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为了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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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芽月庆典的惨剧发生之时，暗杀暗夜女帝的剑皇和杜纳斯就已经对所有人通报了女帝的死讯，而后续的种种变化，也让所有人意识到，那个人是真的死了，否则她又怎会在种种变故发生之后对一切坐视不理，而这个庞大的帝国也真的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崩塌了。
但现在，别西卜意识到了一件事。
虽然红莲帝国的崩塌，源于女帝对贵族下放权力，导致他们纷纷割据地方，但这一切的缘故却都在她身上。而现在她不仅没死，对帝国的一切变化熟视无睹，甚至还做出了种种危害那些子民的行为。这种从始至终的熟视无睹，才是这个帝国真正崩塌的原因。
因为那个本该承担责任的人彻底背弃了她的使命。
“红莲的骑士，暴食的魔王，我本该早早地见到你们，没想到星辰却令我们的轨迹交错得如此之晚。”暗夜女帝莱亚轻声叹道。她的黑色斗篷被高塔顶端的冽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金色的长发也随之狂舞而起。
“这不是星辰的轨迹，只是你的选择。”红莲淡淡道。
“我们的选择，也只是它们的使命的一部分而已。”莱亚不以为意地说。
红莲金色的双瞳微微眯起，看着她，“所以，你就舍弃了一切，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暗夜女帝轻轻笑出了声。
“毕衡的使者啊，你如何能理解与对立的双曜性命相连的感觉啊。当我以为我的终点就是帕拉里斯的使命之时，盖亚斯却告诉了我，生命的极限远不止于此，我还能做到更多……这不是更引人入胜吗？”
别西卜凝视着她，哑声问道：“那么你不在乎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了吗？那些感染疫病的人，那些无辜的祭司，还有……”
还有绫正芳，她之所以对他遮遮掩掩，绝不肯透露真相，甚至甘愿承担背叛的名声，毫无疑问是在替暗夜女帝遮掩这一切。
但这看起来无济于事。
莱亚低垂下眼睫，神情温柔地说道：“那确实是重要的事，但，它却不是最重要的事。”
“哦？”
“最重要的是，红莲女帝的宿命，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发生变化的呢？”莱亚抬眼，目光如同遥远的星辰，清澈带笑，褐色的双瞳看起来竟与绫正芳的双眼极为相似。
但别西卜深知那其中的不同。
他转头看向红莲，不知何时，他的脸上不再带有笑意，一双金瞳冷静而锐利地凝视着莱亚。
“你想说什么？”
暗夜的女帝松开了虚按着斗篷的双手，轻轻抬起，风将那黑色斗篷一下子吹开，她的神情之中竟多了几分畅快。
“红莲的骑士啊，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变过，当蓉庭陛下执意恢复光明祭司制时，你也从未反对过她，可是圣辰历时，那位号称‘光明’的女帝八神光为何要废除这项挑选祭品成为帝皇的制度，你们有想过吗？”
红莲的脸色忽然变了。
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多么发人深省，而是因为她提到了一个名字。
“你在哀悼你的命运吗？”他尖锐地问道。
莱亚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当她停下笑声之后，声音一如既往地优雅平和。
“我的命运在我自己手里，没有人有资格问我是否要哀悼于它，可是红莲啊，你呢？你的命运又托付给了谁？蓉庭陛下？驯兽师松田启人？还是……你所效忠的，恒久不变的裁决之星毕衡？哪一个存在用爱和守护欺瞒于你，以至于愚蠢如你，竟甘愿为了他们献出宝贵的力量？”
“狡辩。”红莲冷冷地下了判决。
莱亚却看着他，轻轻笑道：“红莲帝国开国的守护者啊，亲眼看着这个帝国崩塌的心情，是否如我所想的那般痛苦？你与蓉庭陛下一手创立的这个帝国，你与那些驯兽师们一死以守护的帝国，死在一个叛徒手里，是否格外令人感到快意？这星辰汇聚之年盛大的贺礼，你还满意吗？”
别西卜只感觉红莲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只要来一点火星，他就会彻底炸裂开来，他的双拳紧紧握着，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不要立刻出手杀死眼前的女人——他们还要从她的身上得知一切的布置——但是她所提到的每一个名字，似乎都让红莲感到了痛彻心扉的苦楚。
别西卜隐约知道一点红莲的过往。
他在人类的盛世，晨曦帝国的风澜女帝时期进化成功，之后一直为世界树效命，但当年晨曦帝国的统治崩塌之际，他与人类的公主签订了契约，他们一同夺回了权位，重新创立了帝国，在秩序换血的时刻，他们南征北战，统一了所有人类所在的地域，才形成了偌大的红莲帝国。
而在那位女帝崩逝之后，他回归了世界树的统治，直至灵恸历105年，也就是他别西卜遇见爱和真的那年，他阻击帝厉魔牺牲，灵核不慎流落到驯兽师松田启人的手里。那也是他们两个相识的开始。
他一直是红莲帝国坚实的壁垒，无论是当年与他们一起对抗帝厉魔，还是如今去星宿城寻找绫正芳。
他忽然间意识到，他自永夜之井开始一路跟着他，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和他并肩作战，作为一直守护着红莲帝国的存在，他也在寻找那位光明祭司。
如今这一切都被暗夜女帝明明白白地揭示了出来。
别西卜不知道暗夜女帝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提到这些事，但毫无疑问，他不能再被动等待她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了。
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Berenjena被从枪套中取出。别西卜毫不犹豫地朝着暗夜女帝开了枪，换来了对方的一声叹息。
子弹像是穿过烟雾一样，从她的身形中飞掠了过去。
别西卜大步走到红莲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同时，目光凌冽地望向了暗夜女帝。
“我忽然想起来，”他要笑不笑地说道，“你还欠着我一座楼梯，欠债不还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着坚守誓约之人指手画脚？”
他的目光像寒冰之心的冽风，无声地逼视着他的敌人。
莱亚低声笑了一下，“暴食魔王，我无意与你冲突，你与芳的相识虽然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是她最终的选择依然是我想让她做出的选择，即使现在她逃走了。这并不重要，她已经无法收拢这个破碎的帝国了，红莲的寻找也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别西卜冷嗤了一声，“那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比你更了解芳是什么样的人。”莱亚轻轻笑了起来。
“你只知道所谓掌控自己的命运，根本不懂得人和人互相连结，能够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别西卜冷冷说道，“到头来，还是被我们抓住了痕迹，找到了你。”
莱亚摇了摇头，“我隐藏与不隐藏，结果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至少今天，你休想轻易逃掉。”别西卜咧开嘴笑道。
“是吗？拭目以待。”莱亚神情平和。
“好了。”她说，“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我要的布置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要请你与我一同欣赏一出戏剧。这也是我在红莲帝国时最爱做的事。”
别西卜面色一冷，紧紧盯着她。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破风声，别西卜一时没有提防，疑惑地回过头。
然后他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枪尖。
不，那不是圣枪格拉姆。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隐约记得那个名字，那幽蓝的光泽，恐怖的玄召曜力……
他狼狈地急速后退，闪躲着那枪尖，脑海中一瞬间浮出了那个名字——魔枪巴尔蒙克。
是混沌之骑士！
变化仿佛就在一瞬间完成，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红莲，在一瞬间魔化成了彻底的病毒种，玄召的仆人，他听见了暗夜女帝的轻笑声，像是剧烈的嘲讽，他无法理解受到毕衡所守护的红莲，明明身上毫无破绽，又是怎么被暗夜女帝趁虚而入的？难道只是因为言语受到了刺激？
他的身后，那个冷酷的女声却再度响起。
“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西卜狼狈地躲过了一枪，翻了个身落在了塔顶的边缘。
这时他才发现，四周那些为祭祀设置的空无一物的凹槽上，嵌满了玄召的晶华。它们正莹莹散发着幽光。
暗夜女帝的声音平静而优雅，“很简单，他身上的毕衡守护有了漏洞，根据我对曜力信息的解读，那是他前往圣树王殿盗窃数据所产生的漏洞，这给了我转化他状态的机会。”
漏洞……怎么会有漏洞呢？
别西卜一边闪躲，脑子一边紧急转动了起来，他绞尽脑汁，从两人第一次在星宿城相遇，想到凯撒城的篝火，想到了暗夜城和永夜之井，却始终没有想到端倪。
“他违背了世界树的命令，难道这能称得上是坚守誓约吗？”
别西卜咬了咬牙。
但在这一刻，不期然地，他想到了一件事。
在永夜之井时，他曾经问过红莲，是不是提前得知了毕衡的选择，才前往星宿城寻找绫正芳的，可那个时候他的答案是因为他擅长计算。
别西卜忽然意识到，那可能不是因为计算，而是……他为了红莲帝国的未来，前去盗窃了伊古德拉希尔的数据，得出了可以帮助的结论，才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卡俄斯城，去往红莲帝国。
这还真是只有这个家伙才能做得出来的事。
此时此刻，别西卜心头只感到了一阵无奈。不仅仅是在无奈红莲这个家伙做出这种事，更在无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错身从塔沿上跃下，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巴尔蒙克的一击，整个人像一只鹞子一样翻了个身冲向了中央的空地。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能和混沌缠斗，必须要击垮掌控他的人。
身体的肌肉疯狂地运动起来，他骤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双手的利爪划向不远处的暗夜女帝，“暗黑利爪！”
爪尖划下之时，他也刚刚好来到暗夜女帝的身边，但紧接着，他的手触到了虚无的触感，就像划中了空气一样，莱亚的身体如云雾般散开了十道裂缝，很快又弥合了。
别西卜脸色一变。
“玄召的寄宿体……你不是本人？”他本以为刚刚子弹的遭遇只是对方使出了什么法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早已经转移了自己的形体。
莱亚轻笑道：“你可以试试这里的玄召星晶哪一块是我的本体。”
别西卜转过头去，塔顶不大的平台上已经不知不觉嵌上了大大小小近一百块玄召星晶，他可以隐约感觉到这些晶石与已变成混沌的红莲有着些许的联系，但不止于此。
咬了咬牙，别西卜决定还是先摧毁这些水晶再说。
他没有再理会莱亚，直直冲往了塔的另一个边沿。
他回过身来，一颗子弹打向其中一颗星晶，却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槽。
一个一个摧毁太慢了。
他必须想办法一口气摧毁所有晶体。
他开始开动他很少用到的大脑。一百多颗玄召星晶……如果要摧毁它们，只能等到它们的能量耗尽，但这些能量的流量恐怕不会很大，至少与当初的永夜之井相比，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如果不是红莲身上带着防御的漏洞，他甚至不会中招。
那么他现在该做的是……
几乎不用思考，别西卜调用了灵核。
淡绿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很快覆盖了整个塔顶。
利用暴食的力量，将这些同源的星晶的能力吞噬殆尽，不就可以彻底摧毁它们了吗？
别西卜这样想着，加速催动了灵核，整个塔顶像是冰雪中盛放的嫩芽，大盛的光芒之间，星晶开始一颗一颗地破碎。
别西卜感受着填充进身体里的玄召曜力，几乎是憋足了力气，将它们转化为他可以使用的曜力。
面对这一石三鸟之策，莱亚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她的神情逐渐恢复了悠然，眼看着别西卜将最后一块星晶摧毁，她的面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她看见了别西卜望向她不可思议的眼神。
“怎么，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从玄召星晶破碎的粉尘中，手持魔枪巴尔蒙克和魔盾戈尔工的混沌缓步走了出来。
莱亚微微拢着披风，秀美的面孔在晨光中明暗不定。
“你摧毁的媒介只是力量的来源，而不是本质的存在。”她含笑说道，“只要漏洞还存在，只要寒冰之心和这座塔的联系还不会断，他就不会变回原样。”
别西卜脸色骤然一变，“寒冰之心，你——”
“是啊。”暗夜女帝轻叹了一声，“我只是在那里布置了一个支点，有了这个支点，这里的每一块冰，就都可以随意转化为玄召的星晶，尽管这支点要消耗大量的玄召曜力。”
这个体量岂止是他可以吞噬完的，一整座高塔的冰，他就是吃也要吃上大半天。
别西卜的目光掠过莱亚的脸庞，落在了混沌的身上——后者摆出了一个收势，但别西卜认识，这是他即将释放绝技的前奏。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塔沿，往侧边闪躲，“恶魔之灾祸”几乎就是擦着他的右臂爆发了。
别西卜感到手臂一疼，但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在混沌这一式连续攻击之下，他躲得极为狼狈。
很快，他再次被逼到了塔沿。
他无法立刻飞去百里之外摧毁寒冰之心里的布置，切断这座高塔和寒冰之心的魔法关联也绝非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而且作为精灵的圣地，他能不能不考虑后果这样做还是两说——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别西卜艰难地躲闪着混沌突然爆发的攻击，来来回回之间，身上不可避免地多了许多伤口。
滚烫的鲜血散发出腥气，滚落在冰面上。
他抬起头，眼中像是燃烧着恐怖的烈焰，双枪再次转了个圈回到了他的手上，几乎是不顾混沌的攻势，对着莱亚的身形开始了一次连击——总不能试都不试就听信他的话。
子弹再次穿过了莱亚的身形，覆盖在其上的暴食魔力将她的曜力虚体吞噬了不少，这使得她的面部表情也扭曲了许多。但这一击并没有让她消失。
就在这时，混沌的身形一个闪现，魔枪猝不及防地刺出，别西卜未及闪躲，整个右肩被刺穿，生生被推到了塔沿，钉在了上面。
混沌的动作停了下来。
莱亚的大笑声回荡在了四周，像是诛心的魔咒，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阴冷，“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命运，生命总因其任人摆布而让操控一切的人欲罢不能，不是吗？”
她看着混沌举起了魔盾，正要发出最后一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只是有一点遗憾啊。”她感慨道，“我本以为召唤出来的会是另一个存在，而非混沌的骑士……八曜的力量看来还是不足以支撑这一切。不过只要结果没有错，那么这座雪月城，也将毁在这魔枪与魔盾之下。”
“停下你的动作吧，混沌的骑士。”她抬起头，手中浮现出了一块特殊的结晶。
魔盾上的光芒虚晃了一下，而后泯灭了。
“接下来，轮到我来击垮这位魔王的骄傲了。”她含笑着靠近了别西卜，“让我们看看，暴食魔王在失去了魔王的身份之后，还能做到什么。”
别西卜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因魔枪的限制无济于事地又瘫倒在地。
“你打算——”
“这枚特殊的星晶，是我取用了一点点大罪之门上的材料制成的，它能够摧毁魔王的灵核，将七宗罪的力量收归其中，只要有了它，你是否投靠我们，这完全不重要。”
别西卜沉默不语。
莱亚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就在这时，剧烈的响声炸裂开来，两枚子弹带着暴食的能力射入莱亚的身体，在那里直接爆裂开，烈风让莱亚的身形直接混乱成一团黑雾，碎裂的弹片也像刀片般割伤了近在咫尺的别西卜，他闷哼了一声，咬牙将痛呼咽了下去。
莱亚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形体，影子却淡薄了不少。她目光冷淡地注视着别西卜，忽然轻轻笑了两声，“你还不放弃反抗吗？”
“那不如让我死了。”别西卜咧嘴一笑。
莱亚慢条斯理地说道：“和我合作，你明明可以获得你梦寐以求的真正的力量，你可以获得无上的地位和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要拒绝我？”
“那真是遗憾啊，我想要的那一切早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已经全部不复存在了。”别西卜冷酷无情地说道。
“只因为那些人类驯兽师？”
“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别西卜呵呵一笑。
莱亚淡然道：“他们只是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的弱者。”
“践踏，凌辱，讥笑，你认为这样对待弱者的你，就是强大的了吗？”
别西卜轻轻咳出一口血，他看着莱亚将那颗星晶按了过来，略微动了一下，满怀讥嘲地说出这句话。
“这只能证明，你只有通过恶待比自己弱小的人，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这证明了，你将永远无法战胜比你更强大的人。”
莱亚的眼神一凝，“至少比狼狈至此的红莲与你要更拥有力量。不仅失去了自我，更失去了掌控命运的能力。”
“是么？”别西卜轻轻笑了。
“力量……这就是你对力量的浅薄理解吗？”
下一刻，他眼中骤然迸发出鲜明的烈火。
“那个家伙……他的心是为了守护着什么，才会存在于这世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种力量，你怎么会懂！”
那一瞬间，他的灵核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像是燃烧的恒星，迸发出永恒不朽的力量，将漆黑夜空划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为了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