睡意。多少年了,他早就不记得有过与人同睡一室的经历。
练武有三好,雨天不用伞,头发自然干,夜间睡眠短。到了内力臻微入妙之后,真气外放可以抵挡风雨,洗头之后可以用内力烘干,晚上的睡眠可以用打坐代替。所以不得已与别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雨化田都不会真的睡着。
雨化田侧过了身体,望向了朱由检的位置,屋内虽然昏暗,但是外间的蜡烛还燃着,还有那明亮的月光钻进了窗缝中,所以他看清了朱由检的脸庞。这是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少年,睡着的他没有了白天人前的温和伪装。
雨化田看着朱由检清俊消瘦的脸庞,感到这人流露出的一种单薄脆弱。他随即就收回了目光,连睡觉都在骗人啊,脆弱的情绪绝不会出现在那人的身上。雨化田用左手捏了一下右手,还是痛的,那就是说明刚才自己真的是在胡思乱想,看来是太闲了,还是要找点事情做才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清晨的第一道晨光射入了房间。两人都睁开了双眼,昨夜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雨化田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朱由检说道,“隐之,我先回去了。”
朱由检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雨化田的声音呆呆地点了一下脑袋,就在那人走出房门的时候,王承恩进来了。朱由检一看到王承恩,那一瞬的呆气就不见了,下了床,张开双手,等着王承恩为他套上外衫。
“王爷,今天的早膳,在哪里用?”从出门之后他们就没有好好歇过,今日也算是难得有了落脚之地,能安稳吃一顿饭。王承恩不知道信王会不会要去王妃那里。
朱由检想说还是不要去麻烦周淑娴了,要是自己去了,对方也是要打起精神来,“让王妃不用忙了,她的身体要紧,若是她想要多睡一会,就让她好好休息。早膳上一些清粥小菜就可以了。”
等到朱由检吃好早饭,就回了屋子。他们不会在张家湾久留,等下面的人稍稍补充一下物资,今天的中午就马上要再启程。朱由检坐到了书桌前,也是随手拿了一本河南的地方志。他读得已经差不多了,更加了解了当地的情况,就是这上面的东西也只能参考八分,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实地考察之后才知道。但是信王的封地信阳,在这年头,算不上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地方。
朱由检想要利用今早多余的时间,写一些计划,却没有想到开始磨墨的那一瞬,居然有个小东西从竹木笔筒中爬了出来,是个毛茸茸的小猴子。它不过一个拳头大小,身上可见之处的茸毛都是墨色,有条长尾巴还勾着一只毛笔,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朱由检,发出了貌似愉快的唧唧声。
朱由检见到这个像是传说中的笔猴,一下子就双眼发光了,好想要摸一下有没有。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很好一个人都没有,门也已经关好了。他放心地看向小猴子,亲善地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小家伙,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也不知道笔猴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朱由检的问题,竟然朝着朱由检晃了晃脑袋,然后盯着砚台中的墨汁,露出了垂涎的神情。
绝对是我看错了,朱由检自我催眠了一下,否则为什么会看到一只猴子,再催促自己快点写字,那样它可以早点喝掉剩下的墨汁的感觉。
作为一个专业资深的毛茸控,朱由检马上就想起了关于笔猴的故事,相传朱熹养过笔猴,它十分得文人墨客的喜爱。笔猴的老家好像是在武夷山的密林深处,小家伙重不过四五两,主食是花生、豆类、硬果一类的坚果,甚好养活。
鲁迅也在中提到过隐猴,平时睡笔筒或抽屉一角。这种猴子颇通人性,也能藏在主人的袖子里,在指令之下帮人翻书等等。
如同《狗鼠猫》中所写:‘它睡在笔筒里,一听到磨墨,便跳出来,等着,等到人写完字,套上笔,就舔尽了砚上的余墨,仍旧跳进笔筒里去了。’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笔猴,它察觉了朱由检没有一定要蘸墨写字的意愿,轻轻添了一口砚台中的墨汁,把嘴巴周围的那圈毛给染得更黑了。
等它吃得尽兴了,还用前右爪摸了摸小肚子,一不小心把爪子上染到的墨汁,也带到了身上唯一是白毛的腹部上,把那里也给弄黑了。
小猴子有点烦恼自己的白毛被弄脏了,懊恼地抓了抓脑袋。朱由检被这一幕给逗笑了,取过了一边小碟子上的一粒花生,放到了它的边上,“吃点花生,等下我为你清理肚子上的墨汁。”
小猴子闻了闻味道,好像很香的样子,它抓了起来,也是先舔了舔,然后吧唧吧唧地吃完了。味道不错,比墨汁更容易饱,它好久没有吃正常东西了,还想要!然后炯炯有神看向了朱由检。
朱由检这个毛茸控没有原则地把那一碟子花生都拿了过来,还贴心地说,“要是吃得渴了就喝点墨汁,你有没有特别偏好的口味?要松烟墨、桐烟墨,还是漆烟墨?”
没有等到小猴子回答,雨化田已经到了外间,他清楚地听到了里面朱由检的声音,却没有从纸窗上看到一个人影。然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朱由检不会是自言自语吧,这内容也奇怪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