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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沉重之石 ...
“也就是说你被一个神秘人雇人追了?因为你不同意和他们合作打开永夜之井?”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上摆满了无数菜肴珍馐,香煎白芦笋火腿,咖喱秋葵,黑胡椒牛柳土豆,紫甘蓝沙拉,番茄牛骨汤,肉松面包……对面胡吃海喝的声音伴随着囫囵的解释声传来:“树乐乐师辣个老吕银……”
“……你先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暴食魔王努力将食物一口吞下去,抓起杯子将酸梨果汁咕嘟咕嘟喝个干净,然后啪地一下撑住桌子,喘了几口气,“是莉莉丝那个老女人,她和另外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家伙暗算老子。”
在得到了被投喂许可之后,别西卜终于从饥饿之中解脱,不管不顾地点了一堆东西开始填饱肚子,一边向红莲解释出现在星宿城的前因后果,不过看样子,这位成为皇家骑士的故友似乎对之前袭击他的神秘人和莉莉丝更加有兴趣。
“什么意思?”红莲皱起了眉,“莉莉丝和外人打算联手打开永夜之井?”
“差不多,我不知道自恋狂他们有什么打算,总之莉莉丝大概是同意了。”别西卜盯住了一盘茄汁白虾,开始汁水淋漓地撕扯虾皮。
杯中的杏仁茶所剩无几,红莲审视一般地看着堆满菜肴盘碟的桌面,最后挑出了一个角落将空杯子放下。他想问出更多东西,不过看样子别西卜并不打算透露更多。这样也好,虽然过去是战友,但现在既然分属敌对的立场,他能透露这些也已经仁至义尽。
“……该不会你来星宿城,也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踪吧。”这样想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好笑。
别西卜百忙之中抬头瞪了红莲一眼,“躲他们?老子哪用得着,就是觉得好久没去星宿城,应该回来一趟了!”
“哦,刚刚是谁非要我召唤圣盾替他遮掩气息?”
“……你这家伙!”
别西卜愤怒地拍起桌子,一只靠近桌沿的杯子被震得向外一滑,红莲眼明手快地接住,顺势将杯子放回桌上,“悠着点,我钱不多,全摔碎了只好把你押在这儿作赔。”
“哼!”
魔王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再一次开始往肚子里填东西,红莲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面对这样一个久别重逢的故友与夙敌,他看起来波澜不惊,然而此时此刻这位高贵的皇家骑士心中,却全然不似他表面上表现得这样轻松愉快。
别西卜带来的信息是爆炸性的。有人想要联合七大魔王再次打开永夜之井的封印。
众所周知,天有十曜,地有十极,为首的两颗大星,北辰玄召两颗大星在夜空中交替升落,互相追赶,每二百五十年为一季,地面上则对应了南北两极。随着星辰运转的变化,南北两极也会随着星辰力量的强弱,释放出相应强度的曜力。
而星穹中的十曜来回运行,每一千年一会,它被称为星辰汇聚之年。当下的这一个世纪,正是星辰的汇聚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而永暗之星玄召已经追上了天空的王者北辰,取代它君临大地,它在地面上曜力的辉映——大陆北方的永夜之井,亦将爆发出远超以往的暗能量。
然而,用以封印永夜之井庞大暗能量的封印,那座一百五十年前,月华女帝秋山明月以生命铸成的晨曦之柱,即将到达它寿命的极限了。如果这个时候,七大魔王合力催动了大罪之门的力量击倒晨曦之柱,将那被封印着的可怖能量释放出来……而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在蠢蠢欲动着,想要利用那足以毁灭整个大陆生灵的曜力做些什么……
红莲闭上眼睛,一手撑住额头。
作为守护中央之星,也被称为裁决之星“毕衡”的骑士,他意识到了这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尽管毕衡并不在十曜之中,也被称为孤悬光海之外的第三颗大星,但这不意味着它并不参与到星辰汇聚之年,正相反,毕衡向来是北辰与玄召之间的平衡者,能量量级与它们对等,除了不在人类能觉醒的十曜曜力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几乎和北辰、玄召的地位没什么区别。
而这信息对毕衡来说无比重要。
没有人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庆幸自己会在这里偶然遇见别西卜,得知了这件事。
若不然,面对伊古德拉希尔殿下可没法交代呢……
他出神地想了许久,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却看见别西卜的红眸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话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喂,别用这种好像被流氓强迫的小姑娘的语气,本大爷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
“……”
红莲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自己吃完了没事干盯着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桌子上一片杯盘狼藉,看来暴食魔王的战斗力果然不弱,真把所有东西都一扫而空,连带着他那份黑莓酥饼也没逃脱魔爪。吃饱喝足之后,别西卜惬意地用手枕头,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像个大爷,红莲无奈地摇摇头。
“对了,”他问道,“一开始在你家里袭击你的那个神秘人,你还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我连他的影儿都没见到!”别西卜叼着牙签磨了半天,才再次开口,“不过他攻击的招式有点奇妙。”
“哦?”红莲挑了挑眉毛。
那一日所见到的再度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别西卜将牙签吐了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的,作为魔王的我们可以看出什么是最神圣的力量。那个家伙驱使的是一只三足鸟形状的北辰之辉。”
哐地一声,整个桌子差些被掀翻,杯盘碗碟清脆的碰撞声中,别西卜惊愕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肇事者——
“你说什么?!”红莲脸色铁青地低喝道。
金发青年陡然眯起了双眼。
有问题。
能够释放北辰圣辉的人类与精灵并不在少数,在人类的魔法师与祭司中,就有专修光明一系的人,而精灵一族里,上古传说的三大天使,乃至眼前这家伙的同僚——圣辉V龙,也都是天生的光明系精灵。但很显然,“三足鸟的北辰之辉”这句话中包含着一些特殊的信息,它令红莲在一瞬间就得知了神秘人的身份,而这个神秘人一定拥有非同寻常的能量。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北辰的背叛,竟然能让这个面对晨曦之柱可能被毁破的危机还镇定自若的家伙,在一瞬间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桌面的响动引来了呆在吧台的酒保,那个之前接待过红莲的年轻小伙子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凭空出现”的金发魔王,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了问情况,别西卜没耐心与他嚼舌,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等到他再次回过头时,红莲已经恢复到此前平静的样子,一手撑着下颌,微微低着头沉默地倚在靠背上。他仿佛在凝视着桌面,又仿佛在透过它注视着更遥远的什么,隐约可以看见那双灿烂的金瞳中涌动着讳莫如深的暗流。
金发青年沉默了许久,最后他的嘴角挑起了属于嘲笑的弧度。
在这个隐没于黑暗的角落中,晦暗不明的魔法火焰是光怪陆离的染料,勾勒出骑士与魔鬼相对而坐的轮廓。别西卜的声音如同黑色的音符,一点一点跳跃在这冰冷得令人窒息的空间中。
“红莲,需要我和你说一句,这样疏躁的举动,可不是你当为的骑士典范吗?”
这句挑衅一般的话仿佛一个信号,红莲轻轻挑了挑眼角,那双清秀绝伦的眼睛中流转着纯粹无瑕的火焰。
“你是在建议什么,又或只是渴望嘲笑的乐趣?”他淡淡说道。
别西卜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可以自行理解。”暴食的魔王开玩笑一般地说着,声线低沉而略带嘲讽,“让我来想一想,是什么令你大惊失色?不应当存在的人依然活跃于世?在这片大陆上,最忠诚于圣辉的人也终于背弃了他的信仰?”
“你对那个袭击你的人的身份就这么好奇么。”
“好奇?”别西卜冷笑了一声,“我只是在猜测……在晨曦历之前永夜之井就已经是个灾难,然而,自从那个人类国家中代代相传的女帝和她们的继承人——光明祭司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在如今的时代,还有谁能比那位失踪的光明祭司更令你等为之心系,甚至你正是为寻找她而来。而如果有谁能让你现出那种狼狈的样子,那她是否就是——”
“够了!”红莲骤然打断他的话。
“别西卜,”他冷冷道,“既然你这样感兴趣于那个人的身份,我只问你一件事。”
“哦?”
“你为何要放弃那个人和莉莉丝的邀请,逃离你之前的家?”
别西卜的神色骤然沉了下来,他将双臂在胸前交叉,靠在了椅背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多管闲事。”
红莲却无动于衷地望着他,流转的八色灯光下,他的侧影美丽得像油画中高贵的骑士。
“别西卜……不,小妖兽,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树莉的那件事,对不对。”
“你给老子闭嘴!”别西卜暴吼出声。
“你忘不掉的,如果你能够违背那承诺,为何不惜叛离自己的同伴,也不愿解开永夜之井的封印!”
“闭嘴,老子可是七大魔王之一!”
“告诉我,你已忘记了你当初为何要成为七大魔王吗?”
“闭嘴!你这个混蛋!给老子闭嘴!!”
“……你还没有忘记,是吗?”
红莲的金瞳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温柔。他扶着扶手坐正了,冷静傲然地注视着对面的金发魔王,眼神没有半分闪避。
“我一直很清楚……你从来不是我真正该执剑所向的敌人。”他说。
然而在对面的黑暗之中,金发青年却垂下了头,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般不停喘息着,他看起来是那样地激动,连身体也在不停颤抖。
“是吗?……”冷笑从他的喉中溢出,“没错,你说得没错……本大爷是不想给莉莉丝那老女人利用,对于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的提议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但是……”
他慢慢抬起头。
“但是这种事,与你何干?!本大爷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咔嚓一声,可怜的木桌终于不堪重负,在别西卜的双手之下断作了两截。桌上堆着的东西全部砸到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中,金发青年站起来。他像一阵风一样大步走到酒馆门口,粗暴地拉开那扇老旧的木门,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本就已经有些损坏的木门亦不幸作古,而那背影也就这样毫无留恋地消失在光明中。
巨大的响动终于惊动了酒馆的其他人。
在雇佣兵与游侠们视若平常的目光中,酒保们迅速来到事发地点,训练有素地将摔碎的东西收拾一空。在最后,一张长长的清单和一打账单被递到了红莲面前。
这位一直以来备受尊敬的,温和的皇家骑士,就这样一直沉默地坐在他的座椅上,仿佛适才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坚定的心分毫。只是当酒保过来和他说话时,他却并未像平时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能面带微笑地回应面前的陌生人,而是一反常态地闭上眼,那样的轮廓在黯淡的光线之下显得柔和却疲惫。
“看来接下来又要被奥米加和斯雷普数落费用超支了。”
他一边自嘲着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这样平静地和自己开玩笑,一边伸手将账单抽过来,他需要为之缴纳的那些堆满了整个桌子的菜肴,还有装着它们的杯盘,那张可怜的木桌和木门,加起来总共三十三枚金币八枚银币。那个家伙,他还真是够不客气的。
酒馆外面的太阳已渐渐西沉,为靠近大门的地方镀上了一层单薄的金色,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吟游诗人的歌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之间。
“不是所有疼痛都能痊愈
其中有些会悄悄遛进
内心越来越深的地方
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疼痛化为石头。
你说着,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疼痛好像溶解成了泡沫
可直到梦中
你仍会感到
它们挥之不去的沉重。”
红莲转过头,他看见酒保无聊地清点着吧台上搁着的酒杯,看见一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酒馆,他们的刀剑将金色的斜阳映入了酒馆中,在这里,在暮色街上,一切都平常得如同过去的每一天,唯有坐在这里的他才明白,有一些事,已经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若是到了第二天,当太阳再次升起,当花儿再度开放,那些被唤起的记忆,也会随着黑夜的离去而再度沉眠吗?
红莲不清楚,也不会知道命运将为他准备什么样的答案。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也有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那个拥有三足鸟北辰之辉的人,还有永夜之井的封印,伊古德拉希尔,她必须知道。
蜿蜒的曜城山脉伏踞于大地之上,它如同一条长龙,横卧在城市的西北侧,就在山的余脉一处林木森森的坡地上,有一座并不算大的陵园坐落其中。
正值六月雨季,细小的雨滴无声无息落在满山的梧桐树上,落在青青草丛中黄色的蒲公英上,风夹杂着雨粉在陵园门口徘徊,在这个并非扫墓季节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卖花人撑着油纸棚蹲坐在大门外,装花的竹篮被放在雨中,沾着水珠的白菊花与百合看起来愈显鲜活清丽。
这时,通往墓园之外的青石路尽头传来了不寻常的轰响。
伴随着那声音的迅速接近,卖花人纷纷抬起了头,朦胧的雨幕中现出了一个黑影,在暗银色天空之下,来者的轮廓清晰起来——一辆黑色魔车风驰电掣而来,最后停在了墓园门口。
车子的主人翻身下了车,顺手从后座上拿下来一束鲜花,这个金发青年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在卖花人们目瞪口呆的注目中,那辆魔车竟自己动了起来,掉个头向来路驶了回去。
金发青年静静伫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向着墓园走来。他手中的那束花看起来五彩缤纷,雨珠沾在花瓣上,衬得它们娇艳动人,虽然原本没有谁会在前来扫墓的时候用这样色彩艳丽的花朵,但这些小小的疑惑,在方才那辆魔车的巨大震撼之下早已变得微不足道。
“叮咚”——那是一枚银币丢进放钱的铁罐子中的声音。金发青年沉默地在一家花棚前蹲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花不要被压坏,一边迅速从竹筐中挑了几枝白色和黄色的菊花。卖花的中年妇女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刚想上前招呼他,却发现那个青年已经起身向墓园走去。
“喂,小伙子!”她来到棚口高声叫道,“你的钱还没有找呢!”
但是没有回应。
苍茫的烟雨中,她隐约看见那个穿着黑衣的金发青年扬了扬手。他没有说话,没有回头,脚步亦不曾停下,道路两旁青翠的女贞树丛渐渐将他远去的身影掩住,终于在视线之中,那个人消失在树木尽头。
他是谁?
对于这里卖花的人们来说,这个奇异来客的身份是他们无法判断的,无论是他的魔车,他通身上下冷漠而离经叛道的气质,还是他毫无顾忌的行事上。事实上,即使这个陵园中埋葬着的都是些对故红莲帝国有特殊贡献的人,但像这样奇特的扫墓者也绝不常见。
但唯有一点,在这里所有的小贩们都清楚知道。
那就是无论他是谁,他所要看望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纯白的丝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覆上了大理石墓碑,丝绸拭过的地方,一张被特殊的光系魔法影刻在石碑上的容颜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有着十分美丽而明艳的笑容,这笑容被魔法凝固在纯白的石碑上,被岁月的黄沙悄然掩没,在漫长的光阴之中尘封于此。
而现在,那些时光之沙被人轻柔地拂开,这笑颜终于重见天日,被一双赤红的眼瞳再次凝视。
墓碑的下方,刻着躺在这里的人的姓名:
姊,杉崎爱(灵恸历98年——镇魔历11年,享年二十一岁)。
弟,杉崎真立。
洁白的丝帕被收了回来,别西卜半跪在墓碑前,沉默地望了石碑上的那张笑脸许久。
“今年我来得早了些,因为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事,怕被拖得整一年都没有办法过来。”他低声说道。
鲜红的蔷薇花,橙色的香雪兰,淡蓝的鸢尾,深紫的睡莲……那些色泽艳丽如火,宁静如海的花朵被整齐地放在墓碑之前,透明的雨珠从鲜嫩的花瓣上滴落,蒸腾的水雾之中弥漫着湿润清甜的花香。
“原本想给你和小真带些我现在的家特产的果酒,结果发生了些事,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只好在路上找一些你喜欢的花来。”别西卜顿了顿,嘴角挑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莉莉丝那个老巫婆,她竟然还想要威逼老子答应她的条件,很可笑吧?”
“只是可惜,桑德莱特已经不能回去了,不知道那些花这么长时间没人打理会不会死掉。爱,你那么喜欢花,如果看到那个花园,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吧,不过,你可不能再那样毛毛躁躁了……”
金发的魔王伸出手,有些颤抖地触摸着“镇魔历11年”的字眼,他突然垂下头,狠狠将拳头砸在地面上,那些靠在墓碑上的花朵被震颤得散落一地,他却只是深深埋着头,像座石雕般一动不动。
雨水将金色的短发打湿,垂落的长长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无数晶莹的水滴淌过那线条硬如斧凿的脸颊,纷纷坠入下方的泥土,地面上他的右拳肌肉紧绷着,青筋暴突,看起来如石柱般僵硬狰狞。
过了许久许久,寂静的雨声中,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爱,你知道吗,我在路上遇见了那个家伙,那个混蛋,他竟然问我是否还记得为什么要成为七大魔王……嘿嘿,我就给他制造了点麻烦,既然敢说出那些话,他当然要付出代价……”
他慢慢地将身体直起来,仰起头,任由无边的雨水将他淋得湿透。
“忘记?忘记……”他喃喃说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当场杀了他……那个家伙,他怎么可能了解这样的感受……”
“只可惜,在我得到力量之前,你就已经永远不再需要我保护了……”
无垠的天空里,银灰色的云层无声翻滚着。雨渐渐大了起来,杂乱无章地坠落在世界之中,在那青翠的梧桐林间,在湿润丰盈的泥土里,在沉默的纯白墓碑上,那声音细碎嘈杂,仿佛是谁的心在不住哭泣。
冰凉的水珠在少女永不变化的笑容间滑落,但是即使再怎样留恋,那悲伤的眼泪仍然坠入草叶间,消散无痕。
她早已死去,不会哭,不会笑,听不见,看不到,无论是强大到毁天灭地的执念,又或微小到点滴叙说的追忆,她都不必再知晓。
一枝纯白的菊花被放在了那些颜色艳丽的花中间,别西卜慢慢站了起来。他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但他却仿佛半点没有注意到一样,低哑的风沙沙地掠过左近的林木,偶尔有一两只惊巢的鸟发出轻鸣,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没有表情的脸已让人无法探究他的情绪究竟是悲伤或是惆怅,又或言语无法形容的起伏心潮。
然后他开了口。
“趁着猎物心情悲痛,伺机下手,莉莉丝果然培养得好下属。”
刹那间,轻声呜咽的风雨中生出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它仿佛能熄灭全部情感的火焰,令万物归于死寂。
“啪”——林木之中,有树枝折断的轻响。
在它的阴影之下,一片轻如无物的黑色悄然伫立,优雅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本无意打扰大人的哀思,只可惜大人发现得这样早,令我那成全大人看过您所有朋友后再动手的心,也无法实践了。”
对于这故作慈悲的表态,别西卜全然不为所动,他握着手中剩下的白菊花来到旁边的墓碑前,轻轻放下了一枝花,“不必嚼舌,如果你不透露自己的痕迹,我方才未必能发现你,说吧,过去了三天,光明和莉莉丝让你带什么话?”
隐没在树阴下的人露出了他的脸,他眼睛上戴着的是标志性的蝙蝠眼罩。
“不愧是七大魔王,”新种吸血魔用无情的微笑说道,“其余几位大人只是好奇大人不愿答应那件事的理由而已,既能给皇家骑士们添一个大麻烦,又能获得力量,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大人却摆出如此决绝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别西卜凝视着面前白色的墓碑,冷淡地问:“你是否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哦?大人打算说出来了?”
“如果你认为是的话,”别西卜微微侧了侧头,而后起身,“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不无故伤害任何一个人类或精灵,虽然不知道若她还在,会否还像当初一样坚信着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但我还是要继续践行这个约定。”
“人类?”新种吸血魔的笑容放大了,此前精心掩饰的残酷,在这时终于彻底展露,一览无余,“果然像莉莉丝大人所说的一样,被人类饲养过的你,对这群无知而自大的生命心软了。”
别西卜转过身,他低着头,许是被雨水打湿,他的一头金发软软地垂落着,为这个平时看起来精力充沛的魔王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清冷。
“随你怎么想。”他说,“我从来没指望过能让你理解我的理由,所以你那句话,问得实在多余。”
新种吸血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不能让‘我’理解?难道大人认为莉莉丝大人他们就可以理解你了?”
“不,他们完全不需要理解。”
“……什么?”
别西卜陡然抬起头,赤红的瞳仁仿若燃烧般迸射出惊人的光辉,双枪在下一秒被握在他的手上,他毫无犹豫地向树林走来,衣角擦过墓碑的地方,可以看见躺在这里的人的姓名——杉崎真。
“因为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向他们禀报这个理由!”
小虐一把,关于爱和真的设定,要上溯到几百年前……把DT的梗搬过来了,不过这是完全不打算正面写到的东西
沉重之石的诗歌来源于一个德国乐队,忘记名字了,这是一个勤劳的妹子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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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沉重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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