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六章 弱水之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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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魔狼王是否出于把这视作交易的目的答应绫正芳，都不妨碍她对魔狼王伸出援手。
绫正芳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魔狼王做了手术。当灵核被成功取出的时候，她的手都因为长时间地持刀而显得有些发颤。
“注意每半天换一次药，绝对不能停换，否则伤口很容易感染。”她谆谆叮嘱着正在记录注意事项的兽人加鲁鲁。
后者听到之后，立刻在石板上奋笔疾书。
金黄色的灵核被绫正芳取走，还给了战斗暴龙兽，后者接过灵核之后还一脸惊叹，“居然可以利用冰海啸的残冰牵引灵核……”
绫正芳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魔狼王则在手术之后的第三天，再次接见了绫正芳三人。
会面地点在侧殿，原因是大殿已经因为魔狼王的发狂而毁去了，但对于三人而言，他们也并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们很好地完成了你们需要完成的内容。”魔狼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宇之中，虽然听不出什么感情，但以别西卜对他的观察，他身上的苍炎平和稳定，看起来倒还算是满意。
在他的身边，绫正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说出治疗您这样的话。”
狼王的喉中溢出一丝轻微的笑音，他没有继续和绫正芳纠缠这个话题，只是略微抬高了一点声音，“你们需要前往弱水之渊解开封印，没错吧？”
绫正芳眨了眨眼，片刻后她开口：“我其实早就想知道了，您是如何猜到这点的。”
狼王的目光毫无感情地扫过了红莲，又扫过了别西卜，冷笑了一声，“身怀永夜之井的力量和带有世界危机标志的究极体精灵，还有能够使用北辰圣辉的人类，你们千里迢迢来到化外之地，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区区苍狼之国而来的。”
他的话语格外不客气，绫正芳略略吐了吐舌头，像是被长辈揭穿了小心思的少女，“您连这些都发现了。”
狼王淡淡说道：“我只是发狂了，又不是昏迷了。”
绫正芳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她仰起了头，视线半分没有离开狼王的脸庞，“您说得没错，只不过帮助苍狼之国也并不是为了媒介，我们有自信，即使不挟恩以报，也能说动您将媒介的消息告知我们。”
“哦？”
“因为我们解封弱水之渊的目的，与您的利益是一致的。”
狼王身上的苍炎波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侧头，示意身边的兽人加鲁鲁走上来。
“其实你三天前就已经获得了它。”他说道。
绫正芳愣了愣，从兽人加鲁鲁手中接过了他递来的小瓶子，打开闻了闻，而后露出了然又惊讶的神色。
“您的血？”
“没错。”狼王的声音低沉稳定，“但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取出灵核之前，那个共生器官中的血，否则它无法符合玄武兽灵核中流动的特性。”
绫正芳含笑收起了小瓶子，又抬起头望向狼王，“那么，从现在开始，您也就不必再成为那个媒介了。”
狼王轻轻哼笑出声。
从玄武兽的灵核从他的身体里离开的时候，他就不再与寒准共鸣，有资格成为那个曜力媒介了。
“你说我们之间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么，如果没有帮助我，你们又打算如何说服我？”他忽然又开了口。
绫正芳的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反而扩大了，“星辰的曜力自有其潮汐，这十年来，冰海啸的间距也在逐渐缩短，在星辰汇聚之年，达到频次的巅峰，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在弱水之渊解封后，星辰曜力的释放会形成一次巨大的冰海啸，但自那之后，它会缓慢恢复正常，而这正是与您利害相关的事。”
狼王侧过头，看起来像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合理性，倒是别西卜瞪大了眼看着绫正芳——她从没有透露出这些事，这让他不由得思索起来这是不是她编出来糊弄狼王的说辞。
狼王最后并没有反驳，他只是淡淡说道：“如果果真如你所说，看来我还不能懈怠。”
“如果那场冰海啸当真发生，您就当我的说法是正确的吧。”绫正芳微笑着眨了眨眼。
她没有明说一切只是她的推测，反而用这种方式让魔狼王明白，这是需要经过验证的事。这让魔狼王不由得低沉地笑了出声，“看来你的自信也不是那么自信。”
绫正芳含笑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您没能被我说服，无非就是多花点功夫罢了，重要的是，我坚信只要始终怀有善意，总会有被您和其他精灵接纳的那一天。”
魔狼王一时滞住，半晌，他看着绫正芳长长叹息了一声，“雄鹰的眼睛不怕迷雾，也许它确实是对你们最好的形容。”
感慨过后，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如果我没有吞下那颗灵核，你们大概需要在此地经历至少三次冰海啸，收集大量的海冰提炼流动的寒准曜力，再以我的血作为调和，但现在不必这么麻烦。你们直接带着我的血，和那位使者一起去往弱水之渊，就没有问题了。”
“您还要留在此地继续对抗冰海啸？”
狼王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三人，“我的子民还在此处。”
绫正芳没有半分质疑他的决定，毕竟三人都知道狼王是什么样的精灵。
“无论如何，我们感谢您的慷慨。”
“这是你们应得的。”狼王低低说道。
绫正芳左右看了看别西卜和红莲，见前者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也露出了笑容。
“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她说，“正如我之前对加鲁鲁长老所说的，帮助困难的人，就是建立起那样一个在未来可能帮助到我自己的基石，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狼王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但不得不承认，它很有意思。”
“您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绫正芳笑道。
“这一别后，我们可能甚至不能见面。”狼王说道。
绫正芳微微仰头，褐色的双瞳中微光闪烁，“不，您早已成为世界的一块拼图。我相信我们将做的事与您的利益一致。”
狼王愣了愣，他意识到了这件事很可能与之前所提到的星辰曜力的潮汐并不是一回事，那大概是属于那片大陆，一个波澜壮阔的秘密。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嘲笑，只是认真地说道：“祝你们成功。”
绫正芳的唇角抬起，“那就谢您吉言了。”
三天后，一行人在海岸线边与战斗暴龙兽会合了。
狼王并没有来送行，这让战斗暴龙兽有些微的失望，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和对方并肩作战过了，以后也取得了苍狼们的同意，可以常来，他也就没了什么执念，只有兽人加鲁鲁执着地和绫正芳搭话，试图从她口里再拐出一些对狼王伤势照顾的要点。
虽说如此，倒也没有耽误离开的时间。
很快，一行人浮空启程了。
此行他们需要根据战斗暴龙兽的指引，穿过寒准曜力弥漫的流风层，才能抵达弱水之渊。
随着苍狼之国被甩到身后，绫正芳脸上最后一点感慨消失不见，她含笑着望向别西卜和红莲，“两位先生，这次如果没有你们帮助，我恐怕真的要一筹莫展了。”
在她前面正在开车的别西卜切了一声，“什么一筹莫展，你一个人顶多多费一点功夫而已。”
红莲也微微笑了，“芳殿下也算得上拯救了一个国家了。”
但听见红莲的话，绫正芳并没有开心起来，“冰海啸无法消除，苍狼之国将永远陷入这样宿命的循环，我无法真正挽救他们，是他们自己在拯救自己。”
“你至少让他们不必陷入无谓的苦战，还有人能够保护他们。”别西卜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绫正芳脸上淡淡的笑容也随着他的话而消失不见。
“是啊，有人保护他们……”绫正芳轻声呢喃道。
红莲在一旁沉默不语。
但不到几秒钟，这有点怪异的氛围被完全状况外的战斗暴龙兽打破了，“想要确认这件事也不难，只要回到弱水之渊，询问一下玄武阁下就好了。”
绫正芳抬起头望向战斗暴龙兽，精神略微振作了起来，“没错，虽然根据原理来说，冰海啸是不可能消除的，但至少可以发出预警和相对控制。”
一行人于是不再多话，全力向前飞行。
从海岸线到弱水之渊只有一百多里左右的路程，以他们的飞行速度，连太阳都没有爬上中天，就已经抵达弱水之渊。
从半空中俯瞰这个属于水星寒准的星极，是一件极为震撼人心的事。
别西卜也终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星极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在寒冰之心时，因为是夜晚，他没有多仔细地去观察，但白天日光下的弱水之渊，大海在此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往下看去，深不见底，若是按照常识，这种巨大的海渊应该是水垂直下落，形成规模巨大的悬瀑，但更加奇特的是，弱水之渊的海水是从渊底往上喷涌而出的，这让这条巨大的深渊看起来就像分海一样壮观。
看着三人失语一般的表现，战斗暴龙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故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开口，“我们下去吧，玄武阁下就在渊底等着我们。”
早在进化成功，恢复记忆的时候，战斗暴龙兽就已经借助一些手段将讯息传给了玄武兽。
从震撼中醒过神来的绫正芳却只说了一句，“我忽然明白冰海啸为何无法阻止了。”
她的话让战斗暴龙兽不由得心生好奇，有意询问，可红莲和别西卜已经开始向下俯冲，他也只得跟了上去。
从半空中进入海底也不过几分钟，巨大的高低差和近前观赏的雄壮景观也让几人心生叹服，而待到进入了渊底，天空就变成了一条夹杂在深海蓝穹顶的一条碧蓝之线。
而就在弱水之渊的最底层，有一只赤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泄露出一丝沧桑的微光，倒映出了从一线天空降落下来的三个黑点。
黑点逐渐凝实，有了形体，显出了形态，最后来到眼睛的主人面前，那只赤红的瞳里倒映出了四个身影。
他的两个巨大的头颅于是低垂了下来，四只眼睛同时对上了来人的目光。
巨大的树形身躯在他的背后犹如山岳高悬，四只龙鳌一般的足支撑着他的身躯，十一颗金黄色的灵核悬浮在树木四周，宛如燃烧的星辰。
别西卜微微眯起了眼。
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认出眼前的存在，就是镇守弱水之渊近万年，执掌了北方力量的四圣兽之一，玄武兽。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约半分钟。
然后，如同山石崩裂般低沉而隆隆作响的声音响起来了。
“卡俄斯的守护者，皇家骑士，盖亚斯的奴仆，七大魔王，还有帕拉里斯的使者，光明祭司……”
“吾没有想到，你们竟能这样结伴而行，来到吾的面前。”
别西卜心想，这诚然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组合。
绫正芳抬起头，仰望着玄武兽的红瞳，“弱水之渊的镇守者，伟大的玄武兽啊，这并非我们戏弄于您，而是我们的选择，为了均衡星辰交汇的曜力，毕衡选择了帕拉里斯，而我的同伴，暴食的魔王与红莲的骑士都为此而来。”
“是吗？人类的少女，若说这是毕衡的选择，吾等绝无异议，但吾等无法信服邪恶的魔王会真心臣服于圣洁的光辉，你怎能知晓他不是心怀丘壑之辈，意图为祸四方。”
绫正芳张口正欲争辩，别西卜却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少女微微一愣。
别西卜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地望向了玄武兽，“那么，我是否臣服于圣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玄武兽巨石一样庞大的头颅转向了别西卜，目光久久凝视着他，最后这位年迈的圣兽终于开了口，“之于其他八曜来说，确实没有那么重要。”
“这就是了。”别西卜咧嘴一笑，“更何况，盖亚斯的奴仆怎甘愿与假惺惺的帕拉里斯为伍？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和善良，只是因为这件事足够有趣，有趣到可以给我的敌人带来致命的一击。”
他面不改色地说完，就听见身边的红莲一声叹息——后者语带笑音地说道：“您何必戏弄他，玄武阁下，许久未见了，您难道认不出来吗，他正是当年的小妖兽。”
低沉如同山石滚动的笑声从玄武兽的身躯中扩散开来，别西卜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说道：“这无关我们认不认识。”
但事实上，若非玄武兽早已认出了别西卜的身份，他甚至无法靠近弱水之渊。在场知晓前事的两位精灵都对此心知肚明。别西卜只是不肯认输。
绫正芳好奇地看了看红莲，又看了看别西卜，保持了沉默。
玄武兽的声音再度响起了，“时隔多年，红莲的骑士啊，你们再一次并肩而战，恐怕心中的感慨要多过吾这个旁观者，但是，你们又是为何来到这偏远的化外之地呢？”
“您猜到了，不是吗？”红莲声音温和地说道，“我们带来了曜力的媒介，您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你们要前往极光之座，对吗？”玄武兽低声询问。
“是的。”
玄武兽缓缓闭上了他巨大的眼瞳。事实上，他常年镇守弱水之渊，并不关注北大陆的局势，但是此时此刻，三位旅者来到他的面前，他忽然意识到，星辰交汇之年，他预想中的风波终于也波及到了最为安静的弱水之渊。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仿佛暴风吹裂，巨浪拍崖。
“星辰齐聚天顶，时代的狂澜也让你们来到此地。吾等不会选择强大的盖亚斯，可也不会轻易选择帕拉里斯，毕衡的决定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也只有她从不畏惧光海之外的伟大力量。”
“吾会帮助你们完成这个愿望，只因寒准也渴望在这澎湃的时代展露出它的身姿，但前路如何，取决于你们自己。”
红莲淡淡笑了，“不，这已经足够了。”
“人类和精灵的未来，我们会靠着自己的步伐丈量出它的路途。而这一切，是我们的使命，也是心愿。”
玄武沉重地点下了头颅，示意他明白了。
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而在这时，他的目光才转而落在了战斗暴龙兽的身上。
“你还是没能完成你的使命。”
战斗暴龙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阁下，我有负所托……”
“不，”玄武兽说道，“这不怪你，是吾没有想到这颗灵核已经与寒准相连许久，就令你带走它，反而为他们带来了灾厄。”
他的目光落在战斗暴龙兽所捧的那颗金色灵核上，“只要你安好无事，此事也就罢了，这十年来，吾还以为你死在了狼王手中。”
“请您千万不要计较狼王的事——”
“你放心，吾知道此事原委。”
战斗暴龙兽肉眼可见地长长松了一口气。
灵核缓缓地从他的手上漂浮了起来，回归了玄武兽的身上。它的色泽看上去还有一点黯淡，但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重新绽放出光芒。
想到这里，别西卜不由得开了口，“冰海啸真的没办法阻止吗？”
玄武兽摇动起巨大的头颅。
“你也看到了，”他说，“弱水之渊的海水是自下往上的，每天，每时每刻，这里都在产生大量的海水，向外排去，距离此地太近的苍狼之国是无法避免被海啸侵袭的。”
别西卜皱起了眉，目光掠向了绫正芳，后者看起来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她曾经对狼王所说的，弱水之渊的封印暂时解除之后，冰海啸的频次会恢复正常之说。
不出所料，他听见了绫正芳的声音，“如果令海流向南，更多地注入西风洋呢？”
玄武兽似乎是笑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像石落山溪，“我曾经这样尝试过，但是寒准的曜力并不是我可以主宰的，它向南或向北，自有它的规律。”
绫正芳眯起了眼睛，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最后她悠悠地开了口，“那么，我们即将开启极光之座的行为——”
玄武兽赞许地看着她，“没错，这会吸引摇摆的寒准，令海流向南。”
绫正芳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玄武兽也随之感慨道：“不管怎么说，这对于苍狼之国都是一件好事。若是狼王知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战斗暴龙兽兴奋地说道：“下一次我就将它告知芬里尔陛下！”
玄武兽呵呵笑了起来，目光落到战斗暴龙兽的身上，却没有做出任何点评。
“好了，该到了你们去星轨仪柱启封它的时刻了。”他说道。
绫正芳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了装着狼王之血的瓶子，几人很快汇聚在星轨仪柱的周围。
它看起来和寒冰之心中的星轨仪柱颇为相似，只有天球中心那圆月的虚影变成了一颗深蓝色的星辰。
绫正芳打开了瓶子，将狼王之血径自倒在了天球上，液体顺着无声的曜力开始流动，竟没有一滴落到地面上，它们全部化作了尘埃般的行星，围绕星轨转动了起来，整个星轨仪柱也因此亮了起来。
“无尽光海的游者，摇曳巡来的信使，汝之神力流为弱水，在此应吾之召，祭以狼王之血，离离来迎，随吾形势。”
她的咒语再次发生了变化，站在一旁的别西卜转头，发现红莲正在仔细倾听。
“喂。”他捅了捅红莲，“怎么了？”
红莲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叹了口气，望向别西卜，“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
“芳殿下的咒语，运用得十分熟稔。”
事实上，祭祀星辰的咒语虽然都是古代语，都有定数和格式，但是细节仍旧需要祭祀者修改来下定义，想要突出星辰什么样的特质，就强调哪方面，在这方面，即使是年过四十的祭司，也需要好生斟酌一番，但绫正芳只有十八岁，咒语却老练得像是做了一辈子的祭司。
在寒冰之心时尚且显不出来，但从寒准的这段咒语，足以看出她的水平——寒准星也就是水星，通常有着传递信息、文字、语言、交通的功能，绫正芳直接将它简化成了“游者”“信使”，也没有用相对绝对的“听吾召令”，而是选择了结合寒准流动的特性，先为自己造势，再令寒准跟随形势，这样的解封可以达到的效果堪称事半功倍。
再加上她小小年纪，就掌握了除了玄召以外的所有法术——这在红莲帝国的历史上甚至也只有寥寥两位女帝能够做到——称一句天才不为过。
红莲苦笑了一下，“如果她能成长起来，恐怕会是力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位光明祭司。”
别西卜隐约品出了什么。
他说的是光明祭司，而非红莲女帝。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绫正芳再次念起了咒语，“周游如意，左右流之。”
天球晃动了起来，点缀其上的狼王之血开始了摇摆，将整个天球包裹在了里面，同时放出了莹莹的光芒。
绫正芳的食指轻轻点在了一个点上。而后伸了进去。
骤然间，整根星轨仪柱光芒大盛，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海水哗然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水的漩涡，它们碰撞摩擦着，发出了怪异的声音，那声音空灵又尖锐，短促而平滑，仿佛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喁喁低语。
“这是……寒准的声音？”
玄武兽侧耳细听了几秒，低沉的声音便回荡在渊底，“它说，盖亚斯即将应邀而来。”
红莲和别西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北方，那里的悬瀑上，随着弱水之渊的解封，一丝半缕北方的海水染上了些许黑气。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句话中蕴藏的含义，既是要他们尽快完成仪式，否则这里将被玄召所侵蚀，也在暗示着星辰汇聚之年时，玄召力量的强盛。
但绫正芳的步调并没有就此变快，她平静地在天球中触摸着什么，仿佛没有察觉到玄召的到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有三十秒。
黑气开始浸润空气，向着星轨仪柱蔓延。
就在这时，绫正芳的手轻轻一顿。
她抽出手来，自然地从中捞出了一片透明的，仿佛随时在变化形态的蛇鳞。
哗地一声，整个天球的光芒散尽了，狼王之血骤然汇聚到了北方，变成一枚尖锐的流矢，刺向了即将浸入天球的黑气，两者对撞，又同时在光芒中一起湮灭殆尽。
绫正芳拈着蛇鳞，目光澄澈地望向北方的海水，随着天球光芒的黯淡，它们也在逐渐消散。
“不定之鳞……”玄武兽的目光凝视在了那片蛇鳞之上，低声念出了它的名字。
那是他曾经遗落在弱水之渊里的一片鳞片，随着常年的浸润，它成为了寒准曜灵的工具，用以传递它想要传递的消息。
绫正芳仔细将它和装着月光泉水的瓶子放在一起，方才抬头望向玄武兽，“弱水之渊的解封已经完成了，您知道该如何前往西方吗？”
玄武兽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打算：“你打算去黄金之山？”
绫正芳点了点头。
别西卜与红莲对视了一眼。
黄金之山，那是金星折纯在地面上的星极，只听说是在最西端，塔尔塔罗斯岛群中。但北大陆和那片岛群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玄武兽无奈地笑了笑，“在那里镇守着的是我的同伴白虎。许多年不见，我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红莲温和的声音响起，“您若有话想要对白虎阁下说，我们倒是可以代为转达。”
玄武兽的眼瞳中流露出了笑意，他身上的灵核环绕他旋转了一下，“那倒是不必了，西极平安，我就能得知他无事了。他是我们之中最冷静，也是最冷漠的那一个，你们敢来见我，想必也准备好面对他了。”
红莲苦笑了一下，“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抵达塔尔塔罗斯群岛，寻找到相应的曜力媒介。”
玄武兽思索了几秒，应道：“是这个道理。弱水之渊解封，我也无法动身，但是我可以让战斗暴龙兽送你们一次，他会领着你们抵达最近的，有人烟的岛屿。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
玄武兽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可是一片最为混乱之地。”
三人互相望了彼此了一眼，虽然不能理解这个“混乱”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都没有从同伴的眼中看到什么惧怕之色。
最后还是红莲再度开口，“感谢您的提醒，我们也要就此离开了。”
玄武兽的头颅再次垂下了一点，他更加近距离地注视着这组合奇怪的三人，目光中充满了旁人看不懂的深意，“我不知道称你们为光明的使者是否合适，但是，三颗大星的追随者啊，前方的道路即使充满艰辛，我也没有从你们眼中看到畏惧，那么，你们所冀求的未来就并不遥远。”
“那是我们的幸运。”绫正芳含笑说道。
玄武兽扬起头颅，浩瀚的长吟声从他口中吐出，“祝你们得偿所愿，就当是为庆贺这星辰交汇的盛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六章 弱水之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