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行尸走肉 ...
-
05 行尸走肉
萧昱一动不动地站着，一道血线从他的眉心淌到了鼻翼。不单如此，他的衣衫上也有好几处沾染上血迹。
“萧昱，你在流血……你受伤了？！”唐艾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却莫名心慌。
她压根瞧不出来萧昱到底有事没事。
萧昱沉默不语，眼睛里却闪过一瞬星华，在唐艾焦灼的注目直视幽径顶端的山壁。
啪嗒、啪嗒。
山壁上正有水珠滴落，一下下砸在萧昱脑门上。
唐艾定睛一瞧，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这水珠是红色的，血红。
萧昱终于向旁边挪了两步，方才被他身体挡起来的地方，赫然显现出另一条更为狭窄幽暗的路径。这地方唐艾已走过一次，可她当时完全没察觉还有另一条路在。
萧昱漫不经心地用袖子抹抹脸上的血渍，什么话也没说，迈开步子就向前走。
唐艾总算是闹明白了，这人根本没受伤。他身上脸上沾着的血，都是从高处的山壁上滴下来的。
山壁上竟会有血珠滴落，这着实渗人。
唐艾想要解惑，萧昱却一反常态地三缄其口，只拿唐艾当空气。
唐艾气又不打一处来了，抢到萧昱身前低吼道：“萧昱，你给我站住！一声不吭就没了影，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萧昱似笑非笑一声叹，特别听话地站定不动，终于开口道：“小唐大人，明明是你不让我出声的。”
唐艾气淤：“你——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岂敢，小唐大人让我闭嘴我就闭嘴，让我停步我就停步，我应是谨遵了小唐大人的旨意才对，”萧昱贴到唐艾跟前，“刚刚……你莫非是在担心我？”
“……”唐艾感觉自个儿膝盖中箭。
此后，她唯一的动作就是足下生风冲向暗径。
这暗径是一条上行的路，阶梯一节连着一节。唐艾脑袋瓜顶上的岩壁上，血水如潺潺细流，从高处蔓延而下。
雪山被人为挖空，寒冷之至，万物不生，血水不可能来自动物，就只可能来自于人。甭管活人死人，山体上方都必然暗藏猫腻。
唐艾想到这一点，便知道萧昱肯定也一早瞧了出来。
这时暗径尽处射来一束光，将路面与岩壁一齐照亮，简直要把唐艾闪瞎。
前方的通路突然变得异常狭窄——因为通路的两侧一边排着一溜人。
准确来说，是一水儿排列在路两边的男性死尸。
死尸们除了没有被大冰坨封存起来，就跟唐艾最开始见到的尸首一样，浑身上下光溜溜的，连块遮羞布都没挂。
唐艾咬咬牙，屏住呼吸快速穿行。
萧昱跟在她身后，视线却在尸体周身打转。他甚至提溜起当中一具尸首的胳膊，又把耳朵贴在尸身上，不知要听哪门子的响儿。
这条路虽站满了死人，却瞧不出一丝儿的危险。
到目前为止，山中仍旧平静得出乎想象。
前方视野豁然开阔，出现了一间宽敞的石室。
室内正中有一方足以躺人的石台，台面上血迹未干，还在向着地上滴答。
石台下的地面刚好有道裂缝，血迹便又渗入了地缝中。如果这地缝够深够长，一直向下延展，那便给了淌血的岩壁一个合理的解释。
石台上还有一样白不呲咧的小玩意儿，也占着几缕黏糊糊的血丝，用手一碰居然软乎乎的。
萧昱拈起小玩意儿来，把血丝蹭蹭干净，眼神在这东西和唐艾的下巴上来回游移：“小唐大人，我记得你在来时路上说，贞熙郡主的下巴被你一拳打歪了。你还说郡主半夜离府应是去找大夫。我想，郡主和大夫不久前应该就在这石室里，这东西，就是郡主的‘下巴’。”
“‘下巴’？！”唐艾打了个激颤，眼瞅“下巴”被萧昱丢回石台，还在台子上微微弹了弹。
“不如这么说，这东西是大夫从郡主脸上卸下来的，并不是郡主的真下巴，”萧昱像是经过了细致思考，“小唐大人，郡主是不是美得冒泡？”
“是又怎么样？”
“美人在侧，小唐大人却怎地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哦，我知道了，小唐大人睿智非凡，自是洞察一切，早就瞧出了郡主的美貌并非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生得不美或者不够美的女子，为了求美而做点什么，也都无可厚非。小唐大人，你说是不是？”
唐艾没法接话了，不过萧昱看着也没让她评论出个一二三的意思。
他绕着石台走了一圈，边走边道：“我天/朝地大物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精妙技艺。有一种超凡的技法便糅合了医理与美学，与易容术有点像，却能做到永远改变人的面容。当然，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改变长相的人也是要遭点罪的。这技法对施术者的造诣要求也极高，据我所知，高丽国境内绝不会有识用此法者，就是当今天/朝恐怕也是寥寥无几。不过若是真有掌握这技法的天/朝人将这技法传予高丽人，倒是高丽人之大幸。嗯，要是高丽人能将这技法发扬光大就更好了，这样一来他们子孙后代都会受益匪浅。”
高丽人藏尸的目的尚未可知，但唐艾已获得了另一条重要线索——若萧昱所言非虚，那么这件案子便很有可能还有身份未知的天/朝人参与。
她定了定神才问道：“你说贞熙郡主不久前还在这里，那她现下又去了哪儿？”
萧昱望望石室的另一侧出口：“天/朝与高丽便是以这雪山为界，山体中空，由暗径相连，先前你我走过的那条路，大概可以通向天/朝。而这里的这条路，只能通往山顶。”
“郡主在山顶？”
“也许。”
唐艾压着嗓子道：“高丽人也是够可以的，居然能想到把偌大的一座山挖空。”
“高丽人才没有这个能耐，他们这掏山修径的法子，大抵也是由我们天/朝人传授的，”萧昱挑了挑眉，“小唐大人，你我已经在这里转悠很久了。你我在别人的地盘乱闯，跟逛自个儿家的后花园没两样，早该被逮起来才对。你我在明而在对方在暗，我要是他们，就会来一个瓮中捉鳖。”
萧昱这话如此有道理，唐艾只剩点头的份。
危机便在此际悄然来临。
一缕飘渺却尖锐的声音自山顶之上而来，阴凄诡异，只教人听了心里发毛。
“这声音是——”唐艾头发丝儿直竖。
“大约是笛音。”
萧昱话音未落，来时路上已发出另一种沉重夯实的声响。
那声响听来是脚步声，却又不那么纯粹。
那仿佛不是活人的脚步声。
咣当、咣当。
脚步声越来越近。
石室无处藏身，当下唐艾和萧昱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扭头就跑，一是正面迎敌。
扭头跑就只能上山顶，山顶上还不定有什么幺蛾子。
所以唐艾以最快速度做好了和来人硬碰硬的准备。
可惜她忘记了一件事儿，也是相当要命的一件事儿——她和萧昱加在一块统共也就俩人，对方的实力则到现在仍一无所知。
还好，来人不多，就一个。
火光很快将来人映出七七八八。
这人身形高大得没边，头顶岩壁脚顶地，活脱脱一堵行走的墙壁。
但这还并不是他最引人注目之处。
这人的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他没有穿衣服。
他的整条身躯赤/裸裸地暴露在外，石室入口被他堵得水泄不通。
而这人的形态看起来也相当不正常，面如死灰目无光，双手双足都僵硬得好似石头。
来人是站在来路上的那些裸体男尸中的其中一具。
一具死尸在行进。
匪夷所思，却是惊人的事实，想不信都不行。
这行进的尸体动作虽迟缓，却力大无穷。
他出现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要将唐艾与萧昱捏碎碾平。
唐艾差点被他一巴掌呼在岩壁上，萧昱此刻所处的位置则正在这尸体身后。
“萧昱，你还愣着做什么？！”唐艾从尸体胳膊底下险中逃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与这具尸体展开了殊死搏斗。
找到机会她便一掌劈下来，咔嚓一声劈裂尸体的肩骨。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尸体这手动不了了，另一只手却仍拍向唐艾。
“萧昱，你是死了么？！”唐艾再度陷入危机。
萧昱当然没死。
他的目色定格在尸体的脑瓜门上，左手则按下背后木匣的机括。
木匣中嗖地弹出一支匕首。
萧昱瞬间将匕首抛向唐艾：“攻击他的头部！”
唐艾愣神了约莫万分之一刻。
在这万分之一刻内，匕首被抛至她手中，而那尸体的手臂也已与她的身体仅余半寸。
以这尸体的力气，拍死唐艾就像拍死苍蝇。
千钧一发之际，唐艾绝地反击，手臂一挺将匕首戳进了尸体的眉心。
尸体哐当倒地，不过一息之间，便不再动弹分毫。
过得片刻，这具尸首脸上凡是有孔的地方，就有数只不及一寸长的肉虫蠕动而出。
这些肉虫的身体半透不透，内里隐泛着血红之色，看得人难受得要死。
唐艾惊心未定，喘着粗气倒退了三步，压根没注意到有肉虫子从尸体内爬出来。
一个死人被她“捅死”了。她不由对自己多年来的认知产生了质疑。
萧昱所站的位置也刚巧挡住了唐艾的视线，他觑了眼那些大肉虫子，照着其中一条掷出匕首，肉虫立即被钉死在地上。
他戳起虫尸收入袖中，拉起唐艾就走：“小唐大人，笛音未停，你我恐怕还会遭受攻击，必须得走了。”
然而，为时已晚。
多具赤/裸的身躯已一涌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行尸走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