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31、第 31 章

　　可惜我没等回来姜柏，先等回来一把差点要了我老命的桃木剑，那剑带着仙气寒光，刹那穿透我身下床板褥子。我暗自恼恨，这些年来跟随姜柏和他师父隐居，安然平静的日子过久了，警觉性竟然小了这么多。所幸我如今虽然修为不咋样，到底活的长久，狐狸一族又是天生的聪明狡黠，应变机智，侃侃躲过那剑锋，翻身滚下床板，摔在地板上，也顾不得周身疼痛，只听见一身巨响，我原本躺着的那张床榻，已经被一道气劲震的四分五裂。
　　我心中大骇，一时间脑中闪过诸多念头，细细数落，却怎么也想不出我在人间还有什么对头。我这辈子最大的冤家就是慕十三娘，当年她毁我灵根后，我没有证据，但父君是何等精明的人，破例冷落了她很长一阵子。故而我刚出嫁的时候，她虽恨得我咬牙切齿，却不敢随便害我性命，生怕真正遭了父君的嫌恶——毕竟她在白月城里，终究是个外族，之所以能得到权势完全倚仗于父亲这棵大树。如今时过境迁，她要再动杀机，不无可能，可此番来人间办事，纯属我们三个临时起意，龙渊墟里又没有她的暗桩，她连知道这个消息都难。退一步说，纵使她不知从何处收到了消息，这正经落地的地方却是姜君随手选的，或许连小狼崽子的师父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何地，雉鸡精她怎么能猜得透姜老前辈的心思。
　　我真纳闷极了，却听见一道急促的风声，那风将门撞开，一道白影匆匆闪过，快的连我也看不清楚是人是兽。
　　又见几道寒光飞射，直直向我扑来，我想要再躲开，却也不能，因为身子方才那么一摔，如今还麻着——我虽然想了这样多，但与方才落地，不过是眨眼之间。那寒光来的太快，我根本躲不开，心中惊恐，只叹今日竟要命丧于此，却不想身子一轻，什么都躲开了，刚松了口气。十几张黄符又从尚未散去的烟尘间接连飞射而出，它们首尾相连，竟像是一道锁链，又似一条灵巧的鞭子，回转飞旋，很快形成一个球星的包围圈。
　　这东西，我只在书上见过，是一种仙道地降魔法阵，寻常地道士别说使出来，恐怕见也没见过，看来这番来的，倒不是个普通的道士。我心下又不禁唏嘘，没想到这人间的道术千年不见，竟没有没落，反倒是精进了不少。不过这法阵虽然少见，却也不过是个威力不大的偏门法阵，若我灵根未断，破它一破也是在须臾之间的事。
　　果然，姜柏一声冷笑，不屑的挥剑，乍看之间便只像是随意挽了个剑花，但只有离他最近的我，能感受到剑气刹那间徘徊四周，向着四面八方包围的符咒飞散，那朱砂符咒间萦绕的金光紫气被姜柏的剑气震的噼里啪啦作响。眼看就要破阵，那穿着黑白道袍的道人又抛出一串紫金珠串，珠串离手便断开，刻了降魔咒言的珠子立刻四散而开，各自射出两道紫光，交叉纵横，形成一道道束缚，不仅加固了符咒形成的阵法，甚至将姜柏的剑气反弹了回来，向我们袭来。
　　姜柏立刻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露出强烈地杀意，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凝重，但他没有挥剑，直接运起周身魔气，砰然形成一道强有力的屏障，不仅将剑气抵挡，更是强力压迫撕裂了道士的法阵。
　　那道士明显没想到，以姜柏的年纪，竟就有这样的力量，被震开不说，还受到方才法阵的反噬，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来。
　　姜柏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舔了舔嘴角，将我放下地，拉到身后护住。
　　“不自量力。”

　　那道士如今受了内伤，只能杵着剑单膝落地，喘息不止。
　　他恨恨道：“孽畜，千年前叫你逃了……没想到这一千年，你的修为未有长进，却知道攀附一个更厉害的帮手……”
　　千年前？
　　我听了他这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竟然是当年抓我的那个道士。方才惊险极了，不容我多想，如今定神一看，倒是越看越像了。我哭笑不得，暗道，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为什么这道士竟和我杠上了？
　　姜柏却听不懂他这话，低声问我道：“默娘，你认识他？”
　　我如实地道：“我还在玉皇山的时候，又一次和师兄们到人间来玩耍，这道士抓过我一回。”
　　“哦？”他提高了声音，又问道：“他伤过你？”
　　因为记忆实在有些遥远，况且当年这道士虽然抓了我，但我在他手上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他只是想拿我炼化丹药，故而我倒也并不如何恨他。如今时过境迁，年纪大了，心也淡了，我便淡淡道：“过去的事了，没有大碍。”
　　姜柏却眯着眼睛摇摇头，不肯饶人。
　　他道：“这可不行。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不要告诉我，谁欺负了你，因为那时候你打不过的，我肯定也打不过。但如今我可以将他们一笔一笔都讨回来了。”
　　话音落地，他微微扬起下巴，灰蓝色眸子里寒光一闪，杀气毕露，我只看见墙壁上闪过寸光，道士的身体便化作了灰烬。姜柏收起剑，抬手控住了道士的三魂七魄——原本七魄应当在□□覆灭时一道飞散，但因为姜柏方才的动作实在太快，这道士的魂魄还没来得及分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能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姜柏。
　　“默娘，我知道灵根的事是你心里一直的痛，所以这些年来连提也不愿意提。今日他竟不知好歹的要来伤你，我便拔了他的灵根来送你，不论优劣，你暂且用着。总有一天，我会替你向慕十三娘讨回来的。”
　　他此言一出，他手中的道士便惊恐的望着他，目光中的恐惧看的我都不忍了。况且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懂死去灵根的痛苦，我劝道：“你放了他吧，灵根这东西又不是花木，怎么能从别人身上砍一段过来给我续上？别闹了，你既杀了他一次，为我报了仇，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也就此了断，你放他入轮回去吧。”
　　姜柏皱起眉来，问道：“你是说，我不能拿别人的灵根来给你续上吗？”
　　我怕他再生出什么奇怪大胆的残忍念头，忙编出话来唬他道：“当然不能，灵根这东西是天生天养的，所有人都不同，你随意拿了一条灵根强制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不仅不能帮他，反倒是会害了他。”
　　姜柏叹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神色。
　　我顺水推舟道：“你快放他入轮回吧。”
　　姜柏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魂魄，忽然一道魔焰从他掌心烧起，很快把手中道士的魂魄烧的灰飞烟灭。我看着，惊讶的脸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是我养大的孩子？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柏吗？
　　“你……你为什么要捏碎他的魂魄？”我强制忍耐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还是打算先和他好言好语的谈谈。
　　姜柏却露出一种与小时候完全没有差别的纯良神色，道：“师父说，话不能说绝，但事一样要做绝。他既能害你第一次，今天又想害你第二次，如果我放过他，那他就会有机会害你第三次。”
　　我完全认识到，和姜柏谈谈已经没有用了，我必须和姜前辈再好好谈谈。

　　这次逛窑子就这样不欢而散了，我赔了一大笔的银子，所幸钱不是自己的，花起来不心疼。
　　我问姜柏，和陌陌姑娘处的怎么样。
　　他说，还不错。
　　这个答案实在太过含糊，我的慈母（好奇心）之心作祟，便又旁敲侧击的问：“走火入魔的事知道怎么解决了吗？”
　　他点点头，一脸纯良地说：“知道了啊。”
　　我被他这神情弄得有点心情复杂，他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还有这小子，为什么能在这种事和那种事上都能一脸纯良？我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倏然间，我又想起了五弟当年送我到碧云洞时撂下的那句话——这世上做娘难，做后娘更难啊！做孤儿寡母的后娘更是难上加难！
　　我自我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这孤儿寡母的后娘在西荒也算做的挺成功的了，是个成功的后娘，但在做娘这门课上，好像一不小心被姜君钻了个空子，把小狼崽子教歪了。需要改正！从这件事的根源来看，最好的办法是让姜前辈改改，但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了，姜前辈没有改改的习惯，也不喜欢改改。和他交流，动之以情没用，晓之以理在他眼里都是狗屁，神逻辑甩了我三十三重天，我跟他交流不出什么结果的。
　　为今之计，我只能想到一个曲线救国的方针——培养一下姜柏的同情心和爱心。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原因是据我浅见，培养这两样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养点小动物小植物小精怪什么的，重点在一个小字，毕竟年幼的东西才容易唤醒内心深处的怜爱之心。就好像小狼崽子小时候调皮成那个样子，我都按耐住没一狐狸爪子把他拍死，除了我的后娘自我修养高，他那可爱的原型也贡献了莫大的力量。但是龙渊墟唯一的活物，除了姜前辈，姜柏还有我，就只剩下阴阳血鱼——就是我们第一次进入龙渊墟时在血河边见到的那种互相吞噬同族的半透明血鱼。而这种生物，连我都提不起爱怜之心，更何况是姜柏。
　　所以，我有点忧愁。
　　姜柏问我，那个道士的事就让你那么不高兴？
　　我说，不是，我最近想养一只兔子，但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带回龙渊墟。
　　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养兔子？”
　　我道：“因为可爱啊，小小的缩成一团，毛茸茸的，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姜柏想了想，道：“那你养我就好了，干嘛还要再养一只兔子？”
　　我道，我道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