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修】弟弟的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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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笙发现，要理解一门的新的语言真的不太难。
当然前提是你周围的所有人都说这一门语言，父母手把手地教你，告诉你这周围存在的一切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好像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有种执念，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先喊爸爸还是妈妈。此时顾连笙就面临着这样的状况。
“约瑟夫，喊妈妈一声好不好，是妈妈呀。”年轻英气的女人轻轻握着他的手。还胖乎乎的手指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柔，顾连笙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她抱着，似乎确实是，除了说话什么也不能做。
他睁着黑幽幽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微微一暖。
“妈妈……”那声呼喊稚嫩软糯，却让女人高兴地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连笙不是经常能够看到被称作父亲的男人，他的父亲似乎很忙，但是时隔一段时间一定会回家。顾连笙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因为他和妈妈之间的交流除了孩子以外很有限。
这么说可能会有点歧义，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可以互动的是莱蒂齐亚肚子里的孩子。
有时候莱蒂齐亚会让他隔着肚皮摸一摸这个尚未谋面的弟弟或妹妹。
他将自己软乎乎的手轻轻放在母亲柔软的肚皮上，一种奇妙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这其中有个生命，他活着，他呼吸着，可他全然不知出生之后将要面临的一切。如果这个孩子能够知道将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如果他有选择，他会怎么选呢？
选择自己的出身？
还是选择自己的出生？
这个孩子似乎特别调皮，不时踢母亲两脚，于是顾连笙便能从莱蒂齐亚颤抖的肚皮中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了。顾连笙睁大了眼，仰起头看了看莱蒂齐亚一眼，似乎在请求似的，然后慢慢地将耳朵贴在莱蒂齐亚的肚皮上。
耳中是水流在人体内潺潺流动的声音，嘈杂的器官蠕动的声音，和那个小小的孩子不停踢腿的声音。
稚嫩的、有力量的、鲜活的、温暖的。
顾连笙微笑起来，感到一丝幸福，他有了一个新的家庭，他还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将肉乎乎的短小双臂贴在莱蒂齐亚的肚皮上，轻柔的抱着莱蒂齐亚的肚子。他心里想着，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他一定要用尽一生对他好。
以此来补充前世，无法拯救自己妹妹生命的痛悔。
自那次以后，顾连笙就每天缠着莱蒂齐亚，呜呜丫丫地说着口齿不清的意大利语（1），想要去抱一抱、亲一亲自己还没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莱蒂齐亚有时被他缠得烦了，会轻轻刮一下他的鼻子：“你呀，他还没出生呢就这么喜欢他。以后要是他来到了这世上，做哥哥的可一定要好好对他啊。”
玛利亚看着大儿子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极其认真地盯着她，然后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犹如科西嘉岛（2）上的河流那般奔流。
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顾连笙也大致能够听懂这里人说的话，能够做简单的交谈。莱蒂齐亚总是很热情，做家务之余会带着他四处走动。他在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听人交谈的同时，也遭受了各种被捏脸、被拉小手、被戳小肚子上的肉的行为。
哼，我还是个婴儿，等我长大了……
顾连笙想。
顾连笙知道了他住的地方叫阿雅克修，他所处的时代大概在历史上是十八世纪左右，这时正是路易十五（3）的统治时期。不过路易十五是通过暴力得到了科西嘉，得到了阿雅克修，所以这里的人民一直暗中准备着……
其他更多的，他也不知道了，不过他想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会知道的。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在整个阿雅克修城最热闹繁华的一天，他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惊喜。
这天整个阿雅克修城装饰一新，一幢幢的石屋都缀满了鲜花，一阶阶的石路清扫得干干净净，阿雅克修人衣著鲜艳，纷拥着到教堂去做弥撒，一群稚童围在大人的身前身后，嬉戏跳跃。一时间，大人们的寒暄交谈声与孩子们的游戏玩闹声组合成了祥和欢愉的气氛。
这一天夏尔也回来了，很显然得这个年长的男人满脸喜色。因为今天是圣母升天和科西嘉归属法国王室的日子，更重要的是……
玛利亚满身大汗地躺在床上，丈夫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双深邃的眼睛即喜悦又担忧地看着她。顾连笙被放在枕头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一个亲人的诞生。
黑幽幽地眼睛几乎眨也不眨。
等待几乎是漫长的，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形成明显的光线。然后随着孕妇的疼痛渐渐倾斜着，明亮的光芒显出一点点模糊来。
类似于昏暗灯光、晦暗不明的思想的模糊。
空气中汗水的味道浓重得要让人呕吐。而后这一丝丝的光线最终也被天边滚滚的乌云压制了，原本万里晴空的高天此时铅云堆积，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整个城市更加嘈杂起来，四处匆忙行走的行人都要回家避雨。
不出所料，几乎在那一瞬间，电闪伴着雷鸣，几乎要把天空轰成两半。
炸雷声里，女人的痛苦的呻吟显得根本微不足道。
丈夫在石屋外焦急地等候着（4），顾连笙也不哭，只听得心惊胆战。
风渐渐大了起来，几乎卷起路上的石子，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顾连笙爬过去，伸出小短手摸了摸妈妈汗湿的额头，美丽的女人睁着深邃的眼睛，朝他温和而虚弱地笑了笑，随后笑容又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击散。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原来这么痛。顾连笙有些愣怔在床上。
瓢泼的大雨终于倾泻而下，轰隆隆的雷雨之声侵袭着整个阿雅克修城。
顾连笙抖了抖，他一向不喜欢打雷。
不知什么时候，白袍的神父踏着暴风雨，大踏步地走近了家门。他和夏尔一同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直到大夫宣布孩子的出生，神父和夏尔才大踏步地走进屋子。
顾连笙不认识神父，但却莫名觉得亲切和温暖。
夏尔轻声安抚安抚疼痛的女人，声音那般柔和，如同弥撒。
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然而那一刻，犹如雏5鹰出谷，犹如雄狮初啸，犹如天地初开。
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刺破了雷声喧嚣，那声音狮子一样矫健地往屋外跃去（5）。
霎时间，整个阿雅克修如同神降，刹那间风消雨散，阳光普照。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软软的，暖暖的，看起来那么弱小。
却又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修】弟弟的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