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36章 ...
-
昏昏沉沉,迷离混沌间,徐凝夕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另一种生活。
研究生那几年,她完全按照自己当初读大学时的想法,将它过得安静且又充实。每天上课、看书、学习、忙论文,作报告、参加学校社团活动,日子过得脚不沾地。可是,抱着书本在宿舍进进出出,不停来往于学校各个角落的她,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纯粹的。
另外,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方凯。方凯待她极其用心体贴。两人在一起很融洽,就连架都没有多吵一句,他给了她想要的安心,她用感情回应。
毕业后,两人顺其自然地牵手走进了结婚的殿堂,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只是很快,当徐凝梦一脸焦急地出现时,作为局外人的徐凝夕,才知一切都变了。
这些宛如按了快放键的情节一幕一幕接二连三地闪过,徐凝梦和黎湛青争吵翻脸、黎湛青的心狠手辣都清晰可见。最后,画面定格在她死的那一瞬间。
她是死于坠楼,可是凶手究竟是谁,像一缕白色魂魄般存在于一旁亲眼目睹了自己怎么悲惨·死去的徐凝夕再清楚不过了。
她看着匆匆赶来的父母接到自己意外死亡的消息时,哭得差点晕厥的情形。她也看到了黎湛青这个杀人凶手怎么伪装自己,表情悲恸地劝着自己的父母节哀顺变。
徐凝夕握紧了拳头,眼眶留下了滚烫的眼泪。她伸手看着自己摸不着任何事物的双手,哭笑不得,人死了,原来眼泪还有温度?
她死了。
前一世,她英年早逝。
第二世,也同样。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是黎湛青。
徐凝夕咬着牙,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宁惜,宁惜,醒一醒!宁惜!”
病床上的人皱起的眉心越发紧了。
单奕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见她这么痛苦却迟迟都没能转醒,冲动之下,伸手拽起了一旁主治医生的衣领,“你不是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吗!为什么她就是不醒!”
“单先生,单先生,你先不要冲动,病人还在昏迷,给她时间,她一定会醒的。”
单奕青筋暴起的双手猛地一松,对那医生厉声道:“如果她出了意外,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许家也肯定不会!”
那医生闻声后,眼神动了动,终究是将心里的不满咽了回去,只是提醒他:“单先生,许小姐住院这段期间,每天寸步不离的人就是你,她的病情怎么样,没有人比你再清楚了。”
单奕神色冷冽地看着他,最后,只缓缓地吐出了一句:“她不能死。”
医生看着他,终究还是不着痕迹地微摇了一下头。
徐凝夕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有细微的光亮,借着这点小小的光亮,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鼻尖消毒水的味道浓烈。
她叹息一声,伸手想要按一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只是手刚动了一下,病床不远处立即有黑色的影子动作了起来,随着“啪嗒”一声,房里骤亮。
徐凝夕双眼适应不了这光线,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那人立刻蹿到了跟前,紧张地俯身看她,语气焦急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凝夕黑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微眯着眼眸打量他,浓眉丹凤眼,五官刚毅,看起来年纪相仿,可是,这人……徐凝夕觉得自己头有些痛,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哑着声音询问道:“你是哪位?”
话音刚落,神色骤变的是两个人。
单奕眼眸里都是不可思议,他挑了眉梢,迟疑了一会,才敢问:“你不知道我?”
徐凝夕惊讶于自己的声音怎么变了,抬手,才忽然发现左手上从来不曾摘下的手表不见了。她木讷地看着左手腕,再看看眼前这男人。
单奕回神过来,站直了身子,轻笑了一声说:“宁惜,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你不要再闹了。”
徐凝夕怔怔地看着他,神色纠结,很久后,她还是肯定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她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这是单奕从未见过的。他神色深沉,莫名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对劲。以往,她醒过来后,都要笑着和他调侃一句:“单奕单奕,你看,我这一次也没有死哦,我从死神的手里活过来了!单奕单奕,你看,我是不是特别棒!”
那个即使苍白着脸也能笑得眉飞色舞的女孩,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单奕紧紧地盯着她,出声再一次问道:“你没有在和我玩闹?”
凝夕已经缓缓坐起了身,她明显感觉到了四肢的绵软无力,这身体的感觉,很新奇也很怪异。但她从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她迎着那人的目光,坚定地摇头,“我说的是实话。”
单奕在得到她的回答之后,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跑出门找医生。
凝夕趁着这个功夫巡视了一下病房,发现这病床比起自己之前住的病房,似乎还要再高档宽敞,她皱眉——她不可能换病房才是。
她伸手摸头发,赫然一惊。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了!
她猛然一醒,梦境中的所有情景纷纷涌了起来,连同,她失去意识之前,那恐慌,那无助,那痛楚,都清晰无比。
徐凝夕睁大了双眼,眼泪忽然没有征兆地直接砸在了被单上。
她死了?她从楼上掉下来,已经死过一回了?
不,不,不,不止一回!
所以,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是谁?
徐凝夕掀开被子,双脚刚着地便踉跄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白的几乎像没有半点血色的双脚,愣神,随即心也一震,这双脚不是她的。
她慌慌张张地往浴室冲去,途中还带倒了一张椅子,可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心潮起伏地冲到了洗手台旁,抬眼,往上一看,原本就像纸张一样白的脸更加惨不忍睹了。
头发稀疏,长度只到脖子那里,五官清秀,双眼轮廓极大,眼瞳黑亮有神,鼻梁也高挺。可是,唯独这脸色和这唇色,一片苍白。
徐凝夕打量不到一分钟,就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了。她顺着洗手台往下滑,无力又无助地瘫坐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这张脸,这身体,这个人,都不是她。
她是徐凝夕,可是,她又不是徐凝夕。
她的脑袋,此时此刻,混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