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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 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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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妤觉得,徐淑能够早点知道吕巽人品中的缺陷是件好事。即便她现在对吕巽还没有旖旎之情,也难保日后永远不会有。
而徐淑也不是个因为受了一点委屈就会愁容满面的阴郁女子。她很庆幸,能在感情更深厚之前,看清吕巽的真面目,就像吕安说的,吕巽既然欺负了她,她就不欠吕巽的了。但是,她还欠吕安的,吕安救过她两次。
她说要找机会报吕安恩的时候,曹妤不理解地问她,就不怕吕安会是第二个吕巽吗?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吕巽是吕巽,吕安是吕安,不能因为吕巽不好就连带认为吕安也是不好的,而且,就算吕安不好,也总得让她先还完欠人家的恩情。
曹妤明白,她的坚持也是对的。
转眼到了九月,天气渐渐变凉,后院满园的桃杏开始枯黄衰败,墙角的几株山茶、杜鹃也失去往日的风采。
嵇康已经离开洛阳一个月。
曹爽和司马懿马上就要率军出征。
钟会依旧在别扭着。
司马桑看不下去,约了曹妤过几天一道出城去给他们送行。曹妤欣然答应,不管她是不是为了主动找钟会和好,都是要去送曹爽和司马懿的。
望日,秋风飒飒,旌旗猎猎。
洛阳城津阳门外。
十万穿着玄黑战甲、竖戟立矛的威武将士,乌泱泱地站满了一地。原本广袤无垠、一望无际的千里郊野突然变得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曹妤和司马桑纵目看去,根本看不见尽头所在。唯有高远处细长的黄沙驿道在提醒她们这里有路可走。
曹爽和司马懿并列位于前排,随后是主将夏侯玄、司马师,再然后是偏将郭淮、司马昭。钟会还要在司马昭后面。曹妤没有先去找他,而是与司马桑结伴来到两匹头马之间。
在场认识的几人看见她们,皆有些许意外。司马师率先开口,温和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我们这都不是第一次出征,何需劳烦你们担忧?尤其是你,桑桑。”司马师不好多说曹妤什么,便笑着嗔怪司马桑,“你从记事起,我和阿爹就常年外出,也没见你次次要送,今日是怎么了?”
司马桑闻言,当着司马师的面,望了望曹妤,又望了望钟会,没有点明,“我是陪阿妍来的。”但是,司马师懂了,不仅司马师懂了,其他人也都懂了。钟会的眼睛亮了亮。曹妤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而是看着曹爽,一脸认真地说道:“叔父抗击蜀汉的经验不足,此番出兵,一定要多多询问郭淮将军与子上哥哥的意见,切莫一意孤行。其间若是遇到无法决断的状况,保命为上,胜负为下。”
曹妤想起之前司马懿对曹爽归期的推论,忧心忡忡地,“妤儿希望叔父可以早日全胜,万勿错过了妤儿的婚期。”虽然,曹爽不是她的至亲,在不在影响不了婚仪的进程,但是,曹妤还是希望他在。
曹爽以为她要和钟会说话,却没想到她第一个叫喊的是自己,笑意盎然地扬了扬眉,不咸不淡地回答:“知道了。”
然后,她又转眸看向了司马懿,“司马爷爷也是,都一把年纪了,身体才刚好,能不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不能不做的想着办法给别人做。”
“还有不要过多费心劳神。”司马桑适时补充,顺着曹妤的话茬开始说教自家亲长,“以及大哥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别在夜里看书、处理公文。”
“二哥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即使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要多笑一笑。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士季哥哥不是陪在你身边吗,你多和他说说话。”
“士季哥哥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都说到钟会了,便悄摸摸地扯了扯曹妤的衣袂提醒曹妤。而曹妤才刚开始交代,她顺着曹爽一路往下说去,对着夏侯玄道:“表叔父要盯紧叔父,让他少喝酒吃药,多骑马射箭。表叔父自己要学会放下仇怨,别在重要的事情上一时意气。”
对着司马师道:“子元哥哥找机会还是好好彻底治疗眼睛吧,动刀也好,服药也罢,总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对着司马昭道:“麻烦子上哥哥多多担待我家叔父和表叔父,他们素来固执,如果有不听劝的时候,还请子上哥哥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她这满口都是不相信曹爽和夏侯玄的态度,逗得夏侯玄既是生气,又是想笑,趁着她停顿的空档,没好气地斥骂了一句,“少废话,管好你自己。”
曹妤不服气,“妤儿所言可都是为了叔父和表叔父好。”
“好,好在哪里?”夏侯玄反驳,想到她居然拜托司马家的人照顾自己和曹爽,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瞋目望向司马师怒道,“好在把我和你叔父交托到残害你表姨母的凶犯家人手里吗?”
他说的表姨母是夏侯徽。而凶犯自然就是司马师。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因为患疾疫而死。事后,也曾偷偷地拜托人查过,确实在夏侯徽的腹腔中发现类似于毒药的不明物。
这些年,他跟随曹爽处处与司马氏作对,除了因为他是曹爽的表弟之外,也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把司马师送下黄泉去向他的妹妹请罪。
他每次提到这个,司马昭都是最先不痛快的,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司马昭始终记得自家大哥在先大嫂寝卧哭昏过去的事情。眼睛也是在那时候染上的痼疾。司马昭冷了冷脸,语气阴森地说道:“我劝夏侯将军还是注意些自己的言辞,你若是真有证据,就去向陛下告发,若是没有还请早些闭嘴。”
夏侯玄哪里会服他,而且他更看不惯司马师每次自己都不出面,推司马昭出来抵挡的藏头露尾之举,提了腰间的佩剑便是直指司马昭,“若非是你大哥心虚,又怎会着急将我妹妹尸身焚烧。”那才是夏侯徽去世的第二天清晨,在夏侯玄找人探查之后。
司马桑也忍不住反驳,“可是大嫂得的是疾疫,若不焚烧的话,恐会传染整个司马府。”她也记得,焚烧大嫂尸身的时候,大哥险些因为悲伤不能自抑而冲进火场。
她和司马昭都坚信,司马师对夏侯徽恋慕情深,是不可能残害夏侯徽的。
夏侯玄怒不可遏,“那个时候你才六七岁,你知道什么!”随之,剑刃更是往前逼近几分。司马昭又怎么能忍受被人掌控命运,右手伸到腰间,同样想拔剑。司马师驾马过去阻止了他,望着夏侯玄,温润柔和地笑着,“阿玄,今日这般场合实在不宜谈论过往之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夏侯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曾几何时,夏侯玄也是与他兄弟相称、情同手足,“等到你死了吗?还是等到我死了,还是我们都死了?”
司马师笑容不改,“阿玄,我早就说过,徽儿她是得疾疫而死。”
“你觉得我会信吗?”
夏侯玄的剑尖又再往前,麦芒大小的微刺戳入司马昭的皮肤,缓缓地渗出一颗猩红、晶莹剔透的血珠来。
司马昭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冰冷变为火烧。
曹爽叹了口气,他早该猜到,夏侯玄依旧问不出什么。他握住夏侯玄的手腕,深沉地注视着他,摇了摇头,“泰初,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忘了六年前吗?”
六年前,几乎是同样的状况,夏侯玄与司马昭在司马懿的寿宴上,当着先帝与陛下的面,刀剑相向,因为是夏侯玄先动的手,被惩处降级三等,责五十杖。
那个时候,曹爽就告诉过他要等,等到他们可以只手遮天。
夏侯玄登时冷静下来,气哼了一声收剑归鞘。但他依旧横眉怒目地威胁司马师,“司马子元,总有一日我要将你剥皮拆骨,以火焚之,来祭奠我亡妹的英灵。”
曹妤都看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论会引出这样的局面再现。也不管,还没来得及和钟会说上话,立马跑到夏侯玄近处,认真赔罪,“表叔父在上,表姨母英灵在天,不孝晚辈曹妤糊涂失言,还望不要责怪。”说着,她难得规规矩矩地对夏侯玄拜了一礼。
夏侯玄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曹爽拧着她的耳朵,看似使力,实则没用什么劲地笑骂,“少卖乖了,赶紧滚。”
曹妤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那叔父、表叔父妤儿先走了。”边走,边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夏侯玄的反应。
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但是,她相信兄妹之情远比夫妻之情来得更坚实可靠。
走到一半,她又突然猛地回头,冲着钟会招手,“钟士季,一路保重!”
六年前,不仅夏侯玄和司马昭刀剑相向,曹妤也和钟会联手打了周围的左右一顿。
钟会回想起当时,不禁就有些释然了。
比起失去曹妤,他更愿意永远被她当作朋友。因为是朋友,就还有亲近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