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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渔霸(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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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时,白玉堂蹭到了白锦堂的身边。
“哥,我们就这么等着秦维来么?”他挪了挪凳子,让自己跟兄长离的更近些。
白锦堂夹了个花糕给他,笑道:“怎么?你也想学他弟弟一样自己跑去单挑?”
“我才没那么蠢。”白玉堂不屑的摇摇头,啊呜一口吞掉了花糕。他偏了偏头,眼神看向花糕旁的糖不甩,小声道,“哥,我想吃那个。”
那糖不甩摆在桌子的最正中,白玉堂人小贪甜,看了好久。
可他人矮手短,又觉得站起来实在不雅,现在实在馋的忍不住了,才不得不向大哥求助。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喜欢的点心,一下子就将秦氏兄弟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声音其实不小,桌上的众人都听了个分明。大大小小,四人见了白玉堂难得哀求的模样,筷子都忍不住动了动。
白锦堂却只笑着看幼弟,又夹了个汤包进给他。
皱着一张脸啃起汤包,白玉堂只眼巴巴看看大哥,又看看桌上众人。
第一个接收到他目光的卢方已忍不住加了个糖不甩,但下一瞬却对上了白锦堂似笑非笑的眼神。卢方呵呵一笑,将糖不甩夹进了展昭的碟子里:“……来,展兄弟,尝尝。”
看着白玉堂一双凤眸中满含期冀的眼神,展昭鼓起勇气,开口道:“白,白大哥……”
“唔?”白锦堂对展昭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几乎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展昭咽了口口水,垂下眼僵硬笑道:“这糖糕挺好的。”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觉得这个一直和颜悦色的白大哥很是吓人。
白锦堂还没答话,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庞元英倒是笑出了声来。
“这糖不甩最是甜腻黏牙,玉堂还小,锦堂怕是让他吃多坏了牙口。”庞元英含笑看向白锦堂,“不过偶尔吃吃也无妨的。”
低头看着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了的幼弟,白锦堂哼了一声,到底敌不过弟弟的小眼神。他对着展昭柔声道:“玉堂年幼,还请展兄弟帮帮他了。”
看着碟中展昭夹来的糖不甩,白玉堂抬起头望着自家大哥。
他的眼神很是认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哥,我就吃一个。我才不会像那个秦什么似的让哥哥担心。”
白锦堂一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心中一片柔软。
想起梦中那个被困机关最后不知生死的白衣青年,白锦堂觉得自己的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他将心中的酸涩全都憋了回去,哑声道:“吃你的吧。”
“大哥你声音真难听,最近还是少开口说话吧。”
难得铁汉柔情一把的公鸭嗓白锦堂:“……”
等这死小子变声期的时候……白锦堂握紧了拳。
如今手中握好了筹码,众人心中也都轻松了许多。就是最为年幼的白玉堂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
果然午时未到,便有人送来了帖子,说是家主人请故人一会。
按江湖规矩,不管是讲和还是约战,不过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像是秦家这样的做派,倒是拿足了正经商人的架势。
“锦堂,这帖子怎么处理?”卢方将帖子前后看了两遍,笑道,“都是松江浪里长大的,我还不知道秦维是个不识字的?几年不见,倒学会下帖子了。”
白锦堂嘴角微挑,将帖子拿在手心中:“故人?”
许是他话中玩味的意思太足,让一直旁听的韩彰有些担忧。
韩彰皱眉道:“这约赴不得,是摆好的鸿门宴。”
“韩二哥放心,我自然不会去赴约。”
“哎,这就对了。”卢方应了一声,一手拉起韩彰,一手就拉过两个小的,“走,卢大哥监督你们练功去。”
含笑看着几人走远,白锦堂才收回了脸上的温柔神色。
“这哪里是秦维约我,明明是他主子用奴才的名义来约我这白家主人。”他随手将帖子撕的粉碎,冷笑道,“还真以为我白锦堂年幼好欺么?”
他将目光移向庞元英,看着那人背脊挺拔的端坐在椅上饮茶,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庞元英的出身,定是不凡。
可他却一身武艺,来这江湖之中。
白锦堂认真看着庞元英,一字一句问道:“庞大哥,这京中,能吃下我白家生意,甚至能将手伸向海贸的人家,似乎不多?”
“是。”庞元英放下茶盏,同样认真的看向白锦堂,似能望进对方心间一眼,“今夜我陪你赴约。”
庞家若是插手,庞元英此去就是自打脸面;反之若是庞家没有插手,那以庞元英的身份也能让对方有所避忌。
对于心思内敛的庞元英来说,这番话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剖白了。
所以庞元英话一出口,自己心中就是一愣。
但白锦堂听了他的话反而收回了凝视的目光,微微垂下头,神色不明的笑道:“不必了。”
“锦堂?”庞元英脸色微变,他看着垂下眼去的白锦堂,难得竟觉得有些心慌。
“帖子都撕了,还怎么去?”白锦堂莞尔一笑,语气轻松起来,“拿着人质的是咱们,颠颠的跑去赴约多伤面子。”
庞元英的意思,他并不是没听懂。只是他不信秦维会丢下自己弟弟的性命于不顾。
毕竟他白锦堂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性格秦维是深有体会的。
白锦堂耸了耸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如今他已知道,秦维的主子也不过是个蠢货而已,完全不值得他这般小心谨慎。
侠已武犯禁,但江湖与庙堂几乎是两个互相不掺和的领域。
只要不是揭竿起义,官家一向都对江湖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想要凭着官身去插手江湖人的生意的,除了蠢货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白锦堂怕的,是懂规则又有能力的人插手。
比如,庞元英。
他相信庞元英,可并不相信他背后的庞家。不过既然庞元英已这么说了,那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白锦堂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对方。
分神的白锦堂并没有看到,庞元英同时放松下来的脊背。
及夜,白锦堂又一次与庞元英在院中对饮。
今夜微寒无风,月色不显,漫天繁星。
两人静静饮酒,没有说话。
他们在等一个人,一个一定会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