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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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试着从荣影的行为里窥见他的真实情绪。
他始终将从者视作有血有肉的人，既不过分地崇拜他们的功绩，也不敌视鄙夷他们的罪过，这也是藤丸立香能和许多不同性格的从者和谐共处的诀窍。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摸索从者相处方式的小技巧，这些小技巧奠定了他“冠位Master”的外号。
虽然是外号，虽然是戏称——
藤丸立香的亲和力也足以可是说是恐怖了。
遗憾的是，尽管藤丸立香已经使劲浑身解数了，但在荣影身上，这些观察的小技巧全部无功而返。他的手指很寒很冷，压在藤丸立香的手上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行动机械。
只是为了履行签订临时契约的行为而已。
就连他的魔力覆盖过藤丸立香的令咒时，给人的感觉也是这种冷清且凉的淡漠感，精准地没有浪费掉一丝魔力——如果说，藤丸立香观察出什么细节的话，就只有这份精准性了。
很多英灵也能做到同样的精准。
但既然能精准，大部分英灵也不介意多浪费一点魔力，一点力气来保证效果，这样的精准与其说是实力，倒更像是炫技……不，这也许是，荣影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契约成立——
藤丸立香第一反应就是去翻数据。
为了方便藤丸立香管理几十位从者，迦勒底（也就是达·芬奇亲）特意为他内置了一个内部管理系统，能够随时整理从者的各项数据，及时反馈给他。同时，也会对英灵外貌进行留影，这种相片是从灵基的绘制，是展现出从者灵魂的真实模样。
但荣影的英灵画像……
只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时间紧急，藤丸立香只匆匆瞥了一眼，他好像看见那个黑色影子的双瞳处写着一行阿拉伯数字。但下一秒，魔神柱猛然加剧的攻击，几乎将大地掀翻。厚重的土壤如同破涛汹涌的海浪般拔地而起。
——还是离战场太近了。
如果是正常的战斗，应当是三位英灵将魔神柱限制住，玛修保护御主撤退到安全地带，不至于陷入这种不利的状况。
见状，就连罗曼医生都动摇了：“还是……”
“灵子传送准备到什么程度了？！”藤丸立香吼着问。
“还差百分之六。”
见到藤丸立香坚持，罗曼医生也选择了相信御主的判断，他焦躁地用手敲打着桌面，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抵在额头上。他原本就是神的信徒，现在更是努力祈祷，看着操控台上灵子传送最后一点进度条消失。
魔神柱的眼睛红了。
数十条如同章鱼触手的肢体从地面蹿出来，交错叠织，像是一个蜘蛛网般从天笼罩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藤丸立香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位魔神柱着急了——就像是自己宝贝的爸爸妈妈要被其他小伙伴抢走一样，他着急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要留下荣影。
看起来……
确实荣影很重要啊。
藤丸立香确信自己走了一步正确的棋子。
进度条终于走完了。
迦勒底里，罗曼医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战场上，风仿佛都变得静悄悄了。
密麻如牢笼的章鱼须僵在原地，足有十几分钟都纹丝不动。突然，如魔力如金粉般溃散开来，露出包裹在最里面的荣影，他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失去支撑般地跪倒在地。
圣杯从怀里跌落，咕噜噜地滚开很长一段距离 。
就在刚刚，他差点将藤丸立香当场绞杀。
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章鱼须上的眼珠，和荣影的“视线”对上——一种莫名的敬畏涌上心头，藏在魔力塑造的外壳内部的荣因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凌厉的攻击慢了半拍，时间掐的刚刚好，似乎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巧合。
只有荣因知晓，那不是巧合。
荣因大口大口吞吐着空气，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是被主人凶过的委屈，更是被抛弃的茫然无措。这样百感交集地跪坐片刻后，荣因低下头，颗颗眼泪竟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真的委屈极了。
明明他荣因才是王的亲爱小宝贝——
硬生生被横空杀出来的藤丸立香抢走了吾王。
荣因真的难受极了。
随着圣杯失去控制，这个特异点也随之崩解。
冰雪瓦解，太阳露出脸庞。
十几年前的医院也随之消失不见。
甚至，随着大量魔力溢出，就连时空都出现了不太稳定的状态。按理说，有过相关的吩咐，荣因应该稳定好这个时空，然后作为“人类荣影”活过幸福快乐的一辈子，寿终正寝。他就彻底自由了。
但荣因尚且不明白自由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固执地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时空的抖动越发剧烈了。
随着重力的失序，圣杯又开始往远处滚动了。
就在这时，在不稳定的时空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有着粉红色短发，带着绿色眼镜，头顶还立着两个圆圆的奇怪触角。这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奇怪男生静默地看了一眼默默哭泣的荣因，将心声送进对方脑海里：“抱歉，好像瞬间移动出了差错，我马上就离开。”
荣因没理他。
粉色头发的男子也很自觉地默不作声。
反正，只要等待三分钟的瞬间移动能力冷却完毕，他就可以走了。
但就在短短十几秒里，空间越发扭曲。
男子不得不提醒荣因：“再放任下去，会很麻烦。”
——而他真的很讨厌麻烦。
荣因抬起头凝视对方数秒。
汪的一声哭了。
“……”齐木楠雄——也就是开错门的粉发青年，顿时大感头疼。他是真的纯粹手滑，纯粹失误，并不香管理异世界的麻烦。但荣因的哭声不只是一重，这个时候，就显得心灵感应格外恼人了，外面有哭声，对方的内心世界也在哭泣，哭的还很吵闹。
简直像是小孩子在哭闹一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齐木楠雄蹲到荣因面前，用传心术询问：
你在哭什么？
……
……
藤丸立香躺在灵子转移的框体内，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他知道自己冒失了，但最后，他也赌赢了。这个事实让藤丸立香振奋了好一会儿，但等他打开匡体爬出来之后，瞬间又后悔了。
罗曼医生铁青着脸看着他：“你……”
“我错了。”藤丸立香滑跪认错。
但向来很好说话的医生，这一次却没有轻易地宽恕藤丸立香，他板着脸，尽量用代理所长的威严说：“你自己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我不应该拿医生作为谈判筹码。”
“——喂！”
罗曼医生差点被气得仰倒，藤丸立香要不说，他没准还将那个小插曲忘记了。但现在一提起，瞬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令人恶意心生，忍不住想要……他好像也不能拿藤丸立香怎么样，罗曼医生只能更努力地装得威严点：“……还有呢？”
藤丸立香知道，自己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太冒险了。”
罗曼医生先是努力扯了扯嘴角，但威严根本不适合他，以至于他飞快地破了功，一开口又是惯常的软绵绵口吻：“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我知道你很想胜利，但胜利的前提是你活着，这才是最基础的条件。如果你出事了，人类的未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呃……”藤丸立香挠挠头，“对不起。”
罗曼医生动了动唇。
他想说，为了保证最后的御主活着，无论是他，还是达·芬奇亲，甚至玛修……都是可以为此牺牲的。所以，恳请你不要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可以吗？——但这样的话，仅仅只是在心头盘旋片刻后，又被深深地埋藏起来。
真的说出口，会吓到孩子的。
“前辈……医生……”玛修声音发颤抖。
两个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向玛修的方向看去。藤丸立香出匡体的动作慢了一拍，先出来的玛修就去将荣影从匡体里抱出来。刚开始，躺在匡体里的Caster还是精致漂亮的幼童模样，但就在脱离匡体的几分钟之内——
肌肤由苍白渐变成深邃的棕黑，头发渐长，如厚重的羊毛覆盖大半身体，四肢和躯干也随之渐渐生长。这简直好像将一个人十几年的成长浓缩到短短十几秒里，几乎是眨眼间，“荣影”就由一个小男孩长成了成熟的男性。
玛修整个人僵了。
她原本将对方公主抱在怀里，这个姿势对于一个身高才一米二的少年而言，刚刚好。但如果替换成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之后——不是沉重不沉重的问题，而是真的挺尴尬的。
玛修惊呼一声，直接将“荣影”抛出去了。
当然没有出现什么“砸穿地板”之类的搞笑剧情，“荣影”很自然地赤|裸双脚踩在了虚空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玛修刚好将他扶到了那个位置上。黑红相间的英灵礼装也随之显现出来，飘飘然覆盖到了对方身上，腰带自动缠绕，肩甲覆盖，黑色的花纹在肌肤上浮现。
这幅打扮，实在很眼熟。
藤丸立香脱口而出：“所罗门王——？！”
罗曼医生也跟着他惊呼：“这——不——可——能！”
而这个时候，“荣影”——或者称呼他为所罗门王，正伸出手将缠在脸上的纱布摘下来，那双没有情绪的冷淡金色眼睛也随之露出来。他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得所有人都心头一凉。
所罗门王回头看向玛修，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露出了一个软绵又轻佻的微笑，很是自以为浪漫地对玛修说：“你美丽如紫藤花般满眼生辉，不要为我的冒犯双眼含泪，为此，我向你道歉。”
为了表达歉意，所罗门王还真的变出一朵鲜花，别在玛修的耳边。
藤丸立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等！
你不是毁灭世界的幕后黑手吗？
怎么开始在他面前泡妹子了？语气如此熟练，表情如此自然，你到底是有过多少次啊？！
而另一边，罗曼医生仿佛无法承受此刻的画面，脸色惨白，就差捂着胸口倒下去了。就在刚刚，罗曼医生其实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
……啊啊啊！
这话，罗曼医生他是真的很熟啊！
想当年，所罗门王风流多情的名声，想当年，所罗门王后宫百妃的事实……这简直好像把某个人年少无知的中二发言翻出来，在大庭广众里深情朗诵一样，足以让人羞耻到当众去世。
太，太羞耻了。
这家伙是打算用羞耻打败他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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