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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拜别全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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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全真教上下便被迫都得到了,周师叔认了冯衡做义弟的消息。
如何称为被迫,因为他们向来‘活泼开朗’的师叔,只要见到能喘气的,便都要耳提面命地宣告一番,就连后院养的看门狗都不能幸免。
所以,今日冯衡走到哪里都被热情地招呼了一阵,热情的让冯衡有了,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同情的错觉。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这人是带着一张冷脸来兴师问罪的。
冯衡只听黄药师道:
“胡闹,怎的要听他的话,说结拜就结拜”
冯衡看他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只得道:
“周大哥率性天真,我自然也是愿意结交的”
黄药师听冯衡说的淡然,心中顿时冷静了不少,压了压火气,才道:
“结交就结交,也不是非得认兄”
接着,他仿佛想到了周伯通那呆傻样儿,恨铁不成钢地道:
“他哪里有兄长的样子?”
冯衡也是一笑,道:
“他年纪比我大,我自然是要叫兄长的”
他俩正说着,只听老远便有个声音,喊道:
“阿衡,阿衡……”
黄药师听了眉头一皱。
只见周伯通一个箭步便窜进屋中,喜笑颜开地唤道:
“阿衡”
他进到屋里才发现黄药师坐在那儿,当即冷下脸,道:
“你如何还在这儿,怎么不是下山去了么?”
他说完也不等黄药师作答,便又换上笑颜,对冯衡道:
“阿衡,我捉了一只大蝴蝶,好漂亮的,快,我领你去看”
说着上前便去扯冯衡的袖子,作势要牵着他往外走,便听黄药师冷声道:
“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还要别人陪你装疯卖傻么?”
周伯通一听,登时就不干了,叉着腰指着黄药师,竖眉瞪眼道:
“好你个黄恶人,你说我怎么装疯卖傻啦?”
他说完似又想起什么,接着气愤道:
“再说,阿衡是我义弟,我让他做什么他自是听从。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他瞅着黄药师对着自己干瞪眼,才后知后觉自己占了理,立刻又道:
“我是冯衡的兄长,他听我的自是应该。你是他什么人,他才不听你的呢”
说完,扯着冯衡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冯衡只好悄悄回头对黄药师抱歉地笑了笑。
只剩下青筋暴起的黄岛主一人留在屋子中,回味‘你是他什么人’这个问题。
周伯通大概是第一次斗嘴说的黄药师哑口无言,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便将满腔热情投身到扑蝶这无限的事业中去,玩的更欢实了。冯衡眼见周伯通玩着玩着便追着珊瑚跑到了林子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只听身后有个洪亮的声音,道:
“当真是孩童心性”
冯衡一惊,这人在身后却是一点声音也无,如果他不出声,到了近前想必冯衡也觉察不出。
他转头去看,只见面前这人宽额方脸,一张脸端的是周正堂堂,他昂首而立,一身宗师气度,离得近了冯衡便看见他鬓角的头发微霜,显然年纪已经不小了,正是那日仅见过一面的王重阳。
他见冯衡一脸新奇地看着自己,便哈哈一笑走过来道:
“冯公子受累了,我这师弟顽劣如孩童,还要你多担待他些”
冯衡立刻回道:
“真人多虑了,周大哥率真自然,我自是出于本心认他做兄长的”
王重阳没有多说,只问道:
“冯公子,在全真教可还习惯,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冯衡也客气回道:
“真人严重了,周大哥将我视作亲人看待,哪有不周之说。倒是这一路走来,终南山上的风景可谓钟灵毓秀,让人心旷神怡。”
王重阳听他这样说,便油然生出些寂寥的意味,似感叹道:
“山河虽好,奈何铁蹄践踏。”
他这声长叹,悲痛虽早已不在,余留着满腔的遗恨。
冯衡又听他道:
“皇不足则帝,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霸,霸又不足,则道之不幸也。只恨那金兵入侵,毁我田庐,杀我百姓,一人之手不足匡复正义,眼看这大好山河便落入异族之手”
冯衡听他道起这国仇家恨,自己一路走来见宋金两国对峙,心中也有些感慨,遂开口道:
“在我看来真人倒也不必执着于匡复故国,宋人是百姓,金人也未必皆是刁民“
王重阳听得一皱眉,他看冯衡年纪虽轻,但却不像信口开河的莽撞之人,于是耐着性子问道:
“哦,那在冯公子看来,故国沦陷,他族入侵,这些都是什么?”
冯衡听他问道,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片刻才缓缓道:
“真人可知何谓战争?”
王重阳自然不可能不知战争的含义,但听他这么问,也只顺着他说道:
“愿闻其详”
冯衡便道:
“所谓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延续”
他看王重阳凝神静听,才接着说道:
“战争无非是扩大了的搏斗。这种以打垮对方为目的的搏斗,就是要让对方服从自己的意志。就好比这江湖上各路英雄,狭路相逢,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谁的武功高强便要打到让对方心服口服,不也像这国家之间的战争一般”
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才又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本来就分敌对意图和敌对感情这两种起因,宋人痛恨金人无非是要重铸政权,恢复河山,而金人之所以敌对宋人也不外乎要扩大领土,使大宋屈服。如此看来,这战争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归结起来,无非是立场的不同”
王重阳听他这话简直匪夷所思,不禁问道:
“那照公子的话来说,就要看着金人烧杀抢掠,欺侮百姓么?”
冯衡看王重阳一脸的不敢苟同,笑道:
“真人息怒,冯衡也不过是鄙薄浅见,真人切勿当真。如若果如真人所言,但凡到了这世间无仁义之时,自然人人心中便存青天。到时候凭一人之手无力撼动之事,聚千千万万双手自然可成”
王重阳心中大骇,冯衡此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给这位半生力图驱除鞑虏的英雄指点了迷津。
他心中激动,便执手俯身深深地给冯衡揖了一礼,道:
“受教了”
冯衡吓了一跳,赶紧扶起王重阳道:
“真人真是折煞冯衡了”
王重阳看着冯衡钻进林子去寻那周伯通的背影,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
“药兄果然慧眼如炬”
便看黄药师正从廊檐一角慢慢走了出来,他也不答话,只是带着气定神闲的微笑。
王重阳便道:
“这冯公子灵秀慧中,见识广博,却是是个不可小觑的妙人”
他说完便一皱眉头,道:
“我刚才趁机诊他脉象,当真如你所说,竟是没有一丝内力”
黄药师道:
“我正是奇怪他这点,看情形他自己是知道这情况的,但我又确实见他轻功了得,指法非常,就是内力也是不可小瞧,但却是从脉象上一点也看不出内力的存在”
王重阳也是闻所闻问,奇道:
“我倒是从未听说有这样一种武功,也不知这公子何门何派,当真是奇闻”
黄药师幽幽道:
“别的倒也其次,我就是怕他遭遇危险时毫无还手之力”
王重阳见黄药师一脸苦恼,心中一叹,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便道:
“你何不亲自问问他缘由?”
黄药师便没做声,只是垂首不语。
不日,黄药师提出辞行,便要和冯衡结束这趟终南山之旅,下山离开。
周伯通自是百般不舍,拿出了看家的耍赖本事妄图留下冯衡,还是王真人出面,他才作罢。
他执意要送冯衡下山,一路扯着冯衡的衣袖叨念:
“阿衡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你要快点来看我,不然我要寂寞死啦,下次来记得给我带些好玩的东西,当然如果你能快点来,不带东西我也高兴……”
冯衡见他一张娃娃脸,满是落寞,想了想,意念一动。周伯通只见冯衡抬手到他面前,手里多了一物。
那物件在冯衡手上看着精巧无比,只见是枚晶亮的挂饰,形如八角星,表面长短不一,又好似光芒万丈,蓝色的文字长长短短,看不大懂,倒是内里一圈是个黄色的五瓣小花,正是一枚勋章。
周伯通立刻被这从未见过的玩意吸引,道:
“这是什么东西?”
冯衡笑道:
“周大哥,这只是个装饰品,但却是我珍惜之物,今日一别,我便将此物送于大哥,聊慰大哥思念之情”
周伯通一听,登时便泪如雨下,攥着那勋章大哭道:
“阿衡,你还是别走啦,大哥我舍不得你”
冯衡却是又哄劝了好一会,他才作罢。
他和黄药师并肩向山下走去,身后的周伯通正在和珊瑚做着最后的告别,只听他道:
“珊瑚,你走了以后可要想我,虽然想我,但也要吃饱睡好”
停顿了一会,又接着道:
“珊瑚,干脆你快些生几个小珊瑚出来陪我玩,好不好?……”
冯衡便听着周伯通自言自语地对着勉为其难落在他肩上的珊瑚卖乖,心中好笑。
这时,身边的黄药师道:
“冯兄下山之后,可是要去塞外?“
冯衡点头,道:
“有此打算”
黄药师便接着道:
“此行大漠,路途漫长,不如我陪着你一道,结伴而行也好多个照应,我见见这茫茫草原的落日孤烟也好”
冯衡看他认真的神色,不禁调笑道:
“药兄已经陪了冯衡诸多时日,这样下去可要何时是个头?”
黄药师便转头看着他,柔声道:
“自是无穷无尽才好”
他说这话时左眉一挑,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二人正在热议这接下来的路程,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銮铃声从对面传来,这声音冯衡并不陌生,他心里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见一队白衣人迎面而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便是径直奔着冯衡三人而来。
他们来到近前,气势汹汹地看着黄药师和冯衡二人,这时那人身后闪出一个白衣女子,冯衡看去,却正是那日在茶寮里高鼻碧眼的那个女子,只见她指着冯衡道:
“庄主,正是此人”
那被婢女称作庄主的领头之人,一身白衣,那华裳,做工精美,仔细看去皆绣着暗纹,边角处都用金线包着边,他坐在马上手持着一根权杖,那杖头雕着个咧嘴而笑的人头,面目狰狞,口中两排利齿,更厉害的是缠杖盤著两条银鳞闪闪的小蛇,不住的蜿蜒上下,吞/吐伸缩 ,令人畏惧。
那庄主便斜里看了冯衡一眼,又盯了他肩头的珊瑚看了好一会,这才一笑,但他笑起来,却像一条摇着尾巴不怀好意的毒蛇。
只听他哼笑道:
“鸟是不错,人更耐看”
他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听得冯衡浑身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说了这话,黄药师哪里能容得,只听黄药师冷哼一声也道:
“哪里来的野人,却是连人话都不会说”
此时却是周伯通,大叫一声:
“哎呀,我知道这人,是什么骆驼庄庄主,他几番上山找麻烦,被我师兄赶跑好几次啦”
那男子身后的婢女,立刻怒目而视,娇叱一声道:
“大胆,我家主人是白驼山庄庄主,你休得满嘴胡言乱语”
冯衡和黄药师心中同时道:原来这人便是欧阳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