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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凯瑟琳·皮尔斯的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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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Katherine)最近总是爱拉着以利亚(Elijah)追忆过去。
“唉,人老了就是爱怀旧。”她幽幽发出感慨,像一条赤溜溜的白鱼般扑通滑倒在床上,那语气就像在说:“啊,18岁了,我是真的老了!”
以利亚笑了一下,展开双臂将她圈在怀里,知道这又是讲述过往的开场白了,不过他并不介意她偶尔装模作样的伤春悲秋式感性。事实上,他更喜欢这样逐渐愿意敞开心扉、泄露软弱的凯瑟琳,卸下了自私自利、精光四射的冷酷面具,不再用绚烂夺目的夸张假笑掩饰内心,就像洗掉了糊在脸上那层厚厚的铅粉,露出疲惫挣扎的倦容。
事实上,他怀念1492年的卡特琳娜。
怀念源自于深重的愧疚。
他的亲弟弟克劳斯(Klaus),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他以利亚则是帮着磨刀的帮凶。卡特琳娜之所以会变成凯瑟琳,首先是她的普林斯(Prince)表哥搞大了她的肚子;再来便是她的父亲太过心狠,忍心让17岁的女儿刚坐完月子就被放逐伦敦;然而最根本的,是克劳斯当卡特琳娜是一头待宰的猪一般,让那迷恋着自己的少女为他打破混血诅咒而流光身上的每一滴血。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姑娘天生有着一股强烈反抗命运的韧劲,她凭借娇艳的美貌与轻浮的智慧,逃脱了必死的命运。当然,代价便是从此孤身一人,风餐露宿,永世流亡。而如今,展眼已是五百年。
于是以爱情至上为座右铭的卡特琳娜佩特洛娃(Katerina Petrova),变成了信奉“你死好过我死”(You die better than me)的凯瑟琳皮尔斯。
以利亚不禁苦笑,经历了500年的风蚀刀磨,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却唯独她仍能燃起他去深爱的渴望。无论是当年那个一片赤诚、对爱情充满崇敬的恬静姑娘,还是现今如猫般慵懒地赖在他怀里,双眸却闪烁着警觉与清醒之光的成熟女人,都牢牢把他的心给占住了。
他总是纳闷,自己这样一个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人,偏偏她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全套防御系统土崩瓦解(尽管手段丝毫不光明磊落,乃至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她总能利用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办法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末了还得吊起勾魂夺魄的眉梢眼角,耀武扬威地摸摸他的下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总能赢吗?因为你爱我,死心塌地地爱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权威被挑衅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恶狠狠地摔在床上一顿收拾,直到她撑不住泪眼婆娑扁嘴塌眉地连声讨饶————当然,那一般都是几天后的事了。
“今天你想听哪段?”凯瑟琳的表情和语气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事实上她在自言自语。她弯身拉起掉在地上跟一团干海带似的真丝睡袍,自顾自地说道:“我跟普林斯表哥?跟凯瑟琳王后(Queen Katherine)?跟珍珠安娜母女?跟————啊……”
只想起那人,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般蓦然停住,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每次想到那人,都觉着两眼一黑。却同时,是欣喜的、温暖的。她的唇角拉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神情悄然漫上若有若无的柔和,继而却缓缓深邃凝重起来,如同打在芭蕉叶上的霜露,轻轻一跃几尺高,复又弹溅到泥地里,肮脏腐臭。
她屏住呼吸,如同被什么脏东西攥住喉咙、堵住胸口一般气闷,晕得天旋地转。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撑住一旁华丽的酒柜。
以利亚一言不发地望着她,静静等待着。他知道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倾听。毋庸置疑,那定是一段她最难以启齿、微贱丑陋的黑暗时光。是,她从未提起,然而她眼中满是迷茫,蕴藏着落魄与隐痛。凯瑟琳从来都是清醒而理智的,她的目光永远高高在上,视线一向锋利过人,但这一刻,她就像一个失恋少女般无助。
她目光涣散,喃喃自语:“你还不知道凯瑟琳皮尔斯这个名字的由来吧。”
以利亚轻轻扣着她日光戒的食指顿了顿,抬眼望向她。
他并不知道,或者说只知道一半。当初他要求凯瑟琳讲述的第一段过去,便是1499年他们分离后的那段日子。是的,1492年,在卡特琳娜佩特洛娃以即将献祭的二重身身份进入他的生命,并耍手段将自己变成吸血鬼逃亡后,以利亚同她一起继续生活了七年。
若不是这个秘密惨然败露,就没有他们分离的漫长岁月。