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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五十三章:邀请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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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斗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在天边晨曦微露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过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提醒他起床的闹钟就准点响起。像是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似的,他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蹦了起来,套了衣服拿起书包就匆匆往楼下跑。
下楼后他特地去玄关望了眼,确认紫的制服鞋不见后,优斗转头慌慌张张就冲进了厨房,“妈,姐呢?!”
若叶家的早晨向来是一片平和。此刻诗织背对着他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内忙碌,少见的是今日领也坐在餐桌旁,悠闲地呷着咖啡翻看着早晨的报纸。
“你说紫?”诗织端着优斗份的早餐从厨房走出,她动作轻柔地将餐盘放在优斗固定的位置后,往玄关的方向望了一眼,“她已经去学校了呢。”
“是这样……”优斗丧气地垮下肩,露出了苦闷的神色,“爸,妈,姐姐她……”他想向父母解释昨晚发生的事,又因为具体涉及到了数码兽不知该如何开口。
“紫,她想起来了。”从打开的报纸后,传出了领冷静的声音,“是吗?”
优斗猛得抬头,尽管领之后补上了表示疑问的发音,可他确信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爸……?”他结巴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紫是我和你爸爸的女儿,她在想什么我们当然知道。”与丈夫交换了个目光后,诗织拉过优斗将他按在座位上,温和地开导他,“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和你爸爸商量过了,虽然我们都希望紫的这一生能够幸福平静地度过,但是这一天总会到来。她会面对所有的事实真相,学会接受,甚至要为此做出选择。”
“妈,你是说姐姐她,她可能会……”不愿接受想象中的那个结果,优斗无措地用目光分别求助于父母亲,“我的意思是,姐姐她不会……和那个女人走吧?!这怎么可以?!”
闻言领皱了皱眉,“优斗,不许这么没有礼貌。”
父亲的训斥让优斗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似是不满地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把这些话吞回肚中。
“优斗,”诗织则安抚般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别忘了。无论紫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始终是你的姐姐。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紫恍惚地走在上学路上。她自觉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如今从梦中苏醒后,再看这番熟悉的景象却都变得无比陌生,就好像是把自己的灵魂装入了另一副躯壳里,透过别人的眼睛去看,通过别人的大脑去想,就算有了所谓的“回忆”,实则都不属于自己。
紫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没想到教室中已经有了人。“啊,早上好,若叶同学。”一手举着黑板擦的铃谷纱保里听到声音后侧过身,熟稔地向她问候,“今天轮到我值日,就特意提早了几分钟来。没想到若叶同学也到得这么早。”铃谷背过身,一面擦着黑板一面与她闲聊。
“嗯,早。”紫应付般点了点头,快步从铃谷身边掠过。她不知应该怎么面对铃谷对她表现出的热情。暴罗刹兽事件时铃谷在天台上的坦白,都传达给了另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所以铃谷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会选择田径只会是想在冲刺中逃避不想面对的现实。
“若叶同学?”只是紫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了铃谷关切的问询声,“你怎么了?刚刚看你就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紫停下了脚步。接着,她郑重地转过身——不知为何那一刹那铃谷的脑中闪现过“郑重”这个修饰的词语——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这是我自己的事,请不要在意。”她的白皙面容犹如冬日的霜雪,话语中蕴含的拒人于千里之意更是让铃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若叶……同学……”
铃谷纱保里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两年前,她站在跑道另一端有过惊鸿一瞥的若叶紫,那个面上永远戴着副冷硬面具的若叶紫,她回来了。
绯鹤惯例在上课铃响前五分钟准时踏入校门。没想到今天她刚刚走进教学楼,就被埋伏在一旁的铃谷纱保里与山野光希不客气地拖入了女厕所。
“等等……喂!你们要干什么?!说好的好学生的人设呢!”绯鹤警惕地把书包挡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有话好好说!要劫财的话那我就认命了……可要劫色的话绝对不行!”
山野光希有一瞬有强烈的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不过从小受到世家小姐规矩礼仪熏陶的她在一个深呼吸后成功地把这个念头给憋了回去。“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好友,“纱保里,不过就是若叶同学对你的态度冷淡了点,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要知道她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就为这个一大早就带着她来围堵相庭,这在山野眼中实在是小题大做。
“对,就是这个!”铃谷伸出一根手指,指出山野的语言中最让她在意的用词,“我当然知道以前的若叶同学是什么样,可是小光希,你好好想想,现在的若叶同学和你认识的一年前的若叶同学一样吗?”
经铃谷的提醒,山野不禁陷入了沉思,“你说得没错。”思及林间学校的经历,山野轻声道,“若叶同学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只是,我们都没注意到而已。”
“喂!我说你们两个!”被晾在一旁的绯鹤不满地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就不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一大早就被拖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们两个打哑谜的!”她双手叉腰站在铃谷与山野当中,左看右看,“阿紫到底怎么了?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铃谷复杂地看了绯鹤一眼,随后一五一十地把晨间自己与紫的对话尽数告诉了她。最后,她添上一句,“我总觉得若叶同学今天有些奇怪。相庭,你和她关系比较好,能稍微注意一下她的情况吗?”
绯鹤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地听完铃谷的叙述后,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裙摆的暗袋,沉在袋中长方形的机器让她回想起了昨日那场惨烈的战斗,及漆黑斗篷下那双同被血浸染了的宝石般的眼睛,“……可能是因为那家伙吧。”她自言自语般地喃喃。
“那家伙?”头脑灵活的山野很快就联想到了绯鹤吞吐背后的深意,“你说指那类名为‘数码兽’的生物?”
没想到居然被山野瞬间看破,这让绯鹤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后脑勺,又“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山野的答案,“总之这和你们无关,就不要想太多了。”瞥见铃谷欲言又止的表情,绯鹤自信地拍着胸口,“关于阿紫的事你就放心吧!作为她的挚友,我——”
谁知她话说了一半,象征第一节课开始的铃声舒缓地在校园中响起。
“糟了,第一堂就是林老师的数学课啊……”绯鹤叹了口气,回头招呼其他两人,“还是快点去教室吧……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好学生,迟到了肯定要被林老师罚站的!”
“说起来,”山野幽幽的声音在绯鹤背后响起,“我记得相庭你也是一年前转来的,可是和若叶的关系变好是在第二学期——也就是她出了车祸以后,对吗?”
绯鹤怔了片刻。她从来没有对学校的同学提起与紫的那段渊源。因此这时她也仅仅是对山野报以苦涩的笑容,便率先走进了教室。
“早啊,阿紫。”到达自己的位置后,绯鹤放下了书包,不忘向紫打了个招呼。
若在往常,紫肯定会对她回以笑容,恐怕还要调侃她险些又要迟到的事实。不过今日,她仅仅是表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早上好。”她低声说着,双目平视前方端端正正地坐着。
绯鹤拉开椅子坐下——期间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紫身上移开。回想起几分钟前铃谷传达给她的担忧,绯鹤便歪过身体往紫的所在凑了凑,跟着压低了声音,“没关系,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捕获金属幻影兽的办法的!昨天回去以后,我就……”
“不用了。”紫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豪言壮语,“已经不用在考虑金属幻影兽的事了。”她稍稍偏过头,浅紫色的眼眸中仿佛凝起一层薄冰,“金属幻影兽已经死了,被悠……强者兽杀死了。”她面不改色地说出令绯鹤心惊胆战的话语。
“死、死了?”绯鹤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可是怎么会呢?我们从来就没有杀死过数码兽。不是只要‘捕获’就行了么?天野君他怎么……?!”
紫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淡地盯着眼前的课本,可直觉告诉绯鹤,她目前的心思并不在书上的数字和公式上。
“紫?”绯鹤试探着唤了一声。
她忽然发现自她走进教室开始,紫便没有喊过一句“小鹤”。
“紫,到底怎么了?”之前铃谷的话让绯鹤愈发不安。
“我没事。”紫生硬地回答。她的双眼没有从课本上移开。
“但是……”绯鹤还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就被近在咫尺的声音怒气冲冲地打断,“你们两个到底要聊到什么时候?”林老师走下讲台,站在两人座位的过道之间,“在我的课堂上聊天很有趣吗?还是你们都认为已经完全掌握了今天需要学习的内容,就没有听课的必要了?!”
绯鹤立马缩回脖子,乖乖地一动不动。
“既然这样的话。”林老师旋身返回讲台,用手指敲了敲书写在黑板上的例题,“若叶、相庭,你们两个上来把这道题目解答一下!”
“诶?”绯鹤即刻垮了脸,要知道她在所有课程中最不擅长的就是数学,更何况她没有半分注意放在听讲上,根本不知道林老师说了些什么。不过一旁,紫已经一脸平静地起身,
“等……阿紫……”看着紫上前,绯鹤不得不撑着桌子站起,慢悠悠地往前挪。
“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相庭同学?”见绯鹤这般模样,林老师不满地挑起了眉。
只是绯鹤还没开口,林老师身旁便传来了放下粉笔的声音。“我答完了。”紫不卑不亢地向林老师道,面上仍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嗯?”林老师大致扫了眼书写在黑板上的解题步骤,一时竟没有找到什么错处。她入职华镜院女校的时间并不长,对这位若叶同学从前的事迹仅仅是有所耳闻。更何况她接受这个班级以来,若叶的数学成绩一向是在下游徘徊,没想到这回她居然流畅地写出了这道题的解题步骤与正确答案,这难免让林亚由美感到有些惊讶。
“算了,你们都回到位置上去吧。”林老师挥了挥手,还不忘对两人叮嘱了一句,“以后别在课堂上做无关的事。”
紫没有一丝喜怒的涟漪,一如往常地回到位置上继续听讲。倒是绯鹤一直愣愣的看着她。她终于意识到早晨铃谷的担忧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绯鹤的疑惑同委屈一道积攒了一整天。直到放学时分,紫没有等她而自己先行离开教室时,她这肚子气便一股脑儿地全部爆发出来,“紫?”将学校的校规完全抛之脑后,顾不得周围的人投来的怪异视线,绯鹤“蹬蹬蹬”地追下楼梯,直到在玄关的鞋柜处再次堵住了紫,“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和天野君有关是吗?!”
紫别开眼,就像不敢直接接触她的眼神似的。“我……”她不知该怎么向绯鹤解释。
她的昨天和今天之间出现了一道深刻的、无法弥补的裂痕,与相庭绯鹤成为朋友的,能够亲亲热热喊着“小鹤”的是二十四小时之前那个天真的、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她,而现在……哪怕她想像以前一样亲昵地唤一句“小鹤”,都觉得别扭非常,无法开口。
“阿紫,”绯鹤深吸了口气,被莫名的冷落一天后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她鼻子发酸,“你在林间学校对我说过的话,都已经不算数了吗?”
紫的身体微不可见地一颤。她那时确实向绯鹤保证了,她们永远会是朋友。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算得上是真正的她么?
不知该怎么回答的紫干脆逃避般转身打开了自己的鞋柜。正当她打算从中取出制服鞋换上时,手指摸到了一封信。
“什么嘛!”绯鹤看到她又一次从鞋柜中取出一封信时,不由得迁怒般跺了跺脚,“渡部学姐到底在搞什么鬼!那时候她不是向你道过歉了吗?!”
“这不是渡部学姐做的。”紫制止了绯鹤喋喋不休的抱怨,她翻过信封,轻声念出信上的文字,“若叶紫,亲启。”信封的空白处,黑色的印刷体清楚地写上了她的名字。紫拆开信封,信封内是一张对折的卡片,“给猎人们的邀请函。来自钟表店的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