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陵越的回忆：天墉城的那些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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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和兰芷越来越沉默，我虽然担心，但无奈身为天墉城的大师兄，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对屠苏和兰芷的照顾也就少了许多，没办法，我只能摆脱芙蕖帮我多看顾他们一些，芙蕖是掌教真人的女儿，有她照顾，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多少给几分颜面。我心里想的极好，但没想到，如此一来，反而使陵端对屠苏的偏见越来越深，后来我才明白过来，陵端…是喜欢芙蕖的，我托芙蕖照顾屠苏兰芷，使他误会芙蕖对屠苏有意，才愈加针对屠苏二人。
在屠苏兰芷被罚扫一万二千级天阶后，屠苏有苦说不出，闷在心里，使焚寂之火越加旺盛，看着二人跪在师尊闭关的禁地之外，倾盆的大雨打在他们身上，我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幸好，师尊的话对二人来说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克己复礼，明辨本心，为义执剑，坦荡无悔！这十六个字不仅印在屠苏兰芷心间，也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在以后，即使遇到百折千磨，想想这十六个字，我心中的希望就不会湮灭。
虽然想多照顾他们一段时间，但是我又要下山了，看着屠苏兰芷渴望的眼神，我眸色微黯，但是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给屠苏一个仙铃，然后承诺给兰芷带一些点心，我就走了，走的很急，这样我才能…假装看不到芙蕖期盼的眼神...
随后的九百年里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那次我没有下山，屠苏兰芷是不是就不会被为难去看护新弟子？如果我当时在屠苏兰芷身边，是不是就能及时察觉欧阳少恭心怀不轨？如果把当初的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是不是我们都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可惜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假设罢了，欧阳少恭渡魂千年，心思深不可测，纵是现在想起他的手段，我亦不寒而栗，何况当年的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如何斗得过太古乐神？
当时的我对后来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在回到天墉后，知道屠苏兰芷有了新的朋友，一个叫欧阳少恭，是个大夫，温文尔雅，医术精湛，尤其是对屠苏的关心，无微不至；一个叫风晴雪，原本就会些法术，只是言谈举止间有些古怪；可笑我当时居然怀疑晴雪更甚。
后来，发生了九头蛇的事件，我撕破了结界，奋力击向九头蛇，但是当时的我修为不够，拿那妖物一点法子都没有，接着，就是屠苏取出了焚寂，被煞气控制，要…杀死我。
我不知道屠苏看到的幻象是什么，但我知道那对屠苏而言一定是很痛苦的，要不然一向自制隐忍的屠苏不会这样轻易就为焚寂所控，兰芷几乎是哭着哀求屠苏清醒一点，可我知道屠苏已经完全被控制了，因为，他连兰芷，都能下得去手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兰芷，奄奄一息的喃喃着‘哥哥住手，那是师兄啊，不要！’。我心中钝痛，不可抑制的喊道‘屠苏！你醒醒吧！’，但是，屠苏依旧举起了焚寂，嗜血的眼神告诉我，此时的他不是我从小疼爱的师弟百里屠苏，而是凶剑焚寂的剑灵！
屠苏，不！是焚寂剑灵，缓缓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向我的心脏。我闭上了眼，心里对还没找到的虎子说了句‘对不起’，但是我却没有死，师尊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可我昏迷不醒，醒来后，欧阳少恭已经离开天墉，说实话，虽然他是屠苏除了阿翔的第一个朋友，但是我却直觉的不太喜欢他，风晴雪也回去了幽都，屠苏被罚面壁三年，兰芷不顾自己伤势未愈，执意一同陪着屠苏，而芙蕖…则是在我昏迷期间一直照顾着我。
我这次受伤不轻，至少要大半年才能恢复修为，但我不怪屠苏，因为我知道，那一刻对我挥剑相向的，不是我的师弟，是焚寂。我刚能下床就去看望屠苏，我知道，这个傻孩子不亲眼看到我平安无事，一定会一直内疚，虽然即使我安然无恙，他依然会自责。那个孩子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苦难怪罪别人，只会自苦。
果然，我一到禁地，两个傻孩子就赶紧问东问西，紧张的盯着我看，生怕我隐瞒伤势，我只能笑着安慰他们，却发现兰芷的伤没有好好的上药！看着兰芷躲闪的眼神和屠苏的低头不语，我心中已明白了大半，肯定是因为别人误认为是屠苏伤了我，师尊刚一闭关，他们就不给兰芷伤药了！真是岂有此理！兰芷的伤不比我轻多少，如今已是小脸煞白，唇无血色，伤口虽然一直用清洁术清洁着，但是没有好好上药，禁地苦寒，要不是兰芷身负水灵之力，有一定的自愈功力，恐怕我今日一来，看到的就是兰芷的尸体了！这个傻姑娘还硬撑着，不肯让屠苏发现。我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心中骂道：傻丫头！真不愧是屠苏那个傻小子的妹妹！
三年，既快又慢，终于期满，我找了芙蕖一起去向掌教真人求情，终于把屠苏放了出来。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却不知，我这心，放得太早了！
又是下山归来，得知一个晴天霹雳：屠苏杀了肇临，然后和兰芷一起逃出天墉城了！
这不可能！屠苏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急切的找到芙蕖，我知道，芙蕖绝不会骗我，听了芙蕖的说法，我知道，这一定和上一次的鬼面人逃不了关系，屠苏，是被人陷害了！
我有心去寻屠苏，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去找他，才不会伤了他们。可是不行，我还要留下寻找真凶，替屠苏洗刷冤情，这时候，晴雪挺身而出，我心知她不会伤害屠苏，也别无选择，只能托她找到屠苏兰芷了。
替屠苏洗刷冤情的第一步需要让掌教真人撤除追捕屠苏的命令，要不然让陵端他们带人去，找回来的可能就是重伤的屠苏了。我也确实没想到陵端对屠苏怨念如此之深，言辞间简直不给屠苏一丝活路，我也被他的无理取闹惹出了火气，跪在掌教真人面前说，要杀屠苏的话，不如杀了我，我愿替屠苏抵罪！掌教真人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我，否则，师尊出关，他也不好交代，我心知此，所以才以此暗示掌教真人，即使要出置我们，也要经过师尊的同意，而师尊，一定会相信我们的。
终于争取了一点时间，我终于可以去找屠苏了，本想找回两个弟弟妹妹，却没想到，这一次去方家，还有意外的惊喜。
看到兰生手上的烫伤，记忆一霎那如海啸般袭来，我差点当场落下男儿泪！我一直以为，我的虎子是被人吃掉了，虽然我一直说我要找到他，但是我真的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我不能认他，尤其是在方家二小姐看出来我是虎子的哥哥后，一番谈话下来，我不得不佩服这个支撑着整个方家的女子确实有过人之处，几句话下来，彻底绝了我认虎子的心思。也罢，反正虎子也不记得我了，能听他叫我一声‘大哥’，我此生已是无憾了。
然而欧阳少恭此人，给我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了…
再后来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我们倒是遭遇个遍。铁柱观除狼妖，甘泉村除藤妖，与狼妖残力再战，尹千觞鬼面人身份曝光，使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自闲山庄兰生的前世今生，秦始皇陵里的重重险阻，与兰生曲折的相认，屠苏海外之行带回了仙芝，然后回到乌蒙灵谷想复活母亲，然后是焦冥，琴川遭劫，如沁惨死，东海海啸。
这些事，我有的参与了，有的是事后兰生告诉我的，但我可以想见屠苏和兰芷一步步走来，有多么艰辛。
接着，蓬莱之战，我多恨我自己当时不在，但是上天好像故意为难我们一样，我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屠苏散魂，兰芷被困，师尊闭关，晴雪远走，千殇被关幽都，再然后，芙蕖殉剑，兰生化入玉中，襄铃打回原形，剩下我，居然成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剑仙。
真是讽刺啊，我曾经说，手中执剑，方能守护心中珍惜之人，然而，我如今成就剑仙，手中执剑，可是，我珍惜的人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夜深人静，我总是想起过去的日子，想师尊，想屠苏，想兰芷，想兰生，想…芙蕖。回想起来，我一直在拒绝芙蕖的好意，哪怕是最后，因为要继任天墉掌教一职，在芙蕖唯一一次，也是以人类之身最后一次环抱我的时候，我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忍住心中的悸动，我庆幸又不舍芙蕖很快的离开了我的怀抱，否则我剧烈的心跳一定会出卖我面无表情的脸。
现在想来，是因为我太清楚了吧，太清楚芙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舍我而去，无论如何都会在我身边，在我睁眼就看得到的地方，我才能肆无忌惮的拒绝吧。这样的我，真是糟糕透了。
当芙蕖跳入铸剑炉前，看我的那一眼，我永远的刻在魂魄中的一眼，我终于明白，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对芙蕖不只是师妹而已，芙蕖和兰芷，终究是不同的。可是，熊熊烈火吞噬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焚尽了我眼中尚未流出的泪滴，我终究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芙蕖，我心悦于你。
随后的九百年，我过的浑浑噩噩，沉睡剑中的芙蕖，昏迷不醒的兰生，懵懵懂懂的襄铃，都需要我来照顾，我还要留意晴雪的消息，和明知她身困东海，我却无力相救的兰芷，尤其是头三百年，还要坐镇天墉，我简直看不到一丝光明，幸好我心中希望未灭，只要还有意思希望，总比绝望要好得多。
或许我该感谢上苍，柳暗花明，兰芷出来了，芙蕖和兰生醒了，襄铃长大了，连屠苏也被晴雪找回来了，我简直高兴的想舞剑舞上三天三夜。可是，元勿的出现让我珍惜的人又一次陷入了痛苦之中。
说实话，最然很不希望自家妹妹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拐走了，但是花满楼此人还是很值得欣赏的，如果他不是想拐走兰芷，我和屠苏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朋友的。都说人以群分，一开始，陆小凤那个风流的朋友实在给花满楼扣了不少的分，幸好我和屠苏及时发现他的本质并非处处留情之人，否则…
送兰芷出嫁的那一天，我和屠苏都很紧张，芙蕖嘲笑我们说‘怎么像是你们两个要出嫁一样’，呵呵，如果可以，我很愿意把屠苏送过去，然后把兰芷留下。
不过看着兰芷穿着鲜红的红丝龙绡，我也想象着芙蕖穿上这样的一件嫁衣该有多美。我没告诉她，其实我当时讨来的红丝龙绡，足够做两件嫁衣了，一件给兰芷，一件则是给她的。
迎娶芙蕖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流程，我全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我还傻着呢，就到了喝交杯酒入洞房的步骤了。接下来…咳咳咳！休得胡闹！换个话题！
芙蕖和兰芷都想要个孩子，但是…身为剑灵，三界六道皆不容身，能侥幸存活得一剑身栖身已是不易，如何能孕育子嗣？
没想到，有一天兰芷居然和花满楼抱了一对龙凤胎回来！原来两个小家伙是弃婴，生而有疾，兰芷捡到了他们，花费了大半灵力，才救得两个孩子，并给他们调养身体，她和花满楼打算收养他们。
后来的后来，我和芙蕖也没收养孩子，唯有彼此，倒也极好。
我是剑仙，她是剑灵，断绝来世，唯有今生。执起芙蕖的手，我像洞房那夜一样，在她耳边轻轻低语：
陵越此生，唯愿携卿之手，闲看花开花落，坐观风起云涌，细听残年涓流，直到时如逝水，侵蚀了你的剑身，朽散了我的心魂。虽无来世，但求不负今生！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陵越的回忆：天墉城的那些年（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