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镜里人》蓝*

63、女人的嫉妒

　　妖怪杀人像泡茶水。
　　哗啦一下，全舒展开了。
　　小妖怪杀人像煮咖啡，
　　咕嘟咕嘟，全冒烟了。
　　妖怪杀人喜欢笑，越开心，人死的越惨。
　　小妖怪杀人喜欢面无表情，越没有表情，人死的越快。
　　妖怪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故意露出后背试探小妖怪，
　　小妖怪杀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把后背露出来给妖怪；
　　妖怪杀人喜欢玩刺激，
　　小妖怪杀人呢喜欢搞惊险；
　　妖怪喜欢别人看他杀人，就像一场华丽的表演。
　　小妖怪不喜欢任何人随便多看两眼他的杀人技能，就像遵守秘密的法则。
　　我想，这两人都快把我搞疯了。
　　我确定，这两人已经把大伙全都搞疯了。
　　性格迥异，却极端的相似，又互相吸引互相角斗；他们就像一种叫做磁铁的时候，从中间分开后变成相互排斥的同样磁极。
　　我又开始讨厌小妖怪了。为什么他可以和妖怪说上话，为什么他说的话妖怪会夸他说有点小聪明，为什么他可以站在妖怪身旁肩并肩的战斗。那个人喜欢男孩吗？喜欢强壮的男人吗？喜欢黑发黑眼吗？我知道一定是的，那个人一直在找的人似乎也是黑发黑眼。
　　我讨厌我的发色。
　　我讨厌我不是男孩。
　　我讨厌小妖怪偶尔似乎看懂我的讨厌，同情又似嘲笑的眼神。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在嫉妒。我嫉妒小妖怪的聪明，我嫉妒小妖怪的强悍，我嫉妒小妖怪招人喜欢惹人佩服，我嫉妒那个人把他内定做自己的继承者他还一脸不屑。
　　小妖怪就是小妖怪，就好比妖怪就是妖怪。他们从来都不屑别人，只信自己。
　　妖怪知道，却就是要小妖怪成为一个意志的继承者。小妖怪表面没动静，其实很抵抗。
　　我也是，我和他一样厌恶。
　　什么旅团的意志，你的意志就是旅团的意志；什么旅团的存活，你的存活才是旅团的存活；什么团长可以替换，所有人都不能动摇你崇高的地位。你才是我们的法则我们的道标，别人不行，谁也不行。
　　“玛琪，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我烦躁的打断。
　　他笑了，摸摸我的头说了什么。
　　我只能看到他嘴唇蠕动，听不到声音。
　　他连唇形都这么好看。
　　****
　　他要走。
　　库洛洛不让他走。
　　这个时候的库洛洛不是小妖怪了，是个人，我知道。
　　我早知道他要走，他要找那个人，那个我从未见过却又是他的月亮一样的人。
　　我想，走就走吧，我跟着你，无论到哪里我都跟着你；地狱也好哪里也好我就算看着你和我不认识的人开心的在一起，就算我只能站在黑暗中看着你，我也一定要跟着你。
　　可是他说，“玛琪。”
　　库洛洛问可否将我留下的时候，他说，玛琪。
　　竟然不带我走！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
　　竟然，让我跟着都不可以？
　　你明明——知道！
　　我只能失望的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那时候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我的心太乱了，竟然没有察觉出那是怎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最终选择的不是你。”
　　淡淡的声音荡起。
　　我知道，他又变成小妖怪了。
　　嗯，是啊，小妖怪。他最终选择的不是我。
　　甚至连带我走，都拒绝了。
　　我，只是想跟着。
　　小妖怪回身而去，我犹豫一下，跟上。我知道从此以后我眼前的背影，永远都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嫉妒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向他索要的时候，他回答：“玛琪。”
　　****
　　当知道那个人死的时候，所有人的哭了，除了我。
　　就连小妖怪，都哭了。多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和妖怪一样没有眼泪。
　　我不会哭，绝不会哭。
　　哥哥死的时候我都不曾哭过，我绝不会为他哭。
　　他不一样，他是妖怪来着；妖怪的死亡不是死亡，妖怪没有死亡……
　　掉下眼泪他便会笑我了，我知道他一定会笑。
　　派克说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我知道他就是死要面子。其实他无论怎么死都会特别华丽好看，如同艺术，因为他是妖怪。自恋到极点到最后都珍藏自己死亡的艺术不肯给我们看的可恶的妖怪。
　　“我反对。”飞坦说。
　　飞坦相信库洛洛，相信那个小妖怪；但是他开始变得不可置信，他不相信妖怪会死，所以他认为一定是小妖怪的陷阱，小妖怪的骗局。他反对小妖怪成为新的头领，他宁可自己四分五裂，宁可旅团四分五裂，在他意识里妖怪就是旅团，没有妖怪，旅团没有存在的必要。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那个人说……
　　那个妖怪说……
　　“旅团不能没有团长。团长这个名字是个代号，谁都可以取代。玛琪，你知道我看准的下一个人是谁。如有人反对，杀掉。”
　　杀掉。
　　团长的命令是绝对的。
　　我抽出念线，挡在小妖怪和飞坦之间：“那么，你便是我的敌人。”
　　其实，我早就想和飞坦打一架。
　　其实，我除了小妖怪最讨厌的就是他。
　　妖怪喜欢耍飞坦，我知道妖怪越对一个人感兴趣越喜欢耍这个人。
　　妖怪从来都喜欢耍飞坦。
　　我一直没有和他打，是因为我打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只能暗自生气。除了力量，也只有他那张脸惹妖怪喜爱。有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他竟然还嫌弃，简直是岂有此理，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了吗？
　　小妖怪两句话就安抚了飞坦。小妖怪带着我们去复仇，其实我对复仇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充满茫然。
　　妖怪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
　　小妖怪不喜欢，小妖怪排斥，小妖怪还是哭了，成为妖怪的继承者。我相信他会越来越成长，成为第二个妖怪。
　　我决定了，我早就决定了，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只跟着妖怪走，就算走到黑暗无边，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要妖怪走在前面，我就一定跟在后面。
　　我承诺过，我答应过，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特别郑重的告诉过我，跟着旅团，跟着小妖怪。他说，因为你是一部分，你应该发觉了，你已经分不开，是一部分。
　　你也是！你这笨蛋，你也是！你这蠢货！你这只懂得说别人自己一点都没注意到的白痴二百五，你也是！你这该死的混账妖怪你明明就是！
　　“下雨了。”走在前面的小妖怪突然停下，抬头望天。然后，继续向前走，不回头。
　　“嗯，下雨了。”我点头，同时有点庆幸。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溜到我的面颊我的眼角。脸花了吧，一定花了。
　　好像回到好多好多年前等待哥哥回来的冷冷的夜晚。那时候他说——
　　他对我说——
　　“若你哥哥没来，来找我。”
　　嗯，去找你。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